車鼎元當然知道這一戰他不佔優勢。考覈鳳舞衛時,他也曾和林若塵一戰,他便知道,在那種層次的高手面前,他的戰鬥力要大打折扣!
天人一體秘法,只要往前踏出一小步,就會在臨戰時,拉開巨大的差距。
當日林若塵就是憑藉這一點優勢,纔會在地仲山的手下,逆殺成功。車鼎元相信,即便這澤川在這上面的修爲,比不過林若塵,也絕對比他要強。
那這借短槍搶佔的一點先手,就死也不能讓出!
槍柄砸下,車鼎元貼身疾攻,已經完全放棄了防禦,招招都是以命搏命,就是要用這股悍勇之氣,壓死澤川。
但凡拼命,總是惜命的一方吃虧。
澤川無論如何不肯和車鼎元同歸於盡,手中的羊角彎刀就只有招架之功。
兌澤門的羊角刀是八卦古架中攻擊最爲詭異的武器,一旦展開,招法源源不斷,號稱有三百六十式殺招!
可唯一不擅長的就是防守。所以兌澤門也一直被人詬病,非實力超絕者,不能駕馭。
車鼎元一招搶住上風,就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一心和澤川拼個死活,澤川有苦難言,竟落了個勉力支撐的局面!
郭正和在後面看的眼珠都要掉出來了。這是什麼情況?要是連他們雲龍武館一系的頂級高手,都幹不過一名新招的鳳舞衛,還和林若塵鬥個鳥啊!
惡念一生,郭正和插在口袋中的右手,暗暗扣住了一顆雞蛋大的鐵球。
混混出身的郭正和,可不知道什麼是武師的榮耀,突然一抖手,正好藉着兩人纏鬥之時的視野死角,鐵球脫手而出!
郭正和也是化勁的高手,腕力和眼力都是上上之選。這鐵球勢若流星,直奔車鼎元的肩頭砸到!
車鼎元纏住澤川已經是耗盡了心神,根本就沒有精力提防他人偷襲,更何況,在他看來,以澤川的地位,又怎麼幹出那種事情?
車鼎元未曾留意,可身後的樊華昌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卑鄙!”
厲喝出聲,樊華昌不及多想,手中一把匕首飛出,直奔澤川的脖頸。救援已是不及,只能出手希望能阻擋住澤川瞬間,能讓車鼎元逃過此劫。
纏鬥中的二人幾乎是同時覺察到了偷襲。
澤川手中的羊角彎刀往外一磕,側身閃避這一刀,順勢後撤一步,準備先拉開距離,再搶回上風。
車鼎元卻知道,這一戰已經輸了!
雖然兩人同時被偷襲,閃避開都不是難事,但只要緩了這麼一招,上風不再,澤川的攻勢就會起來。
既然輸就是死,不如就拼這一把!
根本不留會那一記鐵球,車鼎元突然撒手,三折槍撞上澤川的羊角彎刀,使一記童子拜佛,雙手抱拳,撞向澤川的胸口。
這一衝,只會讓那鐵球的威勢更大!
澤川卻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他天人一體的秘法夠強,最後的關頭,強行扭轉身軀,手中的羊角彎刀脫手,旋轉飛出!
車鼎元抱起的雙拳,重重砸在澤川的後背。鐵球同時撞到,砸在車鼎元的肩胛骨上。彎刀斬過,自車鼎元的肋下飛出,帶起一蓬鮮血!
骨裂的聲音乍起,車鼎元和澤川的身體同時往後飛出,摔倒在地面,再也爬不起來。
郭正和飛身而起,手中的鐵鏈如長鞭一般,抽向車鼎元的頭頂!
樊華昌墊步前衝,單刀上架,擋住這一擊。
他本身的實力,就比郭正和要低了一分,再加上現在手中沒有雙刀,郭正和僅僅三個回合,一鐵鏈抽在他的後背。
樊華昌踉蹌後退,嘴角已經滲出鮮血,正看到一名武師偷偷地潛行過來,手中的長刀揚起,朝着倒在地下的車鼎元,狠狠地紮下!
手中僅有的一把匕首甩出,崩飛那武師的長刀,繁華城倒地時,雙腳一蹬,貼地飛至,伸右臂卡住了他的脖子。
兩人在地上翻滾,那武師的右手也扣住了樊華昌的咽喉。
一團混亂之際,媚娘突然衝了上來,彎腰撿起了地上樊華昌的匕首,撲到兩人的身上,一刀從那武師的後心穿入!
拔刀而出,鮮血噴濺,將近乎赤身的媚娘灑了個通透。
媚娘如同一個護仔的母雞一般,扎剎着手,擋在車鼎元和樊華昌的身前,大聲的吼叫,已經聽不出來到底在說些什麼。
連郭正和都愣在了原地。
一羣武術高手殺得血流成河,這個連武功都不通的女子,竟然殺了一人,還悍不畏死地衝到前面,試圖阻擋他們的衝擊。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賤貨!你敢殺人?撕碎了她!”
