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過得非常快。
因爲楚喬傷着的緣故,司空府裡沒有她折騰,安靜的真像個世外桃源。
嚴一凌和楚月時不時的鑽進廚房裡研究美食,偶爾出府上街採購些新款的飾品,日子過得悠哉悠哉。
皇帝則和司空贇等人天天紮在書房裡,研究作戰兵法之類。
晚上總會陪着楚喬一塊吃完飯。
然後乖乖的回房陪着樂呵了一天的嚴一凌。
倒也相安無事。
一個月後,司空贇安排了最爲得力的家僕,護送皇貴妃與司空楚喬入皇城。
並且這些家僕是不必再回漠良,直接被允准列入宮中戍衛名冊,負責保護楚喬的安危。
路上顛簸,嚴一凌坐在車裡門怒吭聲。
楚喬則在後面的車裡,有幾個小丫頭陪着。
楚月忽然不再身邊了,耳根子一清靜,心就不免空起來。好像怎麼待着都不舒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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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府裡,楚月也正渾身不舒服。
從來,她都以和楚喬作對爲樂。好不容易有皇貴妃這個“玩伴”,現在府裡就剩下她自己了。
“爹,您還在研究兵法啊!”楚月端着一盤山楂糕進來,殷勤的送到司空贇手邊。
“這是什麼?”司空贇看着碟子裡一小塊一小塊的紅色,不免奇怪。
“是山楂糕啊!”楚月殷勤的推了推碟子:“娘從前總愛做山楂湯圓給爹吃,女兒還沒學會搓湯圓,只好先讓爹嚐嚐這個山楂糕了。”
“這是你跟皇貴妃學的?”司空贇不免奇怪,這個皇貴妃還挺特別的。
堂堂的尊貴身份,竟然什麼都會做。連他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兒都調教的似模似樣。
“爹嚐嚐看嘛!”楚月將竹籤子遞給他:“味道真的不錯呢!”
司空贇吃了一塊,的確酸酸甜甜的很可口。
“怎麼樣?”楚月眨巴着眼睛,很期待的看着他。
稍微點頭,司空贇嘆道:“轉眼月兒你也十七了,是到了可以相夫教子的年紀。”
“爹,您怎麼說這個?”楚月一臉的嫌棄:“女兒又不是姐姐,纔不稀罕嫁人。我要一輩子都陪在爹身邊。只不過……只不過……”
“你呀,有什麼話就說吧!”司空贇又吃了一塊山楂糕,興致勃勃的說。
“只不過在好好陪着爹之前,女兒想多學幾種糕點的做法。”
“這個容易啊。爹找最好的廚子教你。”
“爹!”楚月跺着腳,使勁兒的晃他:“女兒纔不要他們教。都是臭男人能做出什麼好吃的糕點來?論到精緻和別出心裁,自然還是皇貴妃做的最好。”
司空贇搖頭:“皇貴妃是金貴之人,怎麼可能成日陪你這個丫頭瘋。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不要嘛!”楚月撒嬌起來,樣子的確惹人憐愛。“我和皇貴妃一見如故,她纔不會嫌我瘋呢!再說了爹,姐姐還傷着,一個人入宮你能放心的下麼?好歹我也去照顧姐姐一段日子,等她好利索了,我再回來嘛!”
“你以爲宮裡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司空贇當然不放心。
比起楚喬,這個女兒聰明但性子也直率的多。宮裡那些勾心鬥角,他朕怕她學不來。
萬一被什麼事情無辜的牽連到,後果不堪設想。
“好了,爹不吃山楂糕,也不要你一輩子陪在府裡。你告訴爹,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爹託人給你說媒。”司空贇堅持的說:“總之,你不能入宮。”
“姐姐都可以,爲什麼我不可以?”楚月的性子上來了,偏是不依。
“你姐姐入宮,是要爲妃爲嬪的。你個姑娘家家的,你去做什麼!”司空贇的眉頭都打結了:“難不成你也想爲妃爲嬪?”
“我纔不要。”楚月生氣的癟嘴:“爹每次都是這樣,姐姐做什麼你都說話,哪怕是錯的事情。而我,每次做什麼你都不許,哪怕是對的事情。要是娘知道,爹你這麼偏心,當初還不如不要生下女兒。”
說着說着,楚月就紅了眼圈。
“娘,你看看可憐的女兒吧。想做什麼爹都不許!娘……”
娘是她爹的軟肋。這一招百試百靈。
司空贇又是嘆氣又是搖頭:“那你多久回來?”
