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五這一陣一直在陪公爵,對於砂褚三兄弟是完全沒放在心上,沒辦法,她忙着呢,哪裡顧得上別的人啊?
至於那三兄弟什麼時候走,爲什麼不走她是真的沒心思管,有個虛弱的病人需要照顧,更何況公爵還沒醒,她就更沒心思了。
容塵是三兄弟裡最不樂意幹活的一個,可是沒辦法,他再斯文,身邊有兩隻野猴子,總有辦法讓他妥協。
容塵是打定主意,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他都堅決不來伽德勒斯了,真是要了他的老命,特別是他知道之後砂褚還冒充他在伽德勒斯學習了一段時間後,就更抓狂了。
中午的時候,午飯時間到了,路邊的小道上偶爾有人經過,容塵心裡有氣,冷着臉,穿着一個大圍裙,帶着手套,頭上還戴了頂帽子,一手拿了耙子一手抓着一個大竹簍往草堆處走。
砂褚正彎腰在草叢裡揮舞着大剪刀,修剪長高的草木,司徒厲依舊推着除草機滿場跑。
容塵把手裡的東西扔到一邊,戴着手套彎腰去撈地上枝杈。
一輛後面車上堆放着旅行用品的汽車從安享小鎮的一頭開往公爵府那頭,遮蓋旅行用品的黑布沒紮緊,正隨風飄動着一角,年輕漂亮的女主人從後面探出頭,問容塵:“請問,前面是愛德華先生的公爵府嗎?”
容塵擡頭看了她一眼,“是的,一直往前開就到了。”
說完繼續彎腰忙活自己的。
女主人對老公說:“就在前面,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趕緊去看一下。”
經常有外地來的遊客專門過來看下公爵府,雖然不能進去參觀,看下外表拍張照片也是很好的。
女主人身側的兒童椅上,可愛的小寶寶正揮舞着小手,朝着媽媽笑的燦爛。
女主人陪着寶寶身邊,逗這小傢伙,準確去公爵府外面參觀,男主人對容塵擺擺手:“謝了兄弟!”
容塵把地上的枝杈都扔到簍子裡,彎腰的時間久了,腰有點酸,他乾巴巴的跟人家擺擺手,就不再看人家,弄的男主人沒滋沒味的。
容塵半哈着腰,擡手在背後捶了兩下,剛想抱怨兩句,擡頭就看到那輛已經開出一點距離的騎車放着旅行用品的突然冒出一個人,一把解開身上蓋着的黑布,對着他的方向連開幾槍,後面他再開槍,因爲車開了起來所以打偏了。
這邊的槍聲即便是在汽車發動機的遮掩下,還是快速的傳到另外兩人的耳中,因爲司徒厲距離的近一點,所以他第一個跳起來,一眼看到了汽車上的人,大喊一聲:“都趴下!”
跟着身邊便是一陣槍聲落在地上的掃射聲音。
砂褚則是從草叢後蹦了出來,朝着容塵的方向衝了過去。
容塵倒在血泊裡,身上多處中彈。
刀疤臉站在翻斗車的後面,冷笑着看着這個方向,他想殺的人是砂褚,他以爲自己殺的人是砂褚,可剛剛他看到另一個人行動的姿勢時,才發現他殺錯了。
但是也沒關係,如果能讓一個人痛苦,再多殺幾個也無所謂。
想混入公爵府的領地並不容易,他挑選了很多目標,半途失敗了無數次,他需要低調的搭乘順風車進入安享小鎮,可每次都是在進入公爵領地的時候不得不提前離開,因爲進入領地的所有外來車輛都要被詳細搜查,以確保進入公爵領地的車和人都是安全的。
喬裝易容,證件的合法這些是刀疤臉和他的傭兵團最擅長的,否則以殺戮爲目的的砂褚在傭兵團也混不到今天的位置,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弄齊相關證件,並且在短期內無法被人識破。
傭兵團是世界都被人阻擊阻攔,可依舊擋不住他們接到的一個又一個任務,沒有一點本事,也混不下去,何況招募來的傭兵團成員個個都有自己的專長。
只是進來公爵領地戒備森嚴,他費了大週摺才挑中了現在這一家三口的車混進來,如果不是檢查的時候那個小兔崽子哇哇大哭,吸引了衆人的注意,恐怕他再難找到這樣的機會了。
可惜,還是錯過了砂褚,明明他確認了對方的面容就是砂褚,沒想到還是看錯了。
到了現在,刀疤臉也算是猜到了砂褚背叛的原因,原來愛德華公爵調查到了砂褚的身世,弄清他還有兩個兄弟,這跟他一直對砂褚說,“他只有一個人”這話明顯是相反的。
刀疤臉要多恨就有多恨,爲了兩個根本沒見過面的人,竟然背叛了整個團隊,害死了那麼多兄弟。
早知道砂褚是這麼個東西,當初訓練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扔野地喂狼。
他還站在車上,手裡抱着一把衝鋒槍。
因爲剛纔的幾槍後,開車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受到了驚嚇,車也停了下來。
刀疤臉直接用手裡的槍指着男主人:“要是不想死,就繼續開車!”
