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陽那邊的消息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見到的,即便是接下來幾日裡連下了幾場雨,漢陽那邊也一直報說對方沒有什麼大動作,只是被夜襲的幾天裡,劉宗敏派了麾下百餘騎兵打了個埋伏,將艾能奇派出去的一小隊斥候殺了,隨後幾天又加強了道路的封鎖,很顯然是要等待些什麼東西。
胡興漢得了這邊的判斷以後,也每天派人去測水位,回說果然有這種可能,繞是這幾天下雨,但水位卻不長反降。所以胡興漢也加緊了從漢陽運送流民過來的動作,好在到下游九江去的水軍一部很快就將回來,所以倒也不怎麼擔心到時候水勢來得太快無法撤回。
到五月廿日的時候,從漢陽過來的流民數量已經達到了七萬多人,這邊忙的是不可開交,一面選拔青壯的一萬人編了一個新營,交給白文選去訓練,二來能動的婦孺都暫時編到新開的子彈廠裡去生產紙皮子彈,在王應龍選拔回來的一隊一百多人的老匠戶出身的帶領下,部分人忙着去做彈丸。經過潘獨鰲查閱《武經總要》以及本朝人寫的《武備志》,《火龍經》等兵書改進試驗,齊老七操的一杆從湖廣都司武庫裡檢抄出來的鳥銃用了新制的紙皮子彈之後,居然能打穿一百多步外的一塊薄木板。只是換了門板測試時,便要縮到七八十步之間方能把門板打爛。
葉風曉得明代的一步差不多要有一米五多點,七八十步便有一百多米的有效射程,據徐以顯的說法,說是已經趕上了萬曆年間什麼最先進武器魯密銃了。威力也大有提升,這些倒還是其次,關鍵就是這射速比起以往來,要快上數倍之多。之前那發一槍差不多兩分鐘,如今兩個人配合,一個負責裝子彈點火,一個負責操槍的話,射速完全可以達到十幾二十秒放一槍。即便是一個人完成這個動作,那也只是半分鐘左右。效率起碼要提高了四倍!
而且據齊老七回報,用火硝泡製過之後,槍膛裡果然很少殘留。只是如今雨季,這火器用起來頗受限制,而且營裡鳥銃實在太少,形不成規模。
這就要靠那兩個老外了。好在今天傳來消息,那張通譯來送信說,爲了表示對大西王的感謝,和對婚禮的祝賀,兩個傳教士決定贈送五十支火繩槍。至於再要更多,那就要拿錢買了。
臨近婚期,除了漢陽方面愈發的叫人不放心之外,其他地方都傳來了好消息,九江那邊周文江留了下來,派人送信回來說左良玉同意大家休整,並且已經派人將奏疏送往了南京,相信在一個月之內,便能呈遞到崇禎老子手中。
一個月之後,等崇禎老子發命令給孫傳庭,估計要到六月底七月初了。那會兒,自己應該已經將湖廣吃了下來了吧?湖廣兩個重鎮武昌嶽州已經在自己手中,南方還有個將要死去的老回回,吃下他那三四萬人馬之後,自己這邊再募兵訓練,加上明朝投降過來的官兵,到時候二十多萬人馬是拿的出來的。
情勢不能不算好了,便連一直擔心着的李定國也派人傳回了訊息,由於擔心李自成的人拆看信件,所以說的並不是很清楚,但看得出來,他那邊進展還算順利。信中一句隱語說的很明白:“家書已遞,父王毋憂。”那就是說,孫傳庭那邊已經收到了自己攛掇他建剿滅闖賊的不世奇功的信件。
一來他孫傳庭的確想做中興名臣,二來接下來又要有崇禎老子的催逼,他的人馬不進逼襄陽纔怪。呵,就看一代梟雄李自成他怎麼應變了。
梟雄就是梟雄,那邊兩軍在漢陽那邊磨刀霍霍,這邊卻又派了人來送賀禮說是恭賀八大王新婚,這回來的卻不是宋獻策,而是一個叫顧君恩的,也是一副文士打扮,風度不錯,只是生就一副哭臉,使人始終覺得他是滿懷心事,憂國憂民之輩。
禮物倒也還好,數目很整齊,兩千零八兩銀子,解說的也還算通,兩千兩算是還了上次“大西王救急之義舉”,八兩嘛,便是張獻忠向來稱八大王……
若不是這番解釋的話,還以爲他老李要慶賀2008五圈會呢!葉風也不去同李自成這傢伙計較這種事情,只是覺着這個人似乎不像歷史書上說的那樣什麼豪氣干雲,從幾次寫信行事來看,倒有點陰惻惻的感覺。這不,顧君恩苦着臉從懷中掏出一封黃皮信封來,叫人呈了上來。葉風展信一看,不由得怒髮衝冠。
“八大王既有新寵,尚念黃州舊愛否?定國汝螟蛉,孤定放還。毋憂!”信顯然不是李自成親自寫的,字跡工整,看上去還算有點文化,但意思肯定是沒錯的,他孃的李自成威脅要拿下黃州,抓張獻忠留在黃州的十幾房老婆和一個獨子!儘管自己與那些人並沒有什麼感情,但……但要不是自己沒這份感情,人張獻忠怎麼可能不把老婆孩子接到武昌來?自己如今怎麼可能撒手不管?
