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實現世界大同之前,國家與國家、民族與民族還是存在矛盾的,有時候還很尖銳。革命者不能過分地強調共同點而忽視相互之間的區別,更不能忽略國家與國家之間相互存在的不同利益訴求。
也就是說中國依然也只能是中國,蘇聯也只是蘇聯而已,他們不可能也沒有資格理所當然地領導全世界,中國作爲一個國家不能也不是那麼容易被其他國家所融合。當然,中國也不能隨便融合其他國家,不能將其他國家隨意納入自己國家的管理之下。
一句話:世界大同之前,國家與國家都是獨立的,都是平等的。
這些在後世聽起來非常明白、非常清晰的道理,但在那些從莫斯科回來的人心裡則認爲這是落後的、是反動的、是叛逆革命的。他們認爲持有這些觀點的人是對“在很短的時間內實現共產主義,很快就會消滅國家差別、階級差別”沒有信心,他們參加革命只是爲了投機,爲了爭權奪利。
在真正的布爾什維克看來,他們加入這個組織的使命就是消滅階級、消滅國家,就是爲了將紅旗插遍全球,就是爲了將全世界的無產者聯合起來。將來不分國別不分民族,全人類都應該奉行一個理想、一個主義,將現在世界存在的人剝削人的制度全部推翻。
郭拙誠如果貿然說出中國共產黨不聽從共產國際的指揮,中國人應該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說出中央紅軍只能接受毛主席的軍事指揮,不但他會被自己的同志無情的鬥爭,同意他意見的人會遭受殘酷的打擊,就是目前被排除在最高領導層以外的毛澤東也會有生命危險。
那些極端擁護蘇聯的人會認爲這是毛澤東私下安排郭拙誠這麼做的,爲了就是培養自己的勢力,也許紅軍會因此出現巨大的分裂,會出現讓敵人高興讓自己的同志痛心的內訌,會出現難以忍視的相互殘殺。
郭拙誠自然不希望內部發生流血事情,但又必須讓一些人猛醒,必須由他在前面說出來,必須由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來帶頭,讓中國早日獨立自主起來。因爲他不但可以隨時跑路,更主要的是他對目前這種部隊有強大的掌控力。而且那些從中央軍、桂軍俘虜轉變過來的紅軍還沒有接受目前的教育,他們反而更加容易接受郭拙誠的觀點。
當然,爲了防止有人鋌而走險,爲了防止有的人誓死捍衛王明搞的那一套,郭拙誠還有意將憲兵隊的隊伍擴大,由孫興國單獨領導,憲兵中的官兵不是紅軍士兵,就是中央軍、桂軍的俘虜轉化來的。這些人只敬畏郭拙誠,只佩服郭拙誠,其他人想勸說他們來對付郭拙誠是不可能的。
而特種大隊則交給宋軍單獨帶領。
同時,爲了不受外界的影響,特別是不讓某些人與留蘇王明派的人聯繫,郭拙誠在部隊離開江華縣縣城之前就藉着保密,藉着不被中央軍發現行蹤的藉口,對部隊要求嚴格執行無線電靜默,不對外發電報。而只容許小功率無線電步話機工作,其用途主要用於部隊內部的敵情通報、命令下達。
不過,郭拙誠也有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那就是他在這支部隊的威信很高,對很多人都有救命之恩,很多人根本就是他或者是他帶着其他人把他們從瀕臨死亡的境地救出來,從敵人的監獄裡把他們放出來。
而且,郭拙誠對這些被俘的紅軍官兵一如既往地信任,回到部隊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拿到了槍,以前曾經是指揮員的也很快成爲了指揮員,沒有人去審查他們,沒有人歧視他們,這讓他們很是感動,要知道紅軍之前對被俘過的人是很不待見的,宣傳的都是誓死不投降,寧死不當俘虜。
中華民族是一個很重感情的民族,特別是救命之恩更是講究回報。郭拙誠知道除非自己做的太過分,這支部隊的大部分人不會因此反對他的,最多是爭辯反駁。
……
就在郭拙誠忙於整編、整頓和教育軍官的時候,周渾元派到江華縣縣城查看情況的那個師終於慢慢地挪到了江華縣城裡。實際上,如果不是縣城裡的商人從縣城出來到外地做生意,因而與這個師的中央軍相遇,恐怕這個師還要磨蹭好幾天纔到來。
從商人嘴裡聽到江華縣縣城現在是一座空城,裡面只有一些被紅軍釋放的民團團丁、中央軍軍官、桂軍軍官,已經沒有了任何其他武裝人員後,這個師的師長還將信將疑,還對商人進行了一番審問,把商人分開單個詢問後再比較,這才確認商人沒有說謊,也確信縣城裡沒有了紅軍。
師長驚訝之下強令一個連立即進城。
於是,一切真相大白了。
不過,大白的是中央軍覆沒的過程,但有一個問題很不明白:“那些紅軍去了哪裡?”