男主人被槍指着,哆哆嗦嗦的請求:“我可以幫你開車,多遠都行,但是請您放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
這樣就算他死了,好在孩子和妻子還是活着的。
結果,刀疤臉什麼話沒說,對着他的膝蓋就是一槍,“閉嘴,開車!”
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個人質,他怎麼會捨得丟下籌碼?
這一家三口不是正好嗎?
宮五聽到消息的時候愣了下,她睜着眼看着小尤金:“你說的是真的嗎?容塵……死了嗎?”
“暫時還不知道,已經在搶救了,畢竟他的正式身份是交流大使,伽德勒斯國王請了最好的醫生在給他動手術。”小尤金小心的回答。
宮五扭頭看着還在沉睡的公爵,他要是知道自己的領地被刀疤臉闖了進來,還大搖大擺的走了,應該會很生氣吧。
畢竟,這就等於是讓人進了家門耀武揚威了。
但是怎麼辦呢,人家就是進來了,而且還得手了。
現在的結果就是看容塵是死是活。
消息已經傳到了擺宴容家,包括容塵的經紀公司,經紀人帶人匆匆往伽德勒斯趕,容海聽到消息後也買了最近的機票準備來伽德勒斯。
宮五看着沉睡中的公爵,然後她站起來,低頭在公爵的額頭親了一下,“小寶哥,你先好好睡覺,明天早上要醒啊,我去幫你看看容塵他們,容塵被那個刀疤臉擊中了,身上中了很多錢,現在生死未卜,我去看看,很快就回來,你別吃醋啊!小心眼愛吃醋的男人老的快哦!”
說完,她出去換了衣服,去了容塵手術的醫院。
尤金帶着她過去的,手術室外只有司徒厲等在外面,他蹲在地上,低着頭看着地面,一動不動,如果宮五過去的時候他沒有擡頭的那個動作,宮五都要以爲他石化了。
看到宮五,司徒厲愣愣的看着她,說:“我們等了這麼多天……就是想要等那傢伙的……我們等到了,可是,那個人誤傷了二哥……”
宮五問:“砂褚呢?”
司徒厲吸了吸鼻子,說:“他讓二哥醒了給他發個短信,他要去找那傢伙。”
宮五猛的睜大眼睛:“他一個人去?你怎麼不早說?”
司徒厲搖搖頭:“他不讓我去,說容塵要是醒了看不到我們,會難受,讓我無論如何留下,他一個人去找……”
宮五回頭看向尤金,“李二少呢?”
尤金抿嘴:“李二少很生氣,畢竟愛德華先生的領地竟然讓人闖了進來,已經派人去追擊闖入者了,下的命令是格殺勿論。”
宮五想了下,不管李司空知不知道,他去追擊刀疤臉就是幫砂褚了。
看了司徒厲一眼,“李二少去幫忙了。”
司徒厲還是低着頭看着地面,然後嘴裡說:“我查過那個人的資料。”他擡頭看向宮五,說:“大哥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宮五走到他身邊,蹲下來,好一會過後才說:“那你要怎麼辦?”
司徒厲回答:“我等二哥的消息,知道了我就去幫他。”
宮五問:“他會希望你去嗎?”
