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嬪,哦,不對,樺氏。”良媛睿饒是一笑,眼底充滿了輕蔑:“本宮差點忘了,你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是了。被貶爲庶人也就算了,竟然還成了階下囚,這宮裡每個經過你身邊的人,都可以恣意的朝你啐上一口。這便是你的命。縱然你有個強大的母家做後盾又能如何?你爹再了不起,也不過是皇上的臣子罷了。”
樺蕊笑了笑:“虎落平陽被犬欺,人之常情罷了。貴妃姐姐想怎麼羞辱就怎麼羞辱便是,蕊兒洗耳恭聽。”
“其實本宮早就想和你算這筆賬。”聽見“姐姐”兩個字,良媛睿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如今是什麼身份,竟然也敢稱呼本宮姐姐,你配麼?當初你入宮,本宮瞧着你孃家遠離皇城,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便是真拿你當了妹妹去關懷。若不是有本宮的幫襯,你能從默默無聞,沒有品級的小主成爲嬪位麼?想着本宮也是恩寵寡淡,成日裡能與你做個伴也是相當好的一件事!誰知道竟然是引狼入室,把這宮裡心腸最爲歹毒的女子安放在自己身邊了。”
仰起頭,樺蕊看着一臉憤怒的良貴妃,依稀記得剛入宮的時候,她的的確確是這樣待自己的。那會兒,雖然母家使不完的金子,可即便要送,也得有門路。那會兒,她還是個心思純淨的小丫頭,想着能在這宮裡尋尋覓覓一份溫暖的情懷。
“這麼說起來,的確是我愧對了姐姐。”樺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愧疚。“在我最難的時候,也的確是姐姐幫我。若不是有你在蕊兒身邊,蕊兒在宮裡的日子,度日無年。可惜的便是,我與姐姐給爲其主。你可以全心全意的侍奉皇上,哪怕沒有半點恩寵。我卻要小心謹慎的周旋,即便是爲皇上懷過孩子,最終也只能是棄子一枚。”
聽她這麼說,良媛睿反而更加氣憤了。
“不錯,本宮是沒有恩寵。可即便如此,本宮也是妃主。本宮待你,如同親姐妹。可你竟然爲了自己的前程來算計本宮。要不是皇貴妃告訴本宮,你會那種離奇的迷魂術,本宮還真是以爲自己發瘋了,竟然控制不住脾氣屢次生事。也是皇貴妃寬厚,根本沒把本宮的冒犯放在心上,否則你早就害的你口口聲聲叫姐姐的本宮人頭落地了。”
樺蕊勉強的笑了一下:“我現在若是說出來,姐姐一定不會相信。其實我雖然屢次利用姐姐達到自己的目的,卻也是真心相救姐姐。從頭到尾,我沒想過要姐姐你因此而喪命。你的衝動,你的張狂,你的膽大妄爲,不過是用來襯托我的溫婉謙卑,進退有度罷了。有你在,我才能被掩飾的更加乖巧。也是正因爲如此,我的身份直到現在才被揭穿。於情,姐姐待我有恩,於理是我利用了你心中有愧。所以今日姐姐既然要算賬,那便痛痛快快的算好這一筆。過來今日,只怕妹妹我也沒有幾日的活路。到時候爲時已晚,怕姐姐心裡的這種不痛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消失了。”
良緣如虛着眼睛看着她,只覺得自己以往真是太可笑了。“就是
養一隻狗,見了主人也會柔軟的搖晃尾巴。是本宮瞎了眼,這麼多年陪在你這隻白眼狼身邊。”
樺蕊不明白,良貴妃有什麼可生氣的。“姐姐,有些人,窮其一生,你也很難看清楚他的本相。即便我有心機,可如今已經對你敞開了胸懷。什麼話都說了個明白,何以姐姐你還是要怪我呢?”
這話驚得良緣如半晌沒回過味兒來。
“不是,本宮今天算是見到臉皮比城牆厚的人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敢情你害了我,現在告訴我你所謂的真相了,我就不能怪你了。這是什麼理論?難不成我捅你一刀,我再告訴你我其實就是想給你放放血,我不是想殺你,你就能原諒我了?怪不得要在你臉上劃這麼長一道子了,容貌醜陋,心更黑。”
“呵呵。”樺蕊看她這樣生氣,不由得輕巧一笑。“所以說姐姐,你心裡藏不住事。有什麼不高興的,不是寫在臉上了,就是直接從嘴巴里說出來了。其實你根本就不需要這樣。你可知道這樣非但不能讓人信服你畏懼你,反而還會覺得你一根筋,特別的好哄好糊弄。不然,宮裡這麼多妃嬪,我何必選姐姐你來當我的屏障?說的,就是這麼淺顯的道理。”
“你這是再教我?”良媛睿一臉的憤怒:“你憑什麼教我?就憑你現在一身的落魄,一無所有,隨時會被人擰掉腦袋?你以爲你這樣做是好心?還是你覺得今時今日,我便是不能接受你過去的欺騙和陷害,也終究拿你沒有辦法?”