咆哮聲中,郭正和狠狠地將手指向了媚娘。
樊華昌甩開身上的屍體,掙扎着爬起身,想要將媚娘拉到自己的身後。
車鼎元連起身都不能,就這樣側着身子,往前爬,卻反手在腰間拽出了一般短刀,咬着牙指向郭正和,嘴裡依然是一聲暴喝:“殺!”
郭正和突然覺得渾身發冷,他甚至被這三個現在連螻蟻都算不上的人,嚇到了!
身後的武師已經往前衝,想要徹底斬殺這三個瘋子。
小酒館中,再次有人衝入,當前一人一把將手中的大旗插落,高聲喝道:“城主府在此,械鬥雙方立刻停手!違令者,殺無赦!”
郭正和恨恨地一跺腳,城主府來了,來得太快。他再想斬殺這三人,已經不可能了。
天青榮親自前來,眼前滿地狼藉,再掃一眼站着的郭正和,和躺在地下的澤川,眉頭皺起。
他知道雲成樹和林若塵的大戰,不可避免,卻想不到,竟會來的如此之快。
可誰曾想,這卻不是來自於雙方的授意,大戰的起因,竟然只是一個小酒館中做皮肉生意的浪**!
澤川已經做了初步的調理,如今坐在一張藤木大椅中,眼神冰冷。
媚娘將車鼎元靠在柱子旁,樊華昌單手撐住身旁的桌面,勉強站立。
“城主,這賤女人殺了我雲龍武館的武師,請城主府驗明正身,就地格殺!”
郭正和很聰明,他根本沒有提一句鳳舞衛和雲龍武館的糾葛,就是鎖定了媚娘這個身份卑微的人。
這是給城主府一個臺階下。
雙方爭鬥,沒有對錯之分,如今算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將所有的起因,都歸結到一個卑賤的浪**身上,是最好的選擇。
只要城主府當衆斬殺了媚娘,他們雲龍武館的面子,也算找回來了。
至於人命,在很多時候,並沒有面子值錢。
天青榮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雖然王上有讓他城主府擔當裁判的意思,可這個裁判可不好當。
能暫時按住此事,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哦?那女子,可有此事?如此血戰,正是因你而起?”
天青榮將目光投向了媚娘,沉聲喝道。
媚娘身體抖動了一下,她知道,這是要將所有的罪責,安到她一人身上了。
不過她並不悲傷,甚至還有些慶幸,如果她一條命,能夠讓身邊的樊華昌和身後的車鼎元安然無恙地活着,那就值了!
一點猶豫都沒有,媚娘大聲說道:“城主明鑑,爭鬥確實是因我而起,我也親手殺了一人。”
天青榮眼角已經有了笑意。這個女子倒也聰明,沒有狡辯糾纏,這讓他好做不少。
“既然如此…”
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樊華昌已經張口截斷了他的話:“此事與她無關,我樊華昌一力承擔!”
他沒有報出鳳舞衛的名字,也是不想牽連到林若塵。
天青榮眉頭一皺,再起波瀾,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老九說得沒錯!這血戰,屬於鳳舞衛和雲龍武館,與一個女子何干?想要在我車鼎元面前斬殺她,還需刺瞎我的雙眼!”
冰冷的聲音響起,車鼎元摸索着自懷中掏出鳳舞衛的紅色令旗,插在身邊的地面上!
他不是樊華昌,他知道林若塵的志向。車鼎元明白,如果他現在不敢亮出鳳舞衛的旗號,回到暗龍武館,只有被逐出鳳舞衛一個結果!
鳳舞衛,誓死守衛正義,爲弱者而戰!
所有的人,都像看一個瘋子一樣看着車鼎元。明明已經穩住的局勢,難道非要鬧得滿城風雨不可?就爲了一個酒館賣笑的女子?
媚娘想要再行解釋,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焦急地來回轉身,在這血腥的沙場中,在這滿屋子的化勁高手中,顯得格外的諷刺!
“既然如此,動手殺人的三人,全部暫時收監。待城主府查實後,再行審判。其他涉事人員,不得離開八卦城,隨時接受城主府的調查。”天青榮心一狠,沉聲道。
雲龍武館的人死了一地,連澤川也受了重傷,鳳舞衛算是佔了便宜,那適當的平衡一下形勢,緩解一下雲龍武館的情緒,也是應有之意。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這樣的做法。
“天城主,雙方械鬥,你不問緣由,只將我鳳舞衛一方的人收監。是執法不公,有意偏袒,還是要針對我鳳舞衛?”
聲音清冷,從小酒館早已砸爛的大門處傳來。林若塵揹着長刀,身後有人大步上前,將火鳳大旗插下,鳳舞衛包括裴青竹在內,剩餘的七個,也全副武裝,殺氣騰騰而至。
天青榮閉上眼睛長嘆一聲,這局面,已經註定無法善了了,甚至已經超出他城主府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