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淡淡的月光，恆爺開始想。
那個時候，他是怎樣的？
似乎是和現在一樣。可似乎又有一點不同了。
恆爺想着，這幾千年來，他真正的朋友只有這麼一個吧。
葛天孤，一個會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幫他一把，其他人呢？
因爲知道都不過是百年生命所以他從不會去過多接觸。即便有那接觸較多的也不會投入過多的感情。
就像是，遊戲一樣。
這個玩過了，然後換另一個。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照亮了天台，白月光照在恆爺的身上。
恆爺褪去了在外的僞裝，慢慢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貌。
妖豔的臉龐，紅色的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有些惆悵。
他幻出一面鏡子，看着鏡中的自己，恍然覺得，竟是那麼的陌生。可在瞧瞧又覺得是無比的熟悉。
千百年來，他幻化過無數的臉，卻是這千百年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樣子。
即便那次被淵少看到泳池裡的他時，他也沒去看自己的模樣。
原來，竟是這樣麼。
恆嫂啊——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聽到人提起呢。只是不知那個恆嫂現在身在何方。
“呵，那個傻子。”
恆爺嘲笑着，鏡子裡的人也露出一樣的笑。
“做的都是什麼傻事呢。”恆爺呢喃着，鏡子收起。
恆爺開始想，那個傻人做的傻事。
最傻的一件事，莫過於，那一天了。
恆爺本就見多了生死，對於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向來控制的很好。卻在那一年遇到了一個傻子。
別人說什麼都信，很多一聽就知道是假話也信。
恆爺覺得，這人真傻。
便起了逗一逗的心思。
那時候恆爺每天都要給自己找一些事作，不像現在，每天按時上下班。
那時候恆爺熱衷於找一個人逗一逗，就像那個傻子一樣。
他覺得有趣，就去做。
所謂，行樂須及時，不是嗎？
恆爺做的很好。
找機會認識了那個傻子之後就每天找各種藉口讓他做各種各樣的事。
那傻子卻一句話沒有的全做了，做完之後還對恆爺笑笑。
那時候，恆爺就覺得這人傻到家了。指使人就指使的更歡了。
像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樣，恆爺那時候說真開心。整天都指使人去做這樣那樣自己覺得有趣的事。他看的很歡樂。
時間久了，恆爺失了興趣就想離開。那傻子說：“你走了還回來麼？”恆爺說：“能玩的都玩過了，還回來幹什麼？”
恆爺見那人認真的看着自己，然後說：“那，我能跟着你一起走麼？”恆爺就說：“路又不是我的，你要走，走就是，幹嘛告訴我？”
那人聽了就笑得很開心。恆爺離開的時候，那人果真就揹着個包袱跟在恆爺後面幾步遠。還每次在飯前忙前忙後的爲恆爺準備好，恆爺吃了，自己才吃。
一直到下一個地方，恆爺見那人依然很殷勤，並沒有阻止。
只是，在某一天的時候，恆爺突然看着那人笑得很開心。問：“你不會喜歡爺吧？”
那人愣了一下後，非常認真的說：“我喜歡你。”
當時恆爺沒有在意，直到，有一次兩人進山時。
遇到了一隻妖，那妖妖挺厲害的。攔了兩人的去路就說：“好久沒吃過魚了，沒想到竟然有送上門的魚。”
那人不識妖，對那妖說：“這裡都是樹，哪裡會有魚。”那妖舔舔脣，看着恆爺就像是在看食物。也不擔心恆爺會跑掉。
那妖說：“你身邊的不就是魚嗎？”那傻子自是不會相信恆爺會是魚，他呵斥一聲道：“休要胡言！”恆爺聽了卻是心裡‘咯噔’一下。趁那妖在跟傻子說話的時候偷偷啓動了他跟葛天孤兩人直接特有的聯繫，只盼葛天孤能快些趕到。
葛天孤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葛天孤到的時候雖然救下了恆爺卻沒能救下那傻子。
眼看那傻子就要倒在地上，恆爺扶着人說：“你剛已經看到了，我不是人。”傻子吐出一大口鮮血還是笑着說：“本來我以爲你是女子，所以我喜歡你。”
“咳咳，後來，後來發現你不是女子，卻還是喜歡着你。所以我不要你有事，也不要你不高興。”
傻子喘了口氣才接着說：“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阿恆，能告訴我嗎？看在我供你使喚了那麼久，咳咳，陪，咳咳咳，陪了你那麼久的份上。”
傻子看着恆爺，不捨得眨一下眼，恆爺沉默的看着他。傻子的雙眼慢慢閉上，沒有聽到恆爺說：“恆龔。”
恆爺不喜歡傻子，不喜歡男人。
可恆爺記得，傻子是霓霞人，傻子死的那座山叫昭鹿山。
恆爺記得，傻子叫司馬礽。
就是現在，恆爺也記得司馬礽的樣子，記得他的眼睛。
恆爺想，他之所以還記得，除了因爲司馬礽是因爲他而死的外。也許還因爲，原本司馬礽是喜歡吃梅子的，因爲知道他不喜歡，所以再也沒吃過。
現在，又到哪去找這麼一個人呢？
葛宅沒了恆爺，梅子更是隨處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