樺蕊見她氣急敗壞,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只有呵呵的笑了起來。“其實,良貴妃,這麼多年,我並非不知道。你一直背地裡效忠皇后,藉助皇后的勢力在宮中站穩腳跟。但其實皇后完全可以不幫你,即便她幫你,也未必就是真心實意的。正因爲我對你有所虧欠,纔會跟你說這些實話。姐姐,與其有功夫和我這個要死了的人置氣,倒不如好好想想要怎麼操縱你自己的命運。連莫妃那樣下作又沒有家室的女子都誕下皇嗣了,你這孑然一身的,你往後的日子怎麼過?皇上不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身邊的漂亮丫頭只會越來越多,你這個貴妃之位,能坐穩多久?你想過麼?”
不得不說,樺氏是刺中了她心中最痛之處。
良媛睿伺候皇上的日子,比宮裡任何一位妃嬪都要長。要不是誕育過公主,憑她的恩寵,想要當妃主太難了。而如今能穩坐貴妃之位,也多得當時皇后的提點。有朝一日,皇后若是不肯再施以援手,她有什麼本事能在這後宮站穩腳?
心裡這麼想,臉上卻故作無所畏懼的樣子。“最起碼本宮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和你說話。而你的命數,也終究輪不到你自己做主了。”
心裡的氣還沒有消減呢。良媛睿也不想再和她爭辯什麼。端起了卷蓮遞過來的茶杯,一杯水全都潑到了樺氏的臉上。
茶水有些熱,淋在臉上還沒結好痂的傷口上,疼的鑽心。樺蕊只是輕微的皺了眉頭,隨即便是
笑:“也幸虧如今是我被捆在這裡,倘若是姐姐,真不知道姐姐是否能成撐得下去。”
“走吧,本宮不要再聽她胡言亂語了。”良媛睿瞪了一眼看守的戍衛:“好好盯着樺氏,千萬被讓她這張利嘴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回頭本宮就去告訴皇后娘娘,請娘娘恩典,誰經過這裡的時候,都給她送一盞茶喝!也好叫她時時刻刻都能明白,今非昔比了。”
“多謝姐姐。”樺蕊笑得很是清冷,她喃喃自語:“我的命數,我自己做不了主,你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這時候,奉擎該在哪裡?
如果他知道了她在宮裡受苦,會不會有那麼一絲憐憫,想要把她從這裡救出去?
樺府。
自從樺蕊被皇后貶黜,華勳便稱病沒有入朝。
一來,他不想聽那些朝臣們喋喋不休,明知道他們沒安好心。
二來,他也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救這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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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麼多年,她籌謀了良久,也沒有替他完成改朝換代的心願。到底留着也沒有多大的意思。
可這個關頭,樺蕊活着,又比死了好些。
樺勳心裡猶豫,也沒想到合適的法子,便只有留在府中躲清靜。
“樺大人這是還沒有決策!”奉擎突兀的出現在書房裡。
驚得樺勳差點跳起來:“肅親王,您怎麼突然來了?皇城現在的守衛不是很森嚴麼?再說,老夫府上也……”
“我已經不是什麼肅親王了。就像你的女兒已經不是樺嬪了一樣。”奉擎滿面清冷:“江山是我的,這天下間還有什麼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這倒是。”樺勳忍不住皺眉:“可是王爺,皇上現在……聽說是已經脫離險境了。這都歸功於皇貴妃有個好兄長。嚴家到底是禍患,老夫不明白,您到底是要江山,還是僅僅爲了一個女人?一個嚴家的女人!”
奉擎笑了:“都說老大人明智,怎的這時候了,還沒看清楚本王的心思。本王要的,自然是天朝萬里江山,是社稷爲重。”
樺勳點了點頭:“王爺這麼說,老夫便是明白了。接下來,老夫會秘密安排好要做的事情。保管叫皇上這次出宮,有去無回。嚴家再怎樣,只要沒有了皇貴妃,也會羣龍無首一般的亂起來,到那個時候,王爺您就可以順利的奪取天下了。”
“你急什麼?”奉擎沒給他好臉色:“我的話可還沒說完呢。萬里江山自然是要,但誰敢動嚴碧,別怪我不客氣。我的江山,必須有她來分享,我的每一份喜悅,都要她來慶賀。我要她以我爲榮,我便是她的驕傲。”
“王爺,您這是何苦?”樺勳聽了這話自然心裡不舒服。
“我何苦?我怎麼苦了,其實我一點也不苦!”奉擎瞪着他,心想爲了自己的喜歡的女人,就是搭上性命又如何?只是旁人未必能動這份情懷。
“樺大人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