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長河縣是什麼樣子,以前的長河縣企業是如何的爛,唐剛深有體會。他的親信袁興思無數次向他訴苦,希望地區多撥一些錢給他們,多幫他們推銷一些產品。
袁興思在長河縣多年,爲長河縣的企業花了無數的心血,可是就是鬧不出什麼名堂。可是,郭拙誠這小子輕易就做出了這麼大的成績,想起這事就讓他驚訝而蛋疼。
經過郭拙誠這麼一搞,長河縣的經濟也由原來全地區墊底,立即快速提升,按這個勢頭髮展下去,今年肯定能進前五名,到明年年底肯定能爬到前三名的位置。
前後比較,郭拙誠比袁興思、馬慶豪強的可不是一點點!
順帶着他這個地委書記也能粘一點光,也能得一點好處,至少他已經好幾次接到省委書記姚致雍親自打來的電話了,每次都忘不了詢問長河縣的情況。
“唐書記,郭縣長到了。”秘書敲門進來報告道。
唐剛連忙放下手裡的鋼筆,起身說道:“請他進來吧。快泡茶來。”
秘書有點驚訝唐剛的動作,下面就是縣委書記上來彙報工作也不會這麼熱情吧?真要放下手裡的鋼筆、真要起身相迎,也是等對方進來了才做啊。
郭拙誠走進來的時候,唐剛已經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他看見郭拙誠,馬上伸出手,熱情地說道:“郭縣長,辛苦了。”
郭拙誠連忙握住唐剛的手,說道:“領導辛苦。一直沒時間向領導彙報我的工作,不好意思,我向領導做檢討。”
唐剛主動幫他解釋道:“時間太緊了。你剛上任千頭萬緒,哪有時間來彙報什麼?要自我批評也是我這個當地委書記的自我批評,我也沒有抽出時間到你那裡去幫你解決工作中的實際問題。幸虧你能力強,長河縣到了你手裡後一下呈現出一片勃勃生機……郭縣長,你真是讓我們地委的領導刮目相看啊。”
唐剛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話裡都是溢美之辭。
郭拙誠知道這都是官場上的話,全都做不得數。反正知道你要調走了,多送點迷魂湯沒關係,又不花錢。
郭拙誠自然也回敬幾句客氣話,說道:“我還做的很不夠。如果說長河縣做出了什麼成績,都是地委領導支持的結果,我郭拙誠只是一個執行者。”
唐剛笑着說道:“成績是你們的,我們可不敢居功。”
等唐剛的秘書送來茶水並離開後,郭拙誠主動引入話題,說道:“如果沒有上級領導派張子滕同志擔任縣委書記,沒有他的全力支持,我們長河縣想取得這麼大的成績不可能的,所以今天我借這個向領導彙報的機會感謝組織。”
唐剛也順勢說道:“本來我們都在期望郭縣長能帶領我們長河縣從貧困落後的縣翻身爲富裕縣,可上級組織給了你一個更廣闊的發展舞臺,我們再三請示上級也不能改變上級的決定,那我們地委就只能忍痛割愛了。
作爲一級組織,我們也只能聽從上級的指揮。我們衷心祝願你在新的工作崗位做出更大的貢獻……郭縣長,對於長河縣領導班子的事,你有什麼建議嗎?雖然你在那裡工作的時間不長,但我相信你對班子人員有了一個通盤的瞭解。”
郭拙誠說道:“我就簡單提一下建議吧。我希望長河縣的領導班子保持穩定,現在長河縣的工廠企業都處於草創時期,班子的變動對他們來說不是一件什麼好事。特別是現在拖拉機廠、洗衣機廠正在進行體制試點改革,幹部職工的心裡都沒有多少主見,很多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考慮問題。改革能不能進行下去,能不能成功,現在誰也沒有把握。如果貿然有新的領導過去,很可能因爲不瞭解情況而發出不同的聲音,這樣就可能導致剛剛開始的改革陷入停滯。”
郭拙誠這話說的有點大,頗有壓帽子的嫌疑,唐剛心裡有點不喜。
他耐着性子問道:“你建議張子滕同志黨政一肩挑?可他還是地委常委,工作非常繁重,這對一個老幹部而言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郭拙誠知道唐剛的本意是讓自己的親信過去摘桃子。現在長河縣的發展有目共睹,就憑縣裡的三個企業,將來這個縣就能甩其他縣三條街。
對於這種事,郭拙誠還真不好過於強硬地拒絕。畢竟自己將來並不在這裡,而長河縣是在唐剛的手下,安排縣裡的領導是他的職責。他現在想的是如何好好利用這件事,如何讓長河縣的步子受的影響最小。自己已經把觀點已經給唐剛說,想必他已經聽進了心裡,再堅持就沒有什麼意義。
現在聽了唐剛的話,他順着對方的話說道:“是啊。張書記確實很難、很辛苦。唐書記,我建議給張書記一段時間,一年,至少半年,再給他配一個助手過去搭班子。我相信這樣一來,大家都高興。”
當然,這個高興包括他自己——郭拙誠,這纔是重點。
唐剛見郭拙誠鬆口,心裡一下舒服多了,說道:“是,我們做領導最怕就是人在政舉,人走政息,政策的連續是必須要保持的,能夠讓張子滕同志主持一年半載的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地委對此很認同。對於長河縣經濟發展,具體方面有什麼建議?”
