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卻堅定地說道:“現在只能這麼做,我們必須穩住。”說着,他放緩語氣解釋道,“其實,我們這麼做也不是純粹的冒險,至少有兩個有利的條件幫助我們成功。”
他豎起食指說道:“第一,敵人根本不知道我們到底有多少兵力,他們只會看輕我們,絕對不會想到我們在他們的心臟地帶能拉起這麼多人馬。如果我們適當地示弱,他們很容易上當,很容易輕敵,他們會以爲我們就只有那麼大的實力,這就有利於我們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接着,他又說道:“第二,我們現在武器裝備充足,這裡有大量的炮彈和炸藥,足夠我們佈置。足夠我們在險峻的路上埋設它們,以增加他們進攻的難度。”
聽了郭拙誠的話,莊宗權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麼辦。按你這個計劃做的話,我還不用到處挖壕溝和掩體,只在留出來的幾條大路兩邊開挖就行。”
郭拙誠認真吩咐道:“我們的佈置是下輕上重,下面就安排幾挺機槍,埋設一些地雷就行。派少量兵力在那裡防守,敵人一到就開槍射擊,等對方衝過了我們設定的距離,他們就可以馬上撤離,爲了安全和方便,就是把機槍扔掉也行。”
莊宗權張大嘴巴,問道:“扔掉機槍?怎麼可能,我們的武器就是最多也不能這麼浪費啊。”
郭拙誠不以爲然地說道:“沒關係,我們這次繳獲了不少,扔掉幾挺無所謂。再說,如果勝利了,我們可以再繳獲回來,如果失敗了,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的,連我們的性命都沒有了還在乎提前送出去幾挺機槍?你知道,我們現在最好不要死人,儘量在戰士們面前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只要我們表現出充分的自信,讓戰士們知道我們是主動扔掉的機槍,大家的士氣就不會低落,也能更加讓桂軍上當。”
莊宗權雖然還是有點不捨,要知道紅軍可是窮光蛋,一直就缺槍少彈,槍支彈藥都要從敵人手裡奪過來,有時候爲了一條槍要付出一個甚至幾個戰士的性命。他們喊出的口號是“人在槍在,槍失人亡”,哪有郭拙誠這麼敗家的,連機槍都可以扔掉?即使是桂軍甚至國民黨中央軍也不可能主動扔掉機槍來誘敵,實在是因爲機槍是軍隊的寶貝,寶中之寶。
接下來兩人仔細地商量如何具體實施這些計劃,幾分鐘之後,兩人就分開行動。
郭拙誠沒有再去參加僞裝炮兵陣地的工程,而是喊上幾個運輸輜重的民夫,大家用斧頭或鋸子開始將製造假炮剩下的樹枝、樹幹進行加工。也就是將碗口大或超過碗口大的木頭截成兩米左右,然後在中間開幾個凹坑或缺口,裡面塞進幾顆手榴彈或一包炸藥,遇到大的木頭,乾脆就塞進去一發炮彈。
郭拙誠給它們下了一個定義:滾雷。
爲了方便這些“滾雷”順利地滾下去,郭拙誠還指導民夫砍伐了很多楠竹,剖開之後在那些地勢稍微陡峭的地方安裝起簡易滑道來,就像後世孩子們喜歡玩的滑梯。這些捆綁了手榴彈或者炸藥包或者炮彈的木頭擡放在滑道的頂端,放手後它們就能順着這些滑道衝出去幾十米的距離,而且無需投放者花費太大的力氣,只要扛起它們讓滑道上一放就行。
……
桂軍沒有讓郭拙誠他們有多長的時間準備,三個小時後,五架飛機就開始飛臨他們所在的山頭,開始的時候只是來回的偵察,並沒有立即投彈,在山頂來回飛了幾趟後就離開,估計不是去加油就是去掛彈。
當飛機飛來飛去的時候,郭拙誠指揮假陣地附近一挺重機槍對着飛機開火。不知道是因爲重機槍手第一次將平射的機槍用於仰射打飛機經驗不足,還是因爲飛機的高度太高,反正打了很久,打了一箱子彈,也沒有打下一架飛機,曳光彈指示的彈道離飛機還有好遠,讓那五架飛機的飛行員差點笑掉大牙,搖搖翅膀表示了不屑。
飛機剛離開,王贊斌率領的第四十四師就已經從進攻渡口的前線緊急撤回來到了馬頭嶺周圍。王贊斌站在古嶺頭的山腰上,用望遠鏡觀察着馬頭嶺的情況,在他和參謀人員的周圍到處都是桂軍的屍體,他們腳下的泥土都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瀰漫着難聞的腥味。