司徒厲沉默了一會後才說:“不希望吧,我猜。”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是我怕死……”
宮五沒有嘲笑他,點點頭,說:“正常啊,我也怕死。”
她說:“我特別怕死,遇到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會不會死,然後給自己最低的底線就是活着,活着纔有希望。”
司徒厲依舊低着頭,問:“你說二哥會死嗎?大哥說我們三個人中,他最不應該死。本來他要堅持剪草,就是覺得目標固定,容易引起那人的注意,他跟我說要注意,因爲他對那個人的瞭解,判斷那個人應該會選擇最保險的狙擊槍。沒想到……對方因爲公爵領地的戒備,根本沒辦法潛進來,只能一路躲在車裡,剛好今天就碰到了……他很後悔……”
宮五抿着嘴沒說話。
司徒厲又說:“我知道他是想要多留一點兄弟間的回憶,畢竟我們都說好了,以後儘量不見面,特別是不和二哥見面,就是怕他被我們連累上……”
宮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司徒厲聲音低低的說:“大哥現在一定很後悔,因爲他的判斷失誤,也因爲他一時任性……明明之前他想了那麼多,沒想到……”
宮五擡頭看向手術室的門,門上的燈一直亮着,顯示着正在緊張的手術中,她說:“沒事的,容塵不會有事的。”
當初在在國內的不是,不是三番四次被燕大寶她爸搞的缺胳膊掉腿的嘛?結果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容塵或許只能活在衆星捧月中,來伽德勒斯沒幾天,身邊沒了粉絲,結果就出了這事。
司徒厲低着頭,突然身體意外,靠在宮五身上,哼唧着說:“他要死了……大哥肯定要自責死……我也難受……好容易多了兩個兄弟,結果……”
宮五擡頭看着門,怎麼說呢。
什麼樣的人有什麼的遭遇,砂褚三兄弟的遭遇應該是很罕見的吧?砂褚和司徒厲的生活圈子註定了這樣的不平凡,而容塵作爲他們的兄弟,承受這樣的結果似乎是意外卻又意料之中。
這就像她所有的遭遇,明明跟她沒有什麼關係的,但是偏偏她都遇上了,誰讓她選擇和公爵在在一起了呢?
她選擇了跟身上承受着責任和壓力的男人在一起,就必然會遭遇普通人遭遇不了的事,除非從一開始,她就沒有認識過公爵這個人,否認,她看得清身上發生過多所有事。
容塵和她一樣,看似毫無關係,但實際上關係深重,否則,別人爲什麼會找一個毫無關聯的人傷害?
她伸手拍拍司徒厲的肩膀:“別擔心,該來的都會來,不該來的,求也求不來。”
司徒厲靠了一會,突然擡頭問:“我演的傷心像吧?”
宮五:“……”
嫌棄的鬆手,一把推開,虧她還真心安慰他,原來又是演的,這人一直愛演,從第一次見面就動不動演起來,明明演技那麼差。
司徒厲笑了半天,然後往牆上一靠,抱着胳膊,盯着手術室的門看,說:“容塵要是死了,也是好事,這世上我就少了個牽掛,大哥要是也死了,我就完全沒牽掛了,挺好的。”
宮五:“……”
“當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司徒厲咂咂嘴,說:“他們要是都死了,我好不容易有機會當老小可以撒嬌了,這好日子就沒了,還有,萬一我哪天在我大哥那混不下去了,我連哥投奔的人都沒有,太慘了,要是都活着,好歹還能借到錢啊!”
宮五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你趕緊回金三角去!我真是受不了你了。”
司徒厲捂着腦門,等着宮五:“喂,怎麼打人啊!要不是我看着大哥的份上,看我揍不揍你!”
“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在小寶哥的地盤山個,想死啊?”宮五瞪眼。
司徒厲:“……”
收拾進行了四個多小時。
手術室上的燈突然跳轉了一下,然後手術室門開了,“誰是傷者家屬?”
司徒厲一骨碌站了起來,“我是!他是我哥,死了嗎?”
護士瞪了他一眼,“沒有。”
司徒厲緊繃的身體瞬間鬆懈下來,他說:“真遺憾啊!”
護士受不了,一轉身又進去了。
宮五抿嘴,踢了他一下,“沒死,你該高興。”
“她也沒說一定能活啊!”司徒厲說:“手術成功不代表他就脫離了危險,畢竟中了那麼多槍。”
他聽到了聲音,就知道是連續多槍,到底中了多少槍,還真不知道。
但是沒死,不就是有希望嗎?
他低頭,伸手編輯了一個短信,想要發出去,這才發現他沒有砂褚的手機號。
他愣住,扭頭看向宮五:“喂,你有大哥的手機號嗎?”
宮五咔吧眼:“有啊,不過他早就不用了,那是他冒充容塵上學的時候號碼,回佣兵團之後就不用了。”
司徒厲愣了一下,突然跳起來朝衝去:“我擦!”
宮五跟在後面追:“司徒,你幹嘛呀!”
司徒厲回頭對她喊了一句:“他騙我!”
讓他留下來等容塵手術的消息,說有了消息給發給他,可他卻連手機號都沒有。
砂褚騙了他,騙他的目的則是不讓他跟着去。
不是多一個多一份力量嗎?爲什麼不讓他跟着去!
