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德有氣無力地說道:“彭和文這狗日的竟然說他找不到郭拙誠和馬達鳴。馬達鳴到了你那裡,跟周迪輝說了一會話就離開,只知道他離開了縣城,但不知道到了哪裡。而郭拙誠到了津字嶺調解械鬥糾紛去了。打電話到津字嶺村委會,那裡的人說他到了荒山嶺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說沒電話,就是人走路進去都困難。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他……”
接着,馬修德又嘆着氣說道:“他是存心這麼做的,真找到郭拙誠,最快也是明天上午開會。就算明天開會順利,等會議定下來後派出所和村裡的民兵再行動,時間都過去一天了,誰知道能抓回去多少人?而且有了郭拙誠這個傢伙撐腰,那些知青哪裡會像原來那樣老實?依我的估計,馬達鳴這個王八蛋現在已經完全投靠了郭拙誠這小子,讓他派幹警抓人,還不如說是護送那些人走遠些。”
張恆德立即想起了今天在縣局的事,馬上說道:“對!馬達鳴那個王八蛋已經生反心了。周迪輝讓他在車禍事故報告上簽字,他死活不籤,就是說要撤他的職,他也不籤。他說要麼不讓他簽字,要麼就讓他下去偵查,偵查之後再簽字。你看……”
馬修德急了,怒道:“你個蠢驢,難道非要他簽字才行嗎?你可以讓崔有林籤,可以讓金大貴籤,還可以讓縣局那個刑偵中隊長籤,就是周迪輝簽字也可以啊。明知道這個王八蛋有反心了,你還逼他,這不是引火燒身嗎?”
張恆德哭喪着臉說道:“周迪輝這個王八蛋也跟老子玩心眼啊,他不想擔責任,剛纔逼老子下文撤了馬達鳴,提升崔有林爲所長,然後讓崔有林簽字。你說這……”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一下都如泄了氣的汽球,一下癱軟在地,兩人幾乎同時唸叨道:“完了!完了!……”
此時,郭拙誠正走在去鄧家的路上,他嘴裡跟身邊的人隨意應酬着,心裡卻在想象遠處的馬修德現在的心情:“嘿嘿,老雜毛,沒有想到你自己又爲自己添加了一條罪狀吧?挑起農民械鬥可不是一件小罪。雖然這件事最後未必能追查到你身上,未必能追究你的責任,但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少蝦兵蟹將就這樣一個個浪費掉。反正你這傢伙足夠槍斃了,這條罪追究不追究你沒關係,只要能折損你手下的大將、嘍囉就行。哼哼,等你的翅膀、爪子都砍斷了,看你還怎麼瘋狂。”
郭拙誠現在對馬達鳴充滿了信心,他相信隨着馬達鳴調查的深入,看到馬修德做下的一件件喪心病狂的事,聰明的馬達鳴就會徹底脫離馬修德。調查的情況越多,他就越會向自己靠攏。他肯定希望自己能保住他,希望自己能原諒他的過去,不因爲馬修德的倒臺而倒臺。
至於馬達鳴能不能找到馬修德的罪狀,郭拙誠一點也不擔心。雖然馬修德老奸巨猾,很多犯罪事實被他掩蓋,但因爲這個傢伙在馬驛鎮可謂是一手遮天,很多事情他自己司空見慣,習慣了就認爲是小事,根本不值得他花心思掩蓋,這就給馬達鳴留下了機會。
同時,馬修德在馬驛鎮盤踞了這麼久,不但是他本人做的壞事很多很多,他那一個個肆無忌憚的手下做的壞事更多,那些王八蛋有更多的蛛絲馬跡供馬達鳴尋找,撥出蘿蔔帶出泥,馬修德再精明也無法撇清自己。
“呵呵,馬修德,你的末日就要到了!”想到這裡,郭拙誠得意地笑了。
朱彩虹一直在注意身邊的郭拙誠,從他隨口而說的應酬話中,她知道郭拙誠只是在敷衍,他現在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
看到周圍的人一本正經,而他卻心飛天外,朱彩虹心裡感到好笑,很想開口問問他到底在想什麼,但她不敢。直到郭拙誠嘴角翹起,臉上全是笑意,她才問道:“郭書記,你想什麼好事了?一臉的笑容?”
郭拙誠這纔回過神來,笑道:“想到鄧支書家肯定有好吃的,我就想笑。”
顯然,這又是一句敷衍的話,但朱彩虹和其他人都笑了,笑的很認真地,似乎郭拙誠說了什麼真正好笑的笑話似的。
鄧支書笑着說道:“我們是鄉下人家,大魚大肉肯定沒有,但有幾個本地的特產,味道還是不錯的。希望郭書記能喜歡。”
心情不錯的張介陽也湊趣道:“鄧支書的老婆可是遠近聞名的燒菜好手,菜還沒上桌,客人的口水就流出來了。這次,保準郭書記能吃得開心。”
在後面的人羣裡,鄧家的一個村民小組長小聲問同來的荒山嶺那個村民小組長道:“老吳,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實在看不出他有這個本事?”
