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固然有地方政府和鄉紳的幫忙,但更主要的是郭拙誠的這支部隊經過了艱苦的訓練,又選拔的是身強力壯的男子加入部隊,老弱病殘都已經剔除,而且他們吃的好,睡的也好。他們不但每個班有大的軍用帆布帳篷,而且個人還有睡袋或者軍用被子。
這些物資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完全可以說是奢侈品,他們從來沒有享受過這麼好的待遇,從來沒有這麼吃得好過。正如他們私下裡所談論的,如果每天不走上八十里路,真對不起身上的衣服,真對不起嘴裡吃的東西。
直到進入貴州境內情況才發生變化,先頭部隊開始遭遇到中央軍。
這些中央軍是尾隨主力紅軍過來的,看到身後竟然出現這麼一支強大的部隊,嚇得趕緊就逃,即使偶爾阻擊也不時向上級報告求救。
直屬縱隊的腳步也不得不慢了下來,開始用少量部隊輪流強行開路。
1935年4月1日直屬縱隊的先頭部隊在貴州省黃平縣的舊州鎮停了下來。他們沒有再向前進攻,而是讓部隊在這裡大肆號房。小鎮房子不夠部隊住宿,他們還在附近的山坡、田野,樹林搭建帳篷,修建工事,完全一副在這裡堅守的樣子。
郭拙誠他們的大部隊還在黃平縣,但也放緩了步伐,似乎在等待後續的隊伍。
後面有彭竹峰率領的後勤大隊。這個大隊其實並沒有攜帶多少後勤物資,雖然這些彈藥、糧食有一部分是給前面的主力部隊攜帶的,但他們有大部分繳獲的騾子、馬匹、驢子幫忙,負擔並不比前面的主力部隊重多少,拖累他們前進速度的主要還是那些被裹挾、甚至可以說是被綁架來的高中生、大學生、老師。特別是那些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女學生,她們更是嬌貴,那些大戶人家的女孩只有乘坐驢子、馬匹的時候才能跟上隊伍。
即使有馬匹、驢子坐,她們也往往疲憊不堪,因爲她們以前壓根就沒有騎過這些玩意,在其他人看來是一件美差的事情,在她們看來又是勞累又是危險,特別是馬匹、驢子上山下坡,它們的背部傾斜的時候,這些女子無不膽戰心驚,生怕從上面滾落下來。
當然,長途行軍並不是沒有好處,因爲紅軍普遍講究官兵平等,要求幹部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在一段時間的磨合中,那些學生娃看到軍官們一個個忙前忙後,吃的和他們一樣,睡的跟他們沒有不同,還不斷地照顧他們,他們抗拒的心理也就慢慢發生了改變,慢慢地溶入進了紅軍隊伍。
特別是那些有理想的年輕學生,他們感覺自己本來就應該和這支隊伍在一起,紅軍的追求就是自己以前的追求,紅軍的理想就是他們的理想。
在他們看來只有這支隊伍才能改變國家的命運、民族的命運,只有紅軍才能讓國家強大起來,讓老百姓翻身。
因此這些人從開始被動接受宣傳,但後來主動拿紅軍的口號向別人宣傳,特別是向他們的朋友、向他們的同學宣傳,鼓動他們和她們加入紅軍、配合紅軍,幫助紅軍。
於是,紅軍開始組織這些人幹一些他們或她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搞宣傳、學醫術、照顧傷員……
自從進入貴州後,紅軍開始在路途散發傳單、書寫標語,他們一路聲稱:
“打進貴陽去,活捉蔣芥石”
“武裝割據貴州、雲南,成立全新的革命根據地”
“擁有了雲貴,我們就擁有了廣闊的發展空間”
“東南亞的老百姓生活在殖民主義的鐵蹄下,需要我們去解救”
“撤退是爲了將來的進攻”
“江西蘇區、雲貴蘇區、陝北蘇區、湘鄂蘇區都是我們的火種,它們必將燃遍全中國”……
這種讓人一看就知道紅軍會在雲貴兩省長期呆下去、會在雲貴兩省建立蘇維埃政權的宣傳自然是郭拙誠的傑作,是爲他下一步戰略做準備的,他的這些宣傳既是向蔣芥石說的,也是向中央主力紅軍說的。
