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惜大着膽子俯身探了探那首領的鼻息。“小姐,這奴才還有氣兒呢。奴婢這就讓人先擡回戍衛處去。”
這話顯然是對萬貴妃揣測的不滿。什麼叫畏罪自盡?
好好的,爲什麼有罪,爲什麼要自盡?
召喚了人來幫手,素惜便扶着小姐回宮。
萬芊芊只看着這一幕,並沒有多說什麼。待到人走遠了,她才問樺妃:“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人怎麼好好的就暈了?”
樺妃搖了搖頭:“臣妾也懷疑這奴才是不是看見了什麼,心裡想着這件事,不自覺就跟在他身後走了。哪知道忽然,人就栽倒在地。”
說話的同時,樺妃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真是嚇死我了!”
“不管怎麼說,聽着點動靜。”萬芊芊輕微的嘆了口氣:“皇上去過毓秀宮,皇后怕是要風光重臨了。皇貴妃一直得寵,本宮就快要連喘息的夾縫都沒有了。”
“娘娘別這麼說。”樺妃皺了皺眉:“臣妾一定好好替您盯着。暫時的蟄伏,是爲了長遠做打算。畢竟太招搖容易惹是非,就像皇貴妃現在這樣。”
聽了這話,萬芊芊心裡舒坦極了。“你這張嘴,要麼不說話,要麼說的就是最好聽的話。”
兩個人相視而笑,緩緩離開了毓秀宮外這條宮道。
請了太醫給那首領瞧過,嚴一凌就更驚奇了。
“太醫,您確定他是得了一種罕見的忘魂症?”
其實這是什麼病,她還真是沒聽過。
“回皇貴妃的話,正是。”那太醫言之鑿鑿的說:“待到他醒來,只怕從前的事情就都不記得了。想來也不再適合在宮裡伺候。”
中醫還真是玄妙,什麼都能通過號脈查出來。
嚴一凌不禁點頭。“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治好他麼?”
“回皇貴妃娘娘,這就不容易了。”太醫格外謹慎的說:“頭爲百匯所在,此症正是這裡除了毛病,即便是用鍼灸的方法調治,也未必能奏效,還很有可能會導致病着有更多的不適。”
如果是馮靖宇在,一定會有法子的。
可惜,偏偏是這個時候,馮靖宇不知道去了哪裡。
嚴一凌點頭:“有勞你了,汪泉,送太醫。”
“是。”汪泉應了聲,便領着太醫出去。
素惜疑惑的問:“小姐,咱們要不要再請別的太醫來瞧瞧,也許別人有辦法呢!”
嚴一凌還沒開口,戍衛處就傳來消息,說那首領醒了,但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了。就連自己是誰,也鬧不清。迷迷瞪瞪的樣子十分嚇人。
“我去看看。”嚴一凌納悶的不行。
“奴婢陪您去。”素惜皺着眉頭,心想世上難道還真有這樣的怪病不成。
然而事實上,那個首領的“瘋”比她們想象中還要嚴重。
不光是不認得人,不急的事,還真像是沒有魂了一樣。癡癡呆呆的。
問什麼,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給東西吃,也不曉得往嘴裡放。
嚴一凌深吸了一口氣,饒是嘆道:“到底是嚴家的人,跟着咱們這麼久,爲嚴家效力這麼久,即便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咱們也不能不管他。”
“小姐的意思是?”素惜
納悶,這怎麼管。
“叫人送他回故鄉,送回到親人身邊去吧。”嚴一凌嘆了又嘆:“早知道方纔就問清楚他到底看見了什麼。偏偏話說到一半,就被萬貴妃攪合了。”
話說到這裡,嚴一凌忽然就開竅了。
“萬貴妃是故意拖住腳步。那麼,當時在這首領身邊的還有誰?”
素惜有口無心:“小姐,是樺妃,是樺妃發現了不對勁。”
“樺妃?”嚴一凌心裡一緊。
但是來不及多想,便又有一則消息傳了過來。汪泉吩咐的奴才,找到了珠光遇害的地方。
“素惜,咱們現在就去。這一回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有閃失。”
不是都說世上無難事麼!嚴一凌不信自己多費心思在這件事情上,還能真的查不出一絲痕跡。幾個人匆匆的趕到了那裡,竟然是離伊湄宮不遠的一處涼亭。
涼亭空曠,周圍假山石景。
倘若珠光被藏在假山的洞穴裡,也不會這麼快就被人發現痕跡。
但是偏偏,她被挪到了那樣明顯的地方,足可見就是有人存心要嫁禍伊湄宮。
即便嫁禍不成,也能好好的噁心人一把。
嚴一凌仔細檢查了這裡,除了地上的血跡,她還幸運的發現了兇器。
那是一把鋒利卻很普通的匕首。
完全沒有寶石的鑲嵌和點綴,相信在宮外任何一個處兵器鋪都能買到。
正因爲這樣,行兇者沒有將它藏起來。
這足以說明,下手的人不但膽子大,心思也夠細,甚至可以說還有些自負。
但是爲什麼要對珠光下手呢?