“姐姐的傷好利索了我就回來。”楚月也不知道自己待在宮裡,多久會煩多久又會覺得悶,這麼說,便是萬全之策了。
“我叫管家吩咐人送你去追。”司空贇實在是沒轍:“應該還沒走多遠。”
“不用了爹,我騎馬很快就追上了。”楚月見他答應,歡喜的不行。
“你去收拾東西吧。”司空贇少不得叮囑:“入宮可不比在家,凡事不要爭強好勝,千萬別和你姐姐鬧氣,叫宮裡的人看笑話。也別給皇貴妃添麻煩。”
“哦!”楚月用力的點了下頭:“爹您就放心吧,我知道了。”
說完她便一溜煙的跑出了書房。
“你還沒收拾東西呢……”
“我早就準備好了!”楚月得意的咯咯直笑:“我就知道我爹一定會答應我的。”
“這孩子!”司空贇嘆了口氣,慈愛的臉上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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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還不到,楚喬便覺得坐不住了。“停!”
她掀開車簾子,不耐煩的問:“爲什麼不停下休息一會兒,都走了這麼久了。”
“是。”家僕迅速的停下了車。
嚴一凌的車也跟着停了下來。“怎麼不走了?”
外頭的小廝連忙道:“大小姐走累了,想歇一會兒,還請皇貴妃娘娘也稍微休息。”
貴千金就是貴千金。
坐在馬車上還覺得累,又不是她用腿在跑好不好。
此時的漠良,已經進入了春天的節奏。
滿眼的新綠,叫人看着很舒服。她伸了個懶腰,從車上下來。
走到楚喬的車邊問:“你不要下來活動活動筋骨麼?你看這裡風輕雲淡的,風景多好。”
“若不是我的傷還沒好,這時候真想跟着皇上去征戰沙場。”楚喬掀開車簾,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愜意自得的皇貴妃,眉頭就擰成了麻花。
“爲什麼皇貴妃一點都不擔心皇上的樣子?”
“擔心不一定要掛在臉上和嘴上吧!”嚴一凌平靜的說。
當然,她也知道自己肯定不如楚喬擔心。
“我總覺得,你的心思完全都沒用在皇上身上。真不曉得你爲什麼能做到皇貴妃的位置。”楚喬一臉的不屑。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話,很容易得罪人?”嚴一凌平靜的看着她。
“被我說中了你不開心?”楚喬一臉鄙夷。
“並不是我,我是說宮裡的那些。”嚴一凌敬佩她冒死救心上人的勇氣,纔好言相勸。“蘇憐兒可以這樣張狂,那是因爲她本來就沒有什麼,驟然有了,她便覺得自己從此與衆不同了。但是你不同。你入宮的初衷不是爲了風光,而是爲了你心裡在意的那個人。”
她的話似乎有些道理,楚喬一言不發的聽着。
“所以,你要做的,是保全你自己。並且讓皇上鍾情與你。而不是口無遮攔的四處樹敵,還當你是高高早上的司空家嫡千金。要知道,宮裡出身高貴的門名貴秀比比皆是。宮外的那些,還擠破了頭的往裡鑽。所以你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你這麼說……”楚喬停頓了片刻:“我倒是漸漸的覺出你爲何得寵了。也猜到你的心思都用在哪裡了!”
這話是褒是貶,嚴一凌根本不在意。
她好心相勸,也是因爲司空贇一片深情,感動了她。
至於聽不聽,能聽進去多少,完全不是她能做主。所以嘛,言止於此就好了。
“喂……你們等着我呢吧……”
不遠處,一個騎在馬背上的身影,使勁兒的朝她們揮手!
“我來了——”
那聲音輕靈而充滿喜悅,叫聽見的人都忍不住跟着歡喜起來。
“楚月?”楚喬臉色一沉:“她來做什麼?”
嚴一凌倒是一臉的喜色:“楚月,你怎麼來了?”
看着馬兒越來越近,那張可愛的臉龐越來越清晰。嚴一凌眸子裡映出了楚月天真無邪的笑容。“我求了爹好久,他才答應讓我來。我還做
了山楂糕呢!”楚月一下子從馬背上跳下來,把手裡的包袱朝小廝一丟。“皇貴妃,你知不知道這有多麼不容易!”
