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江海濤知道郭拙誠不喜歡做什麼動員,所以在結束講話前是看了郭拙誠一眼,見郭拙誠無意說話,也就下令上艇了:現在又不是戰爭時期,不做動員也無所謂,反正已經強調過無數次紀律了。
身軀龐大的潛艇慢慢駛離碼頭,朝升降池平穩地駛去。
雖然它的速度很慢,但巨大的軀體還是讓本來平靜水面帶起了一層層波紋。
駛離碼頭不遠,潛艇就開始整體下沉,泊位的水位也隨之擡高了好幾寸。目睹它安靜地沉下水底後,岸上保障人員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專心完成着自己的專職工作。
在升降池裡輔助定位系統的幫助下,潛艇一直保持着同一方向在慢慢下沉,艇體由於水壓的變化發出了輕微的“咔咔”聲,那些才上過幾次潛艇的士兵對這聲音感到有點恐怖,而老兵則似乎聽到了久違朋友的笑聲,愜意地傾聽着。
江海濤全身貫注地注視着面前的儀表盤,看着深度表在變化:“……五米……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
“停止下潛!”江海濤看到面板上一個綠燈亮了,立即高聲命令道。
下面立即有人重複了江海濤的指令:“停止下潛!”
雖然潛艇的信息化程度不高,但基本的信息傳遞系統還是有的。實際上這艘潛艇確實有一套簡單的信息處理系統,艇長的指令會通過該系統傳到各執行位置,並把執行情況反饋回指揮台,無須他大聲叫喊。
但潛艇指揮官出身的他江海濤習慣了這麼一喊,下面的人高聲回答的做法。覺得這樣有氣勢,也很有人情味,更容易拉攏指揮者與執行者的距離。當然信息處理系統的指令傳送方法更科學,更快捷,而且降低了音響,在戰時更有利於保密。
現在不是戰時不是?
所以江海濤還是願意在沒有敵情的情況下,還是採用威風凜凜的口頭傳令方式,其他時候採用“高科技”。你想這是在家裡,現在能不趁機威風幾下?一出了這個洞庫就只能默默地指揮了,好不爽。
潛艇輕微抖動了一下,艇裡的人感覺到潛艇停止了下沉,人由於慣性有點輕微往下墜的感覺。
江海濤看了深度表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睛看了旁邊的副艇長一眼,對方也微笑着點了點:潛艇正好停在深度爲一百八十米的深度,潛艇中線與洞庫隧道的中心幾乎重合,看來大家的訓練效果越來越好了,之前可不會如此吻合,總要與目標相差幾米。
江海濤又高聲發出指令:“申請洞庫開門!再次彙報洞外情況!”
很快情況就通過指揮系統和口頭傳到了指揮台:
“洞庫第一層鋼門已經打開!可以進入第一級閘棧!”
“洞庫外情況正常!”
洞庫外面安裝了中國自產的全套反潛預警探測系統和從英國進口的對空預警雷達,它們一起爲潛艇提供了一個安全的外部進出環境。只不過這些系統泄漏的電磁波都被歸於夜明珠島自己的防護系統。已經與美國軍方通過氣,屬於這個島嶼“合法”防禦系統的組成部分。
潛艇經過了第一層鋼門,進入第一級閘棧,之後第一層鋼門關閉,等待第二層鋼門開啓。很快,第二層鋼門開啓,潛艇慢慢駛入第二級閘棧。接着第二層鋼門關閉,第三層鋼門打開,潛艇進入出了洞庫,進入了瀚海的太平洋。
潛艇出一次門之所以這麼麻煩,完全是爲了安全考慮,更是爲了防止洞庫被發現後遭到敵人魚雷或深水炸彈的破壞。
江海濤將指揮權交給了參謀長馬延蜀,而他自己則在旁邊低聲地將相關數據告訴郭拙誠。
說真的,郭拙誠此時心裡有了一點點發虛。不是他擔心,是因爲他習慣了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潛艇兵的他感覺自己此時根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特別是聽到潛艇殼體因爲受到海水的高壓而發出瘮人的聲響,他不知道這潛艇會不會出事。
上次他陪同海軍司令員進入潛艇,也經過了潛艇的潛水,但那次因爲有海軍司令員、南海艦隊司令在潛艇上,潛艇下潛的深度遠遠沒有這麼深,潛艇的殼體更沒有發出如現在這種嘎嘎的聲響,當時的情況顯得安全多了,一點危險也感覺不到。畢竟有高官在上面,作爲潛艇指揮官是不敢冒險的,萬一出了事,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只能做一個樣子而已。