郭拙誠將自己寫的資料遞給唐剛,說道:“我寫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最基本的一點就是希望新的縣委班子、新的縣政府班子,重點注意大棚種菜的事。”
“大棚種菜?”唐剛稍微翻了一下,不解地問道,“這個大棚種菜是什麼意思?意義很重大嗎?”
郭拙誠說道:“請容許我現在把唐書記看成朋友,而不是領導。因爲我想說一句沒有覺悟的話。你覺得可以嗎?”
唐剛想不到郭拙誠這麼說,但他隨即笑道:“我們本來就是朋友。我也希望我們將來永遠是朋友。在之前,我確實對你有點點誤解,但僅僅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覺得年輕人上升太快了不是好事,並沒有對你的工作能力做深入的調查,以至於發生這種誤會。在這裡,我向你道歉。”
顯然,聰明的唐剛已經聽出了郭拙誠玄外之音,也聽出大棚種菜不同尋常,所以他說話異常誠懇,又一次說出道歉的話,而且這次道歉是先剖析了自己的不足之後再道歉,比那種隨口說一說可真誠多了。
對於廳級幹部,郭拙誠當然是樂意結交的,就算自己將來真的發展得很高了,這一類的幹部還是不能缺少,更何況他們現在是廳局級幹部,將來不也可以成爲省部級幹部嗎?
郭拙誠喝了一口水,真誠說道:“唐書記言重了。我們都不是神仙,更不是機器人,無論做什麼都不可能完全排除自己的情緒,只要不妨礙工作,只要不搞打擊報復和任人唯親,我想這都無可厚非。你的道歉我可不接受,你根本就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我就說大棚種菜的事吧,大棚種菜簡單地說就是在天氣冷的時候在地裡建一個大棚子,外面用透明的薄膜蒙起來。太陽光可以直透進去,自然也把熱量帶進裡面,但裡面的熱量因爲薄膜包裹而散失很少,以至於棚子裡面的溫度比外界的溫度高好幾度。如果再採取一點其他增溫、保溫措施,就可以在裡面種蔬菜,即便是夏天的蔬菜也能在冬天的大棚裡生長。
這樣一來,我們在冬天就不只是吃兩樣菜了,不是大白菜就是土豆,不是土豆就是大白菜,一吃就好幾個月。只要我們建足夠數量的大棚,就是普通老百姓都能在大冬天吃上品種繁多的夏天蔬菜,我們的生活質量自然就大大提高。”
唐剛顯然屬於聰明一類,一聽老百姓都能吃到品種繁多的夏天蔬菜,那說明幹部家裡的餐桌上更不缺,這樣一來,誰不說領導的政績,誰不說帶領老百姓種大棚菜的事情?那政績不就隨之而來?
他有點急切地問道:“真能有這麼好的效果嗎?連普通老百姓都能吃上?那得建多少大棚啊。”
郭拙誠肯定地說道:“一定能。除了解決我們國內的人吃得上種類繁多的蔬菜,多餘的還可以大量出口……大棚種菜這個事情可大可小,如果爲了穩妥,我們完全可以從一個鄉、一個鎮開始,如果要做大,可以從一個縣、一個地區開始鋪開。
我看了幾個教授的研究,目前沒有什麼技術難題,只存在資金問題,只存在政策支持。我可以拍胸口保證,這個政績絕對比新建十個、百個工廠大得多,也更能得到老百姓和領導的肯定。”
唐剛的興趣一下被調動起來,拉着郭拙誠認真地談着,又是畫圖又是計算,就如一個學生請教老師似的。郭拙誠當然樂意,把自己所知道的當成從教授那裡學到的,一五一十地認真講解。
……
從地委談話回來,郭拙誠也和張子滕談了很久,同時把跟唐剛談話的一些重點內容向張子滕做了簡單的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