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援朝說道:“可是萬一他們守不住怎麼辦?”
郭拙誠說道:“藉助坦克的炮火應該能堅持一段時間。現在已經是這樣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等。”
柳援朝本想說什麼,但見郭拙誠苦思的樣子,連忙住了嘴,雙眼期盼地看着他。不但是柳援朝,陳垚、陳鵬、孫興國、張劍等人都無一不用這種眼神看着他。
郭拙誠忍不住笑道:“別這麼看着我好不好?我又不是神仙。”
張劍說道:“你比神仙厲害,我相信你有辦法。”在他心裡,這是說的真心話,沒有一點拍馬屁的意思。
孫興國則陰陽怪氣地說道:“就是劉大衛他們,捨不得這些坦克,結果連人都危險了。如果當時就聽了師傅的,哪裡會有這麼被動?剛纔進攻的越軍明顯沒有用全力,如果真的派一個營上來死纏猛打,我們非損失更多的人不可,陣地能不能守住難說。”
陳垚說道:“不要埋怨這個埋怨那個,如果你是劉大衛,還不一樣捨不得這些心肝寶貝?你現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現在我讓你去炸那些坦克,你下得了手?”
突然,宋軍指着南面戰鬥發生的方向,驚訝地問道:“咦——那是什麼?白晃晃的,好像是水柱,山上怎麼有這麼多水?”
柳援朝白了他一眼,說道:“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那裡有一個人工湖,這裡的農民用石頭砌了一道壩,蓄積的水採取自流的方式灌溉農田,你沒看見那麼多梯田嗎?它們的水從哪裡來?總不會是農民用桶挑上去的吧?”
柳援朝有事沒事就喜歡看地圖,他對野雞嶺周圍的地形基本都瞭解。
陳垚眉頭皺起,擔憂地說道:“郭拙誠,如果越軍喪心病狂地炸燬石壩,那麼多水衝下來,下面的半個莊子都會被水沖掉。我們的戰士……”
雖然話沒有說完,但話裡的意思都明白:大水一衝下來,很多人都會被淹死。
所有人更加擔憂了,旁邊幾個二營的戰士更是臉色蒼白。
郭拙誠說道:“別擔心。水壩能建那麼高,當地農民在建設的時候肯定就已經考慮了安全問題。我相信劉營長和朱營長已經知道這個水庫的存在,既然他們沒有對此擔心,說明他們心有成竹。”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道理,但安慰作用有限,那些士兵心裡在想:也許劉大衛、朱建軍他們壓根就沒有注意。就算當地農民當時考慮了石壩垮塌的可能,但他們肯定沒有預計到有人會故意破壞啊。如果越軍人爲地選擇地點爆破炸燬大壩,情況肯定會失控!湖水肯定會衝進村子裡。
郭拙誠現在也無法給與過多的安慰,況且他的職責也不是安慰人,他想陳垚交待一下後,就帶着宋軍這個狙擊手兼警衛員下了山。
當他來到劉大衛的指揮所時,劉大衛正忙得焦頭爛額。看見郭拙誠進來,連忙問道:“北面情況怎麼樣?”
郭拙誠說道:“越軍暫時停止了進攻。就是不知道越軍下一次什麼時候來,來多少兵力。”
劉大衛有點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實在捨不得這些坦克。”
郭拙誠大度地說道:“我理解。誰處在你的位置也捨不得。其實,我自己也捨不得,這麼好的裝備,誰願意還沒有用就扔掉。”
就在這時,親臨南面戰鬥現場的朱建軍一身硝煙地跑進來,右邊臉上還流着血。
他抓起茶缸就喝,喝完,說道:“敵軍的火力太猛了。兄弟們頂不住!劉營長,我們還是炸燬坦克,集中兩個營和特戰隊的全部力量,朝一個方向猛衝,我就不信突圍不出去。”
顯然經過了剛纔的戰鬥,朱建軍改變的態度。見識了越軍兇殘的他終於知道,如果繼續死守這裡,等不到援軍,他們就會被越軍消滅,到時候不到坦克保不住,連人都會死得不能再死。
這時,女衛生兵急匆匆地跑過來,打開藥箱就要包紮。朱建軍大聲道:“沒事!被蚊子咬了一下而已,你出去吧!”
女衛生員大聲道:“不行!搶救傷員是我們的職責,你必須交給我們包紮。”那口氣就如朱建軍是一件物品似的。
不知爲何,朱建軍有點服她,眼睛裡面不耐煩的神色很快消失,而是老老實實從旁邊拿過一條馬紮走到劉大衛身邊放下,坐下後讓她處理傷口。
劉大衛斷然說道:“不行!就是死我也要和坦克死一塊。要走,你們走!”