這時江海濤前面的錶盤上有一個綠燈亮了,他小聲對郭拙誠道:“這是聲吶兵告訴我們,我們的潛艇已經順利進入預定位置,可以開始放心地進入大洋了。”
這時參謀長馬延蜀大聲命令道:“艇艏十度,航向三十三度,航速八節,上潛到一百米深度!按預定的訓練大綱開始訓練。”
隨着一聲低悶的聲音響起,潛艇前進的速度沒有感覺多強烈,但它上浮時傾斜的角度還是讓郭拙誠感覺明顯,提示着它往上竄。
直到上升到一百米的深度後,它才慢慢地放平了巨大的身軀。
當潛艇改平以勻速前進的時候,郭拙誠的心一下安靜了許多,內心很快就踏實了。
因爲他的神色幾乎一直沒有變化,別人包括江海濤都以爲郭拙誠沒有心虛過,看到周圍的個別官兵的臉色不太正常——以前的潛艇可沒有下潛這麼深的,他們都不由暗暗佩服郭拙誠的膽量,他們全不知道自己高估了郭拙誠。
在馬延蜀的指揮下,潛艇不但進行各個科目的訓練,更多的是進行聲吶探測,不斷由專家利用聲吶探測的結果對海底進行描繪,繪製更加精準的海下地圖。
所以官兵都儘量不發出聲音,潛艇裡能夠聽到的都是高級軍官的命令聲,當沒有人下達命令的時候,潛艇裡很安靜,只有電動機機驅動螺旋槳的聲音,但它的聲音不大,跟一隻蜜蜂嗡嗡的聲音差不多,平穩而很有節奏地在耳邊響着。它就象一條巨大的鯨魚在緩慢而小心翼翼地朝前移動着,它那無形的觸鬚——聲吶——在仔細認真地撫摸着周圍的一切:海水、山脈、海底、魚類……
外行人根本不懂的數據也被專家們隨之記錄在海文圖紙上:經度、緯度、海水深度、含鹽量、洋流方向、流速、魚類種羣、背景噪音、地形變化……
當潛艇在海面下呆了一段時間後,潛艇又慢慢地浮出水面,一方面排放潛艇裡的廢氣,一邊給蓄電池充電,同時一邊用精密儀器將外界空氣中的氧氣收集起來,用高壓氣泵泵入氧氣存儲罐裡,以備下次下潛時使用。
這艘潛艇採用的是在海面下通過向發動機排出的廢氣裡注入氧氣,模擬自然界的大氣成分以維持發動機的運轉的技術,必須保持氧氣罐裡氧氣的數量。
……
開始那幾天,呆在潛艇上的郭拙誠還是感覺有滋有味的,不斷了解潛艇的知識,也不斷想着如何提高潛艇的信息化水平,沒有事做的時候就找那些休班的官兵聊天,做他們的思想工作,促使他們安心地呆在潛艇上,精神飽滿地工作。
不過,郭拙誠很快發現自己的行動是徒勞的,不,應該說是多此一舉的,因爲這些官兵根本不需要他去做思想工作,他們都是軍隊層層選拔出來的精英,都有極高的政治思想覺悟,而且他們在這艘潛艇上的工作環境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大家都高興不已,哪裡還有什麼情緒和不願意,什麼事都搶着做,一個個都是遵守紀律的模範,一個個拼命學習新知識。說真的,他們還擔心自己在這裡表現不好被趕回去呢,那就虧大了,不但面子上不好過,讓戰友們看笑話,而且自己還得又回到原來那種狹小、技術低下的老潛艇中。
也就是說郭拙誠的政委職責幾乎無需履行,除了象徵性地監督一下訓練大綱的執行,其餘時間就有點難以打發了。後來有點無聊的他總算髮現了一個消磨時間的辦法:跟着潛艇上的人學日語、學俄語。同時,他也幫助別人學英語。
潛艇兵特別是軍官都是高技術人才,一般都掌握了一門外語。因爲中國的潛艇大多數是蘇式潛艇,加上當時學俄語的人很多,所以潛艇上有一半以上的軍官能說流利的俄語,有四分之一的士兵也能說一些。
因爲潛艇長期處於大海里,很可能因爲出現險情而需要救助,也可能要救助盟友的船隻、海員等等,潛艇上還有意地配備一些會懂英語、法語、德語、日語等等語種的人。
在郭拙誠的組織下,休班的官兵都加入了這種自發的語言培訓班,大家一會當老師一會兒又當學生。因爲無事可做,加上大家都封閉在一個小空間裡,所以學習的效益很高。僅僅出海的一週時間內,郭拙誠就學會了說不少日本話,也能說不少俄語,雖然不能寫多少,但進行一些日常的對話還是不難。
郭拙誠私下裡自嘲道:“呵呵,想不到在潛艇裡還能逼出兩門語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