還有一個師長想弄明白的問題是:“爲什麼中央軍被俘的軍官、桂軍被俘的軍官在12月8日——也就是空軍九架飛機被擊落的那天——就被紅軍釋放了,爲什麼他們沒有及時從縣城撤退,沒有找各自的部隊報告情況,而是和縣政府的官員老老實實地呆在縣城裡一動不動,一呆就是七八天。”
順利“佔領”了江華縣城後,這個師長一邊向上級報捷,一邊找人瞭解情況,讓他鬱悶的是那些被釋放的中央軍軍官都不願意談這件事,除了報一下自己的姓名、職務,其他都不想說。
反而是從一些市民的嘴裡知道了更多的情況,知道了桂軍和紅軍還真有一腿,有很多人親眼看到桂軍的飛機連夜給紅軍扔下了很多銀元,還有一些不知道里面裝什麼的木箱。
疑雲在這個師長的心頭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他將他所瞭解的一古腦全部向周渾元彙報了。收到消息的周渾元也是滿腹狐疑,連忙向蔣芥石彙報。
蔣芥石同樣糾結着,心裡很是鬱悶,娘希匹都不知道罵了多少次。一方面他擔心這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紅軍或在什麼地方出現,到時候眼看就要滅亡的紅軍死灰復燃,他的剿共行動從巨大的勝利變成巨大的笑話,另一方面還擔心桂軍真的紅軍聯合了,或者說那些在江華縣消失的紅軍加入進桂軍中,把桂軍染成紅色。
蔣芥石很糾結,紅軍最高領導層也同樣很糾結。如歷史上一樣,他們正在剛佔領的湖南黎平縣縣城召開會議,討論部隊將朝哪裡去的問題。
會議也如歷史上一樣爭吵激烈,以李德、博古等人爲首的留蘇王明派系依然堅持去湘鄂邊境,與賀龍的部隊匯合,認爲只有這樣纔有立足之地,才能生存下來並發展壯大。
如果按照以毛澤東提出的前往貴州、四川等中央軍控制力度弱的地方,表面看是可以暫時逃脫危險,但實際上將來的困難更大,要一切重新開始,會被緊隨其後的中央軍如趕兔子似的到處跑,最後不是覆沒就是潰散。
毛澤東卻認爲現在中央軍、湘軍早就在去湘鄂邊境的路上佈下重兵,這麼衝上去就是往蔣芥石的口袋裡鑽。我們紅軍已經鑽過好幾次中央軍的口袋了,已經損失了無數寶貴的力量,如果再來一次湘江戰役,那我們就會全軍覆沒。
況且中央紅軍即使成功地進了湘鄂蘇區,即使與賀龍的部隊會師了,一樣依然處於中央軍的包圍之中,困境依然沒有擺脫。
而中央紅軍主力殺往貴州、四川的話,雖然那裡對紅軍是陌生的,在那裡建立根據地非常困難,但對中央軍而言一樣是陌生的,他們一樣難以發揮他們的優勢。紅軍完全能夠擺脫他們的追剿,可以容得真正的喘息之機,從而再謀發展。同時,如果紅軍在貴州、四川實在呆不住,還可以向北發展。
李德罵毛澤東是膽小、害怕戰鬥,不敢衝擊中央軍的防線。而毛澤東則指責李德愚蠢、蠻幹,不尊重戰士的生命,是在用紅軍的鮮血來驗證他的大兵團作戰理念。他提出應該追究李德等人在湘江戰役中的失敗責任,是他們愚蠢的指揮導致犧牲了數萬紅軍官兵……
如果沒有湘江戰役的失敗,毛澤東是不可能有機會與李德等人面對面鬥爭的,恐怕他早就被李德下令槍斃了。正是因爲湘江戰役慘敗,所有的官兵都從心底產生了憤怒,都有意無意地對李德等人表示了不滿。
李德等人雖然依然有身在莫斯科的王明的支持,但衆怒難犯,不得不忍受毛澤東等人的炮轟。
可以說,湘江戰役的失敗最痛心最難受的就是毛澤東了,因爲這支紅軍隊伍可以說是他一手締造起來的,是他將一羣不足千人的殘兵敗將帶上井岡山,然後不斷跟蔣芥石的部隊拼殺,從血海烈火中慢慢壯大、慢慢成長起來,極大多數將領都是他手把手培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