朱建軍偏轉一下身體,避開女衛生員後,低聲說道:“老劉,你還不瞭解我嗎?我怎麼可能捨得炸燬它們?它們是你的心肝寶貝,難道就不是我的心肝寶貝?昨晚我們有機會突圍,我都不同意郭隊長的意見炸了它們,現在我求你炸它們,是因爲我……因爲越軍太多了,他們已經包圍我們了。我們再不採取斷然措施,我們近千人都會死在這裡,最後坦克也會落在他們手裡……”
劉大衛大聲說道:“不行就是不行!你們可以走,我們在這裡掩護你們。我們坦克營可以用火炮給你們炸出一條通道來,保證你們順利突圍,這總可以吧?等你們走後,我們再跟越南鬼子拼!”
朱建軍說道:“可以只留一部分能開炮的士兵就行啊。大部隊還是一起突圍。再像原來一樣優柔寡斷已經不行了,必須當機立斷!否則,時間拖的越久,我們的處境越不利,他們的包圍圈更嚴密。你們不知道,剛纔我看到越軍的炮彈落在山頂那個大水池裡時,我的心臟都快跳出口腔了,萬一他們把東邊那道小一點的石壩炸掉,我們呆在村子裡的士兵就會損失慘重。”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對郭拙誠說道:“郭隊長,你勸勸劉營長,沒有他們坦克營加入衝鋒,我們也難以突圍出去。說實在的,還是你昨晚說的對,如果昨晚這麼做了,我的手下就不會死傷這麼多了。剛纔纔打了多久,就犧牲了六十多名戰士啊。”
郭拙誠心裡一驚,南面和北面相加,死傷超過了一個連。而二營一共才三個營,哪裡能經得起如此損耗?怪不得朱建軍急了。
劉大衛很矛盾地看着郭拙誠,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郭拙誠說炸燬坦克突圍好還是留下坦克兵與敵周旋好。他也知道僅僅靠損失了一個連的二營和特戰隊是很難從越軍包圍圈裡突圍多遠的,現在多一個人衝鋒就多一份力量。他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郭拙誠的嘴巴,似乎他的話能決定他劉大衛的命運似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郭拙誠的話還真能決定劉大衛的命運。現在他們三人中以劉大衛爲首,但上級並沒有如此明確,是朱建軍、郭拙誠默認這個現狀而已。如果郭拙誠、朱建軍聯合起來反對,劉大衛就成不了爲首的人。
被兩個營長焦慮的目光照射下,郭拙誠並沒有急於說話。現在他的腦海快速地運轉着,現在的他沒有時間怨天尤人,更沒有時間思考如果昨晚如何如何,現在就會如何如何。
朱建軍忍不住催促道:“郭隊長,昨晚你那麼幹脆,今天情況更危急了,你怎麼反而婆婆媽媽了?”
郭拙誠正要說話,通信兵大步進來,說道:“東線軍團總前指急電。”
劉大衛連忙說道:“念!”
“我軍對洛寨之敵進行了強攻,根據火力偵察和俘虜交待,留守在該地區的越軍均爲地方武裝民兵和零散部隊,越346師主力已經達到你部所在區域。
又據增援部隊報告,他們遇到了越軍強烈阻擊,無法按預定時間到達野雞嶺。
鑑於形勢嚴峻,總前指命令你們立即輕裝突圍。
爲統一指揮,總前指任命你部臨時組成特戰大隊,由郭拙誠任特戰大隊隊長(團級)、陳垚任政委(團級),朱建軍任副大隊長、劉大衛任隊參謀長。
望你部在郭拙誠的組織下,結合當面敵情,迅速制訂突圍計劃並上報。無須等待上級批准即可實施,總前指將在外圍安排部隊接應你們。”
誰也想不到上級會下這麼一道命令,更沒有想到這道命令竟然是從東線軍團總前指下來的。如果說任命郭拙誠爲特戰大隊隊長還可以讓他們兩個理解,但命令陳垚爲隊政委就有點不同尋常了,這意味着特戰大隊的一把手、二把手均爲原特戰隊的領導,無疑說明了上級對特戰隊的重視,幾乎是用明確的語言要求一營、二營服從郭拙誠的指揮。
陳垚第一次被上級任命爲營級幹部,受命於爲難之際的郭拙誠又連升了實實在在的兩級。
朱建軍託着剛打了繃帶的臉,對郭拙誠說道:“郭大隊長,你下令吧!”
劉大衛低下腦袋,咬着牙說道:“我服從上級命令!”
女衛生員一邊收拾工具,一邊悄悄地打量着郭拙誠,眼裡閃過一絲異彩。然後不聲不響地出去了。
郭拙誠出乎意料地朝朱建軍問道:“朱營長,你能不能說說剛纔你們南面的戰鬥是你們憑火力打退了越軍的進攻,讓越軍無法佔領我軍的陣地,還是越軍主動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