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派出去的人才返回宮裡送信兒。並沒有馮靖宇的蹤跡。
這回嚴一凌倒是稀奇了。
再讓人去查馮靖宇的當值記錄,發現打從嚴府回來,他就告假,已經多日不見蹤影了。
馮靖宇的武功不弱,只怕別人想要拿住他也不是那麼容易。
只是櫻妃的小皇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能不能熬到他出現。
“娘娘,還沒睡麼?”章嬤嬤端着銀質的小香爐進來,輕輕放在牀邊:“這是外頭送進來的貢香,有安神安眠的效用。皇上怕您休息不好,特意吩咐小侯子送了來。”
“擱下吧。”嚴一凌其實想說,一個香爐就用銀質的,未免也太奢靡了。不過既然是皇上的心思,她也沒必要說這些話。
“娘娘,有心事?”章嬤嬤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嬤嬤坐吧,咱們也有好久沒有好好說會兒話了。”嚴一凌往裡挪了挪,也不跟章嬤嬤見外。
“是。”章嬤嬤熱乎的做到了牀邊。
“先前是出宮,隨後又是回嚴府,折騰了這麼久。多虧嬤嬤一直幫我照顧奉舉,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嚴一凌笑眯眯的說。
“這都是奴婢的本分。”章嬤嬤也是笑着:“何況皇上有暗中吩咐奴才保護小皇子,這些奴婢都看在了眼裡。”
這事倒是沒聽奉臨提過。
嚴一凌只是點了點頭。
“娘娘是不是爲那些彈珠的事情不高興?”章嬤嬤問。
“是,也不是。我有點擔心這樣的事情僅僅是個開始。何況現在馮靖宇也找不到了。”
稍微緩和了心思,嚴一凌問:“嬤嬤是不是也有心事?”
章嬤嬤點一點頭:“前兩天娘娘還在府裡沒有回來,皇上也出了宮。奴婢記得清清楚楚,內務局送來了好些陳年佳釀,說是留在咱們宮裡等娘娘回來品嚐。”
“內務局經常送東西過來,難道嬤嬤覺得這些酒有什麼不妥?”
“並不是不妥,只是送來的時候明明是五十五罈子,奴婢逐一數過,查驗過封口,確定沒有問題才收下。可就在娘娘您回宮當日,奴婢去庫房拿些新的鋪蓋出來給楚月小姐,竟然發覺酒罈子破了兩個。”
說到這裡,章嬤嬤壓低了嗓音:“起初還以爲是有老鼠。但奇怪的是,破的酒罈子裡空空如也,地上連點痕跡都沒有。奴婢覺得奇怪,便有重新點算了酒的數量,竟然少了兩罈子。加上空的那兩個,也只有五十三壇。”
這的確是有些奇怪。
嚴一凌皺眉:“庫房的鑰匙就只有嬤嬤和素惜有。嬤嬤您自然不會搬兩罈子酒出來,素惜就算是要給程俊,也不可能不打招呼。”
“是啊。”章嬤嬤點頭:“娘娘您寬待奴婢們,從來不克扣用度,庫裡有什麼好東西,也時常打賞我們。奴婢就是要酒,也會如實的稟明娘娘。明知道您一定會恩准,又怎麼會偷偷的搬走。再者說,庫裡那麼多值錢的寶貝都還在,怎麼獨獨是酒不見了?”
看她的神色,似乎是有所猜想。“嬤嬤是不是懷疑誰?”
章嬤嬤搖了搖頭。“從前他倒是很愛喝酒的。但……”
“你是說沈太后的那個御廚?”
“是啊。”章嬤嬤點頭:“不過他已經死了。嗨!我不過就是想起了故人,又覺得這件事情蹊蹺。”
算了算時辰,章嬤
嬤也覺得不早了。“娘娘還是早點休息吧!”
“嗯!”嚴一凌點頭:“我是真的覺得好累呢!”
章嬤嬤替她蓋好了薄絲被:“睡前便什麼都不要想了,放寬心纔是。”
“好!”嚴一凌點了點頭,不知道是香料格外好用,還是嚴一凌真的心太累了。章嬤嬤掩上門,她的臉挨在枕頭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
早起醒來的時候,沈涼悅睡在地上。
初夏的早晨,溼氣略重,身上一寸寸的冷驚得她忽然跳起來。“翊兒,不要變冷,不要……”
驚醒之後,她才發現原來這冰冷是來自地磚。
“翊兒……翊兒呢?”沈涼悅驚慌失措的站起來,顫顫巍巍的掀起遮住牀的帷帳。
更讓她驚訝的一幕出現了。
翊兒伸着小手,在空中抓着什麼,十分的活潑。
“翊兒,你沒事了麼?”沈涼悅喜出望外的摸了摸兒子的頭。是真的一點都不涼了。
可是他怎麼會忽然好了?自己又是怎麼睡在了地上的?
難道是有人來過?
迅速的剝開翊兒的襁褓,解開小小的肚兜。
沈涼悅果然發現孩子的身上,又被施過針的紅點。“馮靖宇,是你來了麼?你來了爲什麼不出聲?”