吳家的小組長苦笑道:“我們吳家近五十個人被他一人收拾掉,你以爲是一件值得大肆吹噓的美事?不是事實我還跟你說,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打我吳家人的臉嗎?不說是你,就是我這個親眼見了的人,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呢。郭書記看起來就是一個孩子,可是當他衝進我們那夥人中間,他比老狼還兇,比老虎還猛,我們的嘴巴還沒合上,二十多條漢子就倒在地上。”
鄧家的小組長吃驚地看着前面郭拙誠的背影,嘴裡咂咂有聲:“我的乖乖,這不是《水滸》裡的黑旋風李逵嗎?大虎英雄武松也沒有這麼厲害吧?……可我實在不相信,哪真的有這麼厲害的人?”
旁邊的幾個人也是不相信的搖頭。
吳家小組長見對方懷疑,氣憤地說道:“我說了你們不會相信,你還要問。你們想想,我們吳家人是這麼好說話的?哪次跟別的莊子打架這麼窩囊過,人還沒出發就散了?就是打敗了,我們也不輸陣。”
鄧家這邊的小組長點了點頭,說道:“那倒是。你們今天都不出發確實讓我們感到奇怪。雖說我們比你們厲害些……”
“狗屁!你們有我們厲害?有我們不怕死?”吳家小組長立馬反駁,眼紅耳赤地盯着對方,雖然被鄧家的人圍在中間,但氣勢依然很足。
旁邊一個人笑道:“你在這裡吹牛有什麼用?反正今天是你們沒敢出村,而不是我們。”
吳家小組長冷笑道:“如果不是郭書記,我們吳家人早殺得你們屁滾尿流了……你知道郭書記怎麼說的?他說如果我們吳家人執意要打,他就加入你們鄧家打我們。我們吳家的人連收拾他一個人都困難,哪裡會出村?我們又不是傻子,明顯捱打的事誰幹?”
鄧家小組長又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郭拙誠,說道:“有可能真的很厲害。你們看他年紀這麼小,轉業出來就是鎮黨委書記,說明他在部隊至少是營長,一個這麼年輕的人當營長,肯定有過人之處,肯定不是一般人。”
另一個人也說道:“或許是的,你看他穿的衣服。我們都是棉衣棉褲,他竟然只是幾件單衣。說不定他比派出所的那個馬達鳴還厲害。”
吳家小組長馬上說道:“馬所長?我見過。也就是能打開三四個壯漢而已,跟郭書記比,那是一個在天下一個在地下,根本沒法比。”
那個人只是冷笑着,沒有說話。
一直偷偷聽着後面人談話的朱彩虹心裡很是自豪,他們的吃驚和對郭拙誠的誇耀,讓她心裡如喝了蜜一般甜,就如在誇她似的,甚至比誇她還感到高興。
聽了這個人的話,她忍不住轉身對着那個說話的人說道:“你冷笑什麼?你難道沒聽說郭書記來的那天一隻手就將馬所長打倒在地?馬所長咬牙比試了好幾次,每次都大敗而歸,最後只好舉手投降,稱郭書記爲師傅,要拜師學藝。郭書記說不行,國家幹部怎麼能收徒傳藝呢?這才死了馬所長想跟郭書記學武功的心。”
所有人目瞪口呆,目光癡癡地落在郭拙誠背上。
郭拙誠聽到朱彩虹在身後吹牛,裝作沒聽見,依然朝前走着,心道:這丫頭真是唱戲不怕班子大,有這麼吹噓的嗎?
吳家小組長這下得意了,大聲說道:“怎麼樣?怎麼樣?你們不相信我老吳,應該相信朱秘書吧?這種事能吹牛嗎?大家相互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
……
當走進鄧支書家裡的時候,那些準備打架的鄧家人都各自回家散去,到鄧家吃飯的只有郭拙誠這一行人和兩個村民小組長。鄧支書的老婆見大家平安回來,不由大口地鬆了一口氣,連說不打就好,不打就好。她的兒子鄧亞軍不在家中,已經回學校去當老師去了。
郭拙誠是鎮裡的一把手,對他上門做客,鄧家人還是很客氣的,雖然沒有殺豬,但還是將最好的菜餚拿出來招待客人。
鄧支書的老婆廚藝確實不錯,郭拙誠大快朵頤,吃得很高興。在一桌佳餚中,他還吃到了一碟清爽的乾果,酸酸的、甜甜的,口味很好,讓他胃口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