這件事情會和櫻妃有牽連麼?
章嬤嬤這會兒也轉了回來,將在下院查問的內容回稟了皇貴妃。
“娘娘,奴婢仔細問過,珠光最近這段日子,並沒有和任何人結怨。”
“沒有得罪人,若不是櫻妃的吩咐,便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嚴一凌這麼想,又仔細的查看了這裡。
亭子上擺着幾盆花,都還在原來的位置,顯然是沒有人碰過。
如果發生了打鬥,這裡不會這麼整齊。
如此看來,對珠光下手的人,一定是她熟悉或者認識的人。
沈涼悅來到亭前,看見一絲不苟勘察亭子的皇貴妃,眼淚就掉了下來。
“娘娘,櫻妃……”章嬤嬤擡頭看見亭子外哭泣的人,不免提醒。
“你們再仔細找找。”嚴一凌吩咐了一聲,便獨身從亭子裡走出來。“櫻妃怎麼過來了?”
“我聽說珠光就是在這裡……”沈涼悅哽咽起來。
“是在這裡。”嚴一凌看她難過,語氣也變軟了些。“珠光出事之前,有沒有什麼異樣?你仔細想想看。”
這幾天,光顧着擔心翊兒和馮靖宇了,沈涼悅還真是少注意了珠光。
“這時候纔想起關心她,已經太遲了。”
小彤似是想起了什麼,低低的說:“娘娘,出事之前,珠光姐姐曾經想我們幾個小姐妹借了銀子。”
“借銀子?”沈涼悅有點不信。“她缺銀子可以跟我說,爲什麼要借銀子?”
“娘娘,珠光姐姐只是說家裡有事,有急用。”小彤低着
頭:“還以爲姐姐已經跟娘娘說過。”
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嚴一凌更加確信自己的推測。一定是珠光看到了什麼不該看見的。因爲缺銀子,所以以此要挾,想敲詐一筆。
沈涼悅哽咽:“讓人出宮去查查,看看珠光府中出了什麼事。送些銀子過去。人就這麼沒了……”
“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嚴一凌看她哭的臉色蠟黃,就多說了一句。
“皇貴妃務必要查出真兇,還珠光一個公道。”
櫻妃這麼說,嚴一凌忽然明白起來。在毓秀宮針鋒相對,不過是希望皇后等人掉以輕心。還當這兩位有皇子的妃嬪怎麼水火不容呢。
“皇貴妃。”沈涼悅對小彤使了個眼色。
周圍的宮人就都退開了些。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在我寢宮的時候,我那麼和你說話,是因爲翊兒……太讓我揪心。其實我沒想過與你爲敵,我現在也沒有這樣的資格。”
沈涼悅雙眼通紅,斷斷續續的說:“何況……若是我猜得不錯,一定就是有人想看到這樣的局面,才故意讓咱們對陣。”
“你要說的我都明白。”嚴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也許對你而言,有更重要的東西。但是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比孩子的平安要緊。我已經失去過奉儀,決不能再讓歷史重演。”
這是真心話,也是嚴一凌敲山震虎。不管櫻妃是毒老虎還是紙老虎,她都必須讓她明白,誰敢對奉舉下手,都是死路一條。
“翊兒還在宮裡。”沈涼悅抹了一把眼淚。
“你先回去吧。”嚴一凌勸道。
沈涼悅點頭欠身,就着小彤的手慢慢的離開。
她剛走,奉臨的御駕就到了。
“皇上怎麼過來了?”嚴一凌若是沒記錯,今天是有使節入城,面見聖上。
奉臨嘆了口氣:“後宮沒有一天無是非的,朕瞧着你也是累。等會兒換了衣裳,陪朕去見見那些使節可好?”
“這裡的事情……”嚴一凌還沒抽開功夫,懶得陪他去應酬。何況這種事情,不是皇后在場會比較穩妥麼?
“你來便是了。”奉臨伸手握住她的手。“使節都會帶些有趣兒的玩意兒入宮。就和你玩的極好的九子連環那種,很有趣的。”
“好吧,那臣妾先回宮換衣裳。”嚴一凌看他這麼殷勤,也只好答應。
“不用了。”奉臨很高興的說:“朕都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在蒼穹殿就能換。”
“皇上怎麼這麼心急?”
“左右你閒在這裡也是一堆瑣碎事。”奉臨問過小侯子,知道前因後果。“走吧,隨朕一起過去。”
他拉着她的手,就不願意鬆開。
嚴一凌總覺得他是因爲去看過皇后而心中有愧,才變着花樣的想要討好她。
不過不管怎麼樣都好,能暫時從煩惱裡掙脫出來,也換換腦子。
“皇上,來的是什麼地方的使節?”
“周邊兩國。”
“來做什麼?求親還是獻寶?”
“你猜……”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倒也是極爲愜意的一幅畫面。
馮靖宇躲在暗處低嘆了一聲,隨後便消失了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