她不高高聲的呼喊,怕驚動外頭的奴婢。
心裡卻溢滿了溫暖。一定是馮靖宇,除了他沒有人知道翊兒有這個病。也沒有人能醫得好。
可是他既然來了,爲什麼不叫醒她,爲什麼要偷偷摸摸的給翊兒治病。
難道說是因爲他不想見自己?不想聽自己說那些話……
“珠光!”沈涼悅喚了一聲:“什麼時辰了,替本宮更衣。”
想着去請安的路上,順道遣人去太醫院問問情況。沈涼悅的心怦怦的跳動着,真恨不得能馬上見到他。
“珠光?”
喊了半天,也不見有人答應,沈涼悅有些莫名其妙。
索性走到門邊,敞開了門,沈涼悅饒是扯着嗓子喊了一聲:“珠光,你跑到哪兒去了?”
聽着音兒過來的侍婢是小彤。“櫻妃娘娘有什麼吩咐。”
“珠光呢?”沈涼悅覺得太奇怪了。“怎麼不是她來伺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替本宮洗漱更衣?”
小彤忙道:“珠光姐姐沒有來呢!奴婢這就伺候娘娘梳妝。”
“珠光沒有來?”沈涼悅驚奇的不行。那丫頭昨晚上不是睡在隔壁的房間裡麼?難道說有什麼急事離開了?
不管怎麼樣,只要翊兒沒事,她的心病就算是暫時放下了。“趕緊的吧!”
小彤匆忙的應下,趕緊張羅着伺候櫻妃梳洗的奴婢們魚貫而入。
從頭到尾,沈音苒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抱着翊兒的乳母。
看着乳母懷裡的小傢伙那麼精神,她真是開心的要昏過去了。
越是這樣,心裡對馮靖宇的感激就越濃。
“好了,軟轎備好了麼?陪本宮去毓秀宮。”
“是的娘娘,軟轎已經備下了。”小彤扶着櫻妃的手,輕快的走出了內室。
迎面而來的竟然是毓秀宮的執事太監侯奎,這又讓沈涼悅吃了一驚。“候公公,你怎麼過來了?”
侯奎連忙道:“皇后娘娘請櫻妃娘娘過去一趟,有要緊的事
情。”
“哦?”沈音苒睨他一眼:“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侯奎搖了搖頭:“娘娘還是親自問皇后娘娘吧,奴婢還得去伊湄宮傳話。”
“知道了。”沈涼悅打發了她,越想越覺得奇怪。
怎麼才一晚上的功夫,宮裡的事情就好像都變得不一樣了。
看着侯奎急匆匆的離開,她喃喃自語:“不會是出什麼大事了吧?”
————
昨晚上睡得特別好,以至於嚴一凌一覺睡過了起牀的時辰。
要不是侯奎來了,素惜和章嬤嬤還想讓她繼續睡呢。直接去皇后宮裡說一聲不舒服。
“侯奎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這麼着急?”嚴一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皮微微有點腫。
“小姐,用這個敷一敷。”素惜把用冰塊鎮過的綿巾遞給她。“侯奎不肯說,只說請您儘快過去。”
拿在手裡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嚴一凌擱在眼睛上捂了一會兒。“行吧。”
簡單的梳妝了一下,嚴一凌就急匆匆的趕到了毓秀宮。一路上,她都在猜測,該不會是小皇子出了事,皇后要向她討說法吧!雖然是不害怕沈家的人,但內心裡,她並不想連累奉舉。
走進殿的時候,嚴一凌第一時間就瞟了櫻妃的臉。
果然她的臉色真的不太好。
這叫嚴一凌的心繃的更緊了。“臣妾來遲了,請皇后娘娘恕罪。”
沈音苒倒是很溫和的樣子:“若不是事關重大,本宮也不會明知道你不舒服,還請你過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唉!”沈音苒嘆了口氣:“昨晚上,就在你伊湄宮附近的侍衛處出了點事。”
“什麼事?”嚴一凌一聽不是奉翊的事,稍微鬆了口氣。她也不想那麼小的孩子,纔出生不久,就沒了。
“珠光死了。”沈涼悅擰着眉頭,含着淚說。“在那裡被人一刀捅死了。”
“什麼?”嚴一凌還是驚了一跳。那個侍衛處裡,基本上都是伊湄宮的戍衛。這都是宮裡可以安排的,爲了方便各宮調派人手,護衛宮禁安危。並且裡面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嚴家的人。
好好的,嚴家的人爲什麼要對珠光下毒手?
“請問皇后娘娘已經着手查問了此事沒有?到底是什麼人對珠光下了毒手?”嚴一凌定了定神,如果真的是嚴家的人所爲,那這個人一定是和珠光有什麼勾結。
難道這是櫻妃走的一步棋?
“還沒有。”沈音苒依舊很平靜:“既然事出在伊湄宮的戍衛處,自然應該交給皇貴妃你查問比較穩妥,何況那裡戍守的侍衛,多半是你宮裡的親信。想來,他們一定會察覺都什麼蛛絲馬跡。”
皇后果然是更加謹慎了。
明知道有機會和自己過不去,也要禮讓幾分。
嚴一凌明白,她當然不是真的爲了讓着自己。而是希望在皇上面前做出端惠大度的樣子。
很好!嚴一凌定了定神:“傳伊湄宮戍衛首領過來,本宮要當着皇后的面親自過問此事。”
“奴才遵命。”汪泉恭敬的退下,引了無數的目光關注。
沈涼悅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坐下:“皇貴妃,這件事你務必的給我一個交代。珠光……她自幼就跟着我。”
嚴一凌點頭,只道:“你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