“現在不是好了麼!”嚴一凌拿過手絹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汗:“跑的這麼急,當心撲風着涼。”
“不要緊的,我身子硬朗得很。”楚月高興的手舞足蹈。“未來的日子裡,我就要在皇宮裡生活了!”
“你很想入宮麼?”楚喬覺得,皇貴妃和楚月纔像是一對親姊妹。
那樣的親密無間,那樣的相談甚歡。這麼多年了,楚月都沒有在自己面前表現過這樣一面。
“反正不是和你一個目的,你放心就好了。”楚月揚了揚眉:“咱們家就兩個女兒,一個義女,好不好三個都入宮爲妃,這天下間沒有男子了麼?”
說這話就該打。
嚴一凌緊忙捂住了她的嘴。“別胡說。”
“嘻嘻。”楚月不以爲意的笑了起來:“我就是有口無心的說了說,可沒有貶低皇上的意思。就算天下間都是男子,他也是最好最了不起那個!這樣總行了吧?”
“啓程。”楚喬不耐煩的轉過身去,自行上了馬車。
小廝們還準備就地用午飯呢。沒想到大小姐又吩咐要上路。
“還是吃了午飯再走吧!”嚴一凌笑着說:“不然他們都沒有力氣趕路了。”
“要吃你們自己吃,我先走。”楚喬絲毫沒有留下的意思。
“走就走,反正我也不餓。”楚月拉着皇貴妃要去她的馬車:“我包袱裡有糕點,你嚐嚐看。”
忽然想起了什麼,楚月問道:“對了皇貴妃,皇上下旨了沒有,冊封楚喬什麼位分?”
已經上了馬車的楚喬聽見這句話,不免拉開車簾看着她。“這是你該關心的事情麼!”
“這怎麼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楚月一本正經的說:“皇上要是冊封你爲貴妃,那可就是兩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是冊封你爲妃,也是不錯的。可萬一要是冊封你爲采女、美人之類的,那我還不如不入宮,丟不起這個人!”
楚喬氣得臉都綠了:“你能不能盼着我點好?”
“我是盼着你好啊,可是我心裡沒底!”楚月攤了攤手:“又不是我當皇帝,有什麼辦法呢!”
“你……”楚喬氣得簾子一摔,冷喝道:“還不趕路,等着孵蛋嗎?”
嚴一凌這才拉着楚月刪了馬車。“聖旨倒是有,只不過快馬加鞭的先送回共了。至於是冊封了什麼位分,我沒有問,皇上也沒有說。”
“……”楚月一臉苦相:“你就一點不好奇?”
“不好奇!”嚴一凌只要想到皇后的頭會因此兒疼,她就舒心了。
好久沒有想到過皇后,乍然想起還有這麼個人,心一下子就揪起來。
這一趟出宮,兩個多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皇城的冬天也該過去了。
春天好,萬物復甦欣欣向榮,一切又要重新開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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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聖旨再一次入宮,如同之前一樣,妃嬪們又炸開了鍋。
出宮兩個月,平日裡無事從沒有聖旨入宮。
可接連遞進宮兩道聖旨,冊封了兩位宮嬪,這實在不是什麼好預兆。
“皇后娘娘,您倒是說說,這一位司空什麼的,是什麼來頭?”良妃心底的怒氣還沒消,因爲冊封蘇嬪的事。沒想到這又來了一位不知究竟的。
沈音苒還沒開口。
萬芊芊便笑吟吟的說:“是司空家的人,良妃不知道麼!司空贇可是跟隨先帝南征北戰,立下無數軍功的大將軍。他的嫡女,便是詔書上這一位司空楚喬了。”
目光落在手裡的詔書上,沈音苒溫和的說:“是呢,本宮聽說,這司空姑娘多年前就與皇上相識。如今二十有二,許是一直等着入宮的日子呢。”
“哼。”蘇憐兒嗤鼻。她可不是盼着麼!還真讓她給盼到了。
“你哼什麼?”良妃不悅的瞪她一眼。“沒聽見聖旨上寫着什麼麼!人家可是’貴’嬪,比你金貴多了。”
“貴嬪!”蘇憐兒笑了笑:“臣妾聽清楚了。只是不知道這貴字,究竟貴在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