此時,在充作直屬縱隊指揮部的黃平縣縣政府內,郭拙誠正在向中央擬寫電報稿:“毛、周、朱首長:首先熱烈祝賀你們在毛主席的領導下通過四渡赤水、連戰連捷,順利地擺脫了國民黨中央軍的圍追堵截,終於跳出了敵人的包圍圈,爲中國革命保存了實力、保存了火種。你們的行爲和我們的行動都更加進一步證明了只要有了毛主席的領導,只要能獨立自主地思考我們自己的問題,我們的事情就能成功,天大的困難也能克服。
我中國工農紅軍直屬縱隊在進軍途中充分發揮了我紅軍擅長游擊戰、運動戰的特點,從贛州城出發百里奔襲,於3月17日凌晨殲滅國民黨陶廣、周燮卿的一師一旅,然後兵不血刃地佔領衡陽城。
在城裡休整三天待調開了何健的湘軍後,我直屬縱隊悄悄離開。快速行軍兩週有餘,於今天順利到達貴州省的黃平縣,沿途幾乎沒有發生什麼大的戰鬥。
我縱隊下一步的計劃是在甕安縣、餘慶縣之間的地域裡與國民黨中央軍薛嶽部進行一次大決戰。此次戰鬥的企圖是:消滅薛嶽部的主力部隊,趕跑蔣芥石在貴州的重兵,造成貴陽兵力空虛,以利我紅軍佔領貴陽乃至貴州全省。
爲了達成此目的並實現更大的戰果,直屬縱隊司令郭拙誠建議中央紅軍主力部隊在黔西縣一帶就地休整,就地籌糧解決糧食問題。待我直屬縱隊打垮乃至殲滅薛嶽部中央軍後對貴陽前後夾擊,佔領貴陽後我縱隊再行歸建……”
郭拙誠的電報還沒有發出去,正在貴陽督戰的蔣芥石聽了手下的報告後勃然大怒。
這次蔣先生髮怒是有原因的,也確實應該生氣,實在是他的部下太不爭氣了。首先是他認爲一定會被殲滅的主力紅軍失蹤了,竟然是在中央軍、黔軍、川軍的重重包圍中失去了蹤影,豈不是咄咄怪事?
貴州省的大城市遵義兩次被佔,紅軍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怎麼能不生氣?
最讓他氣憤而有擔憂的是,紅軍從去年十二月就開始變了,不再呆板遲緩,又變爲原來那種靈活、飄忽不定的狀態了。特別是從今年1月24日主力紅軍攻佔土城開始就完全變了一個模樣,無論是中央軍還是地方軍都無法掌握對方的蹤跡,特別是來回好幾次渡過赤水河,更是來無影去無蹤。
這不暗示着蔣先生的那個死對方又拿回了指揮權?是不是說他蔣某人好不容易輕鬆的日子又到頭了?他又要跟他毛澤東鬥智鬥勇?
讓蔣芥石氣憤的還有就是那支莫名其妙佔領贛州城的紅軍隊伍太詭異了,這支部隊從誕生之日起就讓蔣某人氣得好幾次要吐血了。中央蘇區好不容易清除得差不多了。可是這支部隊一出現,他的整個剿匪計劃都被破壞了,不但中央蘇區重新被奪走,還連帶着贛州城都被佔領,甚至還損失了他的愛將宋希濂以及他所統率的第三十六師。
如果這支詭異的部隊老老實實呆在中央蘇區,他蔣某人雖然鬱悶,但也不是不可接受,他也做好了兩手準備,並調稅警總團這支全部由外國武器武裝起來的精銳部隊來對付他們。可問題是這支部隊顯然是老虎,一點也安穩,一門心思就想吃肉,想吃他蔣某人的肉。
在中央蘇區沒有呆多久,這支部隊就突然殺入湖南省的腹地,將偌大的衡陽城給拿走,還殲滅了何健的一師一旅。
對於湘軍損失一師一旅,蔣先生並不心痛,問題是這支部隊的動作把何健嚇破了膽,嚇得這個傢伙如烏龜一樣收回了頭和腳,把所有露外面的東西都縮回了烏龜殼,外面不再留一兵一卒。
以至於這支詭異的部隊到了貴州邊上中央軍和黔軍才發現,嚇得中央軍、黔軍、川軍雙腿打顫。這娘希匹的算是怎麼一回事?你何健到底是不是紅軍臥底,怎麼能幫助他們掩蓋消息呢?如果早一點通報,我蔣某人至於這麼手忙腳亂嗎?
這麼一支勁旅加入到混亂的貴州,貴州的形勢一下就失去了蔣某人的掌控了,本來就已經相形見拙、手忙腳亂的中央軍、黔軍、川軍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是繼續尋找、追剿那些打不死的小強——主力紅軍,還是先集中全力消滅郭拙誠的部隊?
蔣先生頭痛的是:即使全力與郭拙誠的部隊相鬥,他也沒有絕對把握打敗這支部隊,因爲這支部隊的戰果太輝煌了,前前後後這支部隊已經殲滅了我蔣某人的三個師兩個旅,特別是宋希濂的那個師可是百分之百的中央軍,絕對屬於精銳部隊,而且還有贛州城的城防工事可以利用,有充足的武器彈藥可以堅持,但僅僅一個小時,贛州城就被奪走了,宋希濂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