副師長譏諷地說道:“這些窮光蛋不突圍,不利用我們因爲損失一個團而出現混亂的機會而採取斷然行動,實在是愚蠢,不會抓住戰機,現在被我們包圍了,還在那裡挖戰壕,這有什麼用?我們就是困也能困死他們。”
旁邊的參謀長也說道:“他們的人數沒有情報上說的上千人吧?師座,你看他們才幾個人在下面挖戰壕,連機槍陣地也沒有幾個。這能阻止我們進攻嗎?呵呵,笑話。我相信我們只要一次衝鋒就拿拿下他們的第一道防線。”
王贊斌也被部下的話所感染,說道:“不知道誰是他們的指揮官,或許他們還真被我們桂軍的攻勢嚇怕了,不敢貿然衝鋒,所以坐失良機,在殲滅了我們一個團之後不敢乘勝追去。他們這麼龜縮在山上,不就像三國時期的馬謖嗎?呵呵。”
旁邊一個小軍官好心地提醒道:“他們會不會是在等待他們的三十四師來解救他們?我們是不是派出一部分部隊向東警戒。”
參謀長沒有好聲氣地揮手道:“去去去,我們在討論你插什麼嘴?你都能想到的問題,我們白總想不到,師座會想不到?我們現在不怕他們的匪三十四師過來,就怕他們不來。如果他們來了,我們就將他們一鍋端了,正好彌補我們從渡口前線撤下來的虧空,我們能抓獲更多的俘虜,能從上司那裡領取更多的賞金。”
副師長也笑道:“師座,我們乾脆向白總建議,就以馬頭嶺上面的共匪爲誘餌,吸引周圍的共匪前來解救,這樣的話就不用我們費心在周圍荒山野嶺清剿了。”
王贊斌說道:“好了,別想這些美事了,我們可不是僅僅爲了領賞金的,在目前共匪敗局已定的情況下,我們最大的任務就是阻止中央軍的入侵,只有早一點消滅馬頭嶺的匪軍,我們才……”
就在這時,一個通信參謀氣喘呼呼地跑上來,大聲喊道:“報告!”
王贊斌也沒有在意自己的話被打斷,他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問道:“什麼事?”
通信參謀呼了幾口氣,穩了穩神,然後報告道:“據空軍偵察,馬頭嶺上的匪軍不足八百人,但那裡還有大約八九百人的我方被俘人員,有些被俘的人員被他們集中在炮兵陣地周圍。除了看押俘虜的匪軍外,其他匪軍都在山上修築工事,特別是北面和東面的半山腰和山頂上都挖掘了三條相互掩護的壕溝……另外,空軍說他們現在飛回機場,半小時後才能加入戰鬥。”
王贊斌點了點頭,揮手道:“鋪開地圖!將副師長、參謀長和三位團長召集過來!”
桂軍很快就商定了進攻方案:兩個團分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根據地形分七路進攻,其中北面、東面四路爲佯攻,南面兩路、西面一路爲主攻。飛機先全力轟炸對方的炮兵陣地,等對方的炮兵陣地摧毀後,在協助南面、西面的主攻部隊進攻。
第一四五團莫德宏團長狐疑地問道:“師座,這共匪的行爲是不是有點奇怪,明明知道東面地形複雜,爲什麼還在那裡花那麼多精力,挖掘三條壕溝?”
參謀長笑着代替王贊斌回答道:“因爲他們人手不夠,他在這裡挖壕溝的目的就是不想在這裡佈置太多的兵力,不想均衡佈置,這樣的話好像是面面俱到,實際上到處都有破綻?”
莫德宏又問道:“那他們又爲什麼在北面大修工事?那裡可是地勢平坦,當時的火炮就是從那裡運上去的。”
參謀長說道:“這不很好理解嗎?正因爲地勢平坦,那裡肯定利於我們進攻,如果不修工事,他們能防守多久?我相信他們不但在這裡修工事,還會在這裡佈置重兵防守。共匪狡猾着呢,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如果不認真想,很容易着他們的道……現在我們這麼排兵佈陣,就是針鋒相對,讓他們的奸計落空,讓他們顧此失彼,最後還得根據我們的進攻改變他們的防守計劃。我們的佯攻不佯,主攻更強,看他們能堅守幾分鐘,呵呵。”
王贊斌咬牙說道:“告訴空軍,不要在乎那些被俘的人,不能讓他們成爲轟炸炮兵陣地的擋箭牌。”
……
桂軍的攻勢一來就是兇猛的,五架飛機攜帶一顆顆大炸彈扔向守軍的炮兵陣地,一門門火炮比炸彈炸燬,炸彈爆炸後產生的氣浪將火炮掀上高空,那些呆在戰位上的士兵也被拋上高空,陣地殉爆的炮彈將陣地炸出一個個深坑……
可以說這次轟炸效果非常好,飛行員們和遠處觀察的桂軍官兵都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