那是因爲砂褚知道,這一去凶多吉少,所以他騙人,騙他留下來。
宮五追到樓下,司徒厲已經搶了人家的車,開着車衝了出去。
宮五喘着氣站在後面,看着汽車留下尾煙一股腦跑了。
她掏出手機給李司空打電話,電話很快通了,“李二少。”
“摳,幹嘛?”李司空一聽說話就知道心情不好,寶試藥期間出了事,說明就是他馬虎大意,寶醒了肯定要罵他是廢物。
當初刀疤臉和他那一幫子人進來,是寶故意放行,但是這次不是,這次還是戒備森嚴的情況下,讓那傢伙衝了進來,不但如此,還讓他挾持了一家三口當人質,寶不罵他廢物,他都要罵自己了。
宮五直接說:“李二少,你能讓人去幫砂褚和司徒厲嗎?砂褚一個人去追那個壞東西了,司徒厲剛剛說砂褚騙他,覺得砂褚的處境比較危險,也跟追了出去,那個……李二少,他們兄弟三人遇一塊不容易,容塵還在手術室躺着呢,萬一都出點什麼事,總感覺跟我有關,要不是因爲我,說不定人家三兄弟在各個地方都活的好好的……”
李司空伸手捏着眉心,“摳啊,你是不是太自以爲是了?你以爲是因爲你啊?不過是個契機,就算不是現在,以後的某一天會有這樣的時候,不過是時間提前罷了。這世上有些東西,會遇上終究會遇上的。明白嗎?”
宮五抱着電話應了一聲,然後說:“那現在呢?”
“現在?”李司空說:“有人過去了,我犯不上爲了別人冒險,已經派人過去了,別跟我說你非要我去,老子命金貴着呢。”
宮五默了默:“我沒讓你去,我要讓你去了,小寶哥要是醒了還不罵我啊?你讓人去了,我已經很高興了,謝謝你李二少。”
“切!”李司空伸手掛了電話,誰他媽要她謝了,他這是替他自己要臉面,誰要他謝了。
看着被掛斷的電話,宮五回到醫院裡面,這才發現容塵已經不在手術室,而是被人推送到了重症病房,手術室後的容塵還在麻藥裡,對外界沒有一丁點反應。
宮五有點擔心,特地找到主刀醫生,“會死人嗎?”
“手術是成功了,所有子彈也被取了出來,也得到了及時輸血,不過還沒渡過危險期,二十四小時後如果沒什麼問題,他應該就能挺過來了。”
宮五鬆了口氣,跟小尤金說了讓人照顧,醒來後要趕緊通知她。
處理好醫院的事,宮五又回了趟公爵府,李司空倒是讓公爵府安安靜靜的沒什麼大意外,她自己則是又去城堡陪公爵。
怎麼說呢,心就是不定。
要是砂褚和司徒厲她都不認識,或許聽到這個消息就算了,可是真實的情況是她認識他們呀,不但認識,還跟他們倆都相處過,以致他們現在的行動,總是能讓她分心。
她坐在公爵身邊,公爵還在沉睡,宮五嘆口氣,說:“小寶哥,趕緊醒啊,我感覺你不醒過來,我就像沒有主心骨似得,怎麼辦呢?我覺得還是你醒着的時候安心,因爲你什麼都會告訴我,別擔心,別害怕,哪怕你什麼都不做,我就會真的覺得很安心,怎麼辦呢小寶哥,你都能哆來A寶了,你在了我就什麼都不怕……”
亡命徒真可怕,什麼都不管不顧不怕,他們就像無所畏懼似得,沒有家人親人朋友,沒有任何弱點,不讓別人抓住他們一丁點弱點。
宮五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公爵的手指,挨個手指頭點一遍,說:“小寶哥,你再不醒,我就要去陪容塵了呀,人家傷的可比你重,剛剛手術完,你這是還是試藥呢,再不醒,我真走了下……”
話音還沒落呢,公爵就被氣醒了。
宮五碰着的手指突然動了下,然後一把握住她的手,抓的很緊。
宮五:“……”
然後就是一陣驚喜:“小寶哥你醒啦?!”
高興的對外面的醫生喊,“來人啊,小寶哥醒啦,終於醒啦!快點來人啊,睡美男醒啦!”
站起來發現公爵半睜的眼似乎在說什麼,她趕緊湊過去聽,“小寶哥你說什麼呀?”
然後就聽到公爵用嘶啞的快要發不出聲的氣息吐出兩個字:“……不準……”
宮五:“……”
她說什麼了?
公爵的手使勁捶了下牀面,強調:“不準去……”
宮五頓時對他呲牙,說:“嗯,小寶哥不讓我去,我就不去,小寶哥你不要生氣嘛,剛醒,情緒要冷靜!”對外喊:“人呢?都說睡美男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