“帶顧先生休息!”葉風氣憤的一拍扶手,拂袖而去,那張黃紙揉成一個紙團,恨恨的擲到地上。
什麼狗屁農民軍領袖!媽的簡直豬狗不如!掛有一副碩大的湖光地區態勢圖的偏殿裡,葉風看着黃州,江北岸的黃州,周文江去了九江,兵部尚書不在,城防自然不可能好到哪裡去。不過即便是有所防備又怎樣?主力全部跟着自己到了武昌,如今又分一半去了漢陽,哪裡還有兵回救黃州?再說這水陸兼程的,說不定就要給人家玩一個打援!
也是怪自己,這幾天的精力全部放到了技術革新和漢陽那邊的形勢,先頭又忙着收攬人心,爲將來鋪墊。倒全把黃州的事拋到一邊去了!倒是記得胡興漢好像提過一次,可惜自己那會兒心思全在小郡主上頭……
沮喪之極,這些天來的好消息一時之間都好像被這個威脅所掩蓋了一般,葉風木木的看着黃州那個點,想着如何才能化解李自成這致命的一招呢?現在已經不是自己感情不感情的問題了,一旦他抓了張獻忠的老婆孩子,自己就必須把所有的實力全部投進去跟他火拼。不然的話,只怕剛建起來的一點點名望,什麼狗屁天命所歸的東西,全部都要變得一錢不值!
而這恰恰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大王……”潘獨鰲由徐以顯推着,輪椅進了偏殿,只見他手中拿着那張皺巴巴的紙,一臉嚴肅,湊的近來才寬慰道:“如今急也是無用了,只有想法子補救。”
“這事是以顯的罪。”徐以顯撲通跪了下來請罪:“周本兵去九江,乃是以顯的主意,若是他不去的話,怎也不會……”
“不干你的事。”葉風儘量平緩心情,好叫這兩個聰明人能放下情緒來,好好想想這補救的法子,寬慰道:“這興許只是一紙恫嚇罷了,明日派人去黃州接了來便是。”
徐以顯語帶哭腔,在底下匍匐不起道:“大王,剛纔也問過那姓顧的了,說是果毅將軍任維榮,谷可成領了五千軍馬,算定了是今夜破城……以顯……以顯真是萬死莫贖……大王,您一刀砍了我吧!”
徐以顯看起來是真的很悲痛後悔,說到對方將軍名號時,居然沒有在前頭加一個僞字,他一直以來可是很注意這方面的。葉風嘆息了一聲,彎腰將他扶起,繼續寬他的心道:“說不定是來騙咱老張,叫咱老張怕了他跑路的。再說了,便算是真的,那也沒什麼了不起。咱們再搶了回來便是。你徐軍師不是說咱要走劉玄德的路嘛,這不,劉玄德也有這一出的嘛。”
這番話本是要起一個叫他破涕爲笑的效果的,但徐以顯只嘆息了一聲,伏在地下怎也不肯起來。
看他這個狀態,今晚是不要指望他議事了。葉風朝潘獨鰲點點頭道:“潘軍師,幫着勸勸吧,咱這軍中萬千大事,如今可就靠你們兩個啦!”
說完大步出門,葉風決定自己親自跟這個顧君恩去談一談。因爲他相信李自成絕不是那種殺人_妻子泄憤的人,擄了人去,定然是有什麼目的。
什麼目的呢?叫張獻忠投誠……他敢信任麼?叫老張讓出武昌?這……難道不怕留一座空城給他?要錢要糧?
想到這個,葉風暗自定下決心,如果是要錢要糧的話,那堅決不行。這可是今後的資本啊!再說了,換做自己沒有來,老張自己處理這個事,只怕也只有一個打字!誰丟得起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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