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市有許多小巷,也不知是不是政府有意爲之的,巷子裡總是都很缺乏燈光,爲罪惡提供了滋生的溫牀。大多數人都會恐懼黑暗,哪怕是在別的城市裡的市民也會盡量避免走人少燈暗的巷子,更不用提是哥譚市這樣一座“民風淳樸”的都市了。
可也有些膽大的人就是不怕,就比如我們這位胖胖的女法官。
她今天剛剛審理完吉姆·戈登的案子,現在正下班回家。從單位步行回家如果盡揀大道走的話要繞不少距離,但是從巷子裡穿過去的話可以省出近乎一倍的時間。
這條巷子比起哥譚市其他相似的巷子還是稍微要好一些的,每隔相當一段距離就會有一盞效率並不太高的路燈,並且線路很可能還已經老化了,其中的大多數明顯已經沒有當年那樣亮了。
空無一人的巷子裡,只有這位法官女士高跟鞋的“噠噠”聲迴響着。
當她經過一盞光線昏暗的路燈時,那盞燈忽然之間就像臨死前無力地吼了一聲似的,緊接着就徹底失去了光芒。
法官女士嚇了一跳。這條巷子裡燈光本來就差,兩盞燈之間隔得又是那樣遠,熄了一盞這中間的距離裡幾乎就徹底黑了。她心裡難免有些煩躁,加快腳步向前走去,高跟鞋和地面的打擊聲頻率顯著增高。
當她走到第二盞燈邊時的一刻,這盞燈同樣也發出了一聲怪叫,被黑暗吞沒了。
雖說是已經老化嚴重的舊路燈,可是恰恰就在自己經過的一刻接連熄滅了兩盞,也太不正常了吧?
她開始慌了,心頭彷彿能夠感到沉重的大石壓下。她腳步愈發急促了,還時不時慌亂地回頭,確認後面是不是有人......或者鬼跟着。
沒有,什麼都沒有。巷子裡空無一人,只有熄滅了燈後留下的一團漆黑。
然後,第三盞,就像和人約定好了一樣熄滅,恰恰就在女法官經過它旁邊的一刻。
法官停住不動了。
她感到手指冰涼,並且她相信她的視網膜上已經倒映出了驚嚇她到現在的罪魁禍首。
就在她面前右手邊的居民住宅二樓陽臺的扶梯上,半蹲着一個渾身漆黑、頭部呈蝙蝠輪廓的人,胸口畫着鮮紅的蝙蝠標誌。
“是蝙蝠俠的人。”她急忙安慰自己,“只是穿着怪異裝神弄鬼的一羣瘋子罷了。”
可事實是,她看到這個人的一刻手腳就像墜入冰窟一樣冰涼,身體不由自主地顫顫發抖,心臟狂跳就像演奏到高潮的打擊樂器,隨時可能衝破胸腔而出。
該死!說點什麼!
她非常希望自己這時能說點什麼壯下膽,可發音器官好像全部被凍結了一樣無法運作。
黑衣人——當然就是羅伊,跳了下來,落到了這位女法官的面前。法官胖胖的身子不由自主一屁股坐倒在地,仰着腦袋望着他,結結巴巴地擠出幾個字:“你......你......你想要......要什麼?”
羅伊一言不發地彎下腰,揪着法官的衣領將她雙腳懸空地提了起來。女法官粗胖的小腿在空中亂劃,人幾乎就要哭出來了,可嘴巴一開一合就是說不出話來。
“你負責審查吉姆·戈登的案子。”
黑衣人終於說話了,法官感覺眼前這位惡魔般的蝙蝠說話聲音也像是死神的審訊般。儘管一再提醒自己那只是變聲器的僞裝,可那絲毫減輕不了她心底的恐懼。
“吉姆·戈登的律師提供了新的證據,足以證明他的案件另有隱情。但是你們根本就沒在這一點上討論對嗎?你們直接就宣佈了一個好人,一位英雄有罪,你們毀了他......你最好給我一個我能接受的不在這裡毀了你的理由。”
法官手足無措地道:“不是我的錯......是......陪審團的決議......”
“不要試圖糊弄我!”羅伊提高音量喝道,“我從你的眼睛裡就能看出來,你知道真相不是那麼簡單。如果你拒絕老實點交代,我只好就把它們挖出來親自看看了。”
“別,別......不是我的錯,你不明白......是法爾科內。陪審團的每個人,還有我,每一個在司法程序裡能夠起到作用的人,都別無選擇。開庭前的幾天他聯繫到了我們每一個人,把我們所有人每一個家人每天的照片都拍下來郵寄給了我們。你知道如果我們不按照他說的做會發生什麼......哦,上帝啊,你不明白......”
羅伊鬆手扔下了這個哭哭啼啼的法官,沉默不語。
當這位法官抹乾淨眼淚再擡頭確認時,三盞路燈已經重新亮起,黑衣人的身影已經無處可尋了。
回到公寓,羅伊輕聲地帶上了門,腳步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走了進來。
他輕輕推開了芭芭拉臥室的門,毫不意外地看見她雙手抱着一頭柔順美麗的紅髮,面容疲倦就像打了一場大仗,沮喪不安。芭芭拉一貫收拾得整潔乾淨的桌面上亂成了一團,明顯有發泄過的痕跡。
剛剛羅伊去見那位法官的時候,耳機裡的通訊器也是接通狀態的,芭芭拉在這裡當然也聽到了那位法官說了什麼。
沒辦法責怪那位法官、或是陪審團的每一個人什麼,就像他們沒辦法再證明吉姆·戈登無罪一樣。
不,事實應該說是,即使證明了吉姆·戈登的無罪也無濟於事了。因爲到了現在這個關頭,他是不是清白的已經無關緊要了。戈登被關進黑門監獄,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芭芭拉......”
“你不用試着安慰我了。”芭芭拉擡起頭半偏着腦袋說。羅伊從這個角度看不見她的臉,紅髮垂下遮擋住了視線,不過不難猜測她剛剛肯定也是哭過了一場,因爲她聲音都聽上去那樣不自然。
看着她憔悴的身形,羅伊微微一閤眼,重新睜開時已經帶着一些堅決。
“還有辦法。”羅伊說。
芭芭拉側過頭來,似乎想確認他是不是隻是爲了安慰她而隨口一說。
但羅伊臉上除了認真,還是認真。
“怎麼做?”她重新又有了一線希望,心底裡禁不住開始幻想,如果是眼前這個不可思議的人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有別的辦法。
“劫,獄,車。”羅伊一字一頓地說。
芭芭拉愣住了,隨即撥浪鼓似地搖頭:“不,不......這太瘋狂了,我是說......這樣一來我爸就成了逃犯,他不會接受的......”
“事實是,他現在已經成爲了殺人犯。”羅伊說,“這座城市裡清白與否早就不重要了,我剛剛明白了這一點。重要的是,哥譚警局完全陷入了敵人的手中,我們需要一個擁有足夠的威望的人站出來,指引警方......至少其中一部分人重新回到我們的陣營。法爾科內針對你的父親,因爲他害怕,他知道吉姆·戈登在的話他的計劃不可能順利地實施,所以我們需要吉姆·戈登在這場戰役最關鍵的時候站在我們這邊。至於殺人嫌疑,我相信當法爾科內被扳倒以後會有辦法解決的。”
芭芭拉明顯動心了,低着腦袋沉思了片刻,又說:“可是蝙蝠俠......布魯斯他永遠不會贊同這麼做的。”
“我只能說我不是蝙蝠俠。”羅伊淡淡地道,“他怎麼做是他的事,這就是我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