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五這種的再怎麼會打架也打不過薩曼莎這種經過特訓的人,她要是對付人家,能使的只有陰招。
所以兩隻小丸子扔出去過,她就沒招了,看着薩曼莎手裡的刀轉身推着公爵就要跑,“小寶哥快跑……”
薩曼莎一手擦着眼,一邊對着面前模糊的人影揮導,公爵因爲宮五那一下,避開了匕首的要害,伸手就把宮五往自己身後拉,薩曼莎已經再次撲了過來。
結果宮五就是一門心思想讓公爵趕緊逃跑,人家的目標就是對準他的,快跑呀!
“小五!”公爵把宮五強行拽到身後的同時,已經對着一腳擡起,腳尖直接踢到薩曼莎手裡握着匕首的手柄處,她手裡的匕首“咻”一聲飛了出去。
薩曼莎舉起要刺的手一頓,然後發現手裡的武器不見了。
她一愣,隨後快速的後退兩步,拉開和公爵的安全距離,她看了眼周圍,猶豫了一下,最後一咬牙,伸手從裙子下面把綁在腿上的手槍拔了出來,對着公爵就要扣動扳機。
那邊宮五“哇哇”叫着朝公爵身上撲,結果公爵一手把她扣到懷裡,直接從袖口勾出一把手槍,擡手就是一槍,薩曼莎拿槍的手頓時被射穿,手槍“啪”一下掉在地上,她猛的擡頭,眼中兇光乍現,她是跟刀疤臉承諾過,一定會得手的,結果他們僅剩的幾個人,連續兩人被公爵的誘餌捉住,今天是他們最後的機會,她的同伴被捉,而她是最後的機會。
兩次行刺失敗,薩曼莎孤注一擲,唯有拼死一搏,否則放,她就算逃出去,也沒臉見老大。
公爵的第二槍時她快速的躲開,視線落在掉在地上的槍上,她猛的衝過去,在躲避子彈的滾動中想要撿起那把槍。
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槍,距離她最近,她有把握躲開周圍的子彈並撿起槍。
薩曼莎伸出的手就要抓到槍了,然後出現了一個意外。
一個兩隻手裡都抓滿着烤串的年輕人突然出現,他輕巧的伸出一隻腳,踩住了地上的手槍,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正咬着手裡的烤串,擡手對薩曼莎打招呼:“喲,美女姐姐……”
薩曼莎一愣,眼前黑影一晃,那個年輕人突然擡起腳,整個身體隨着甩出的長腿轉了個漂亮的三百六十度大旋轉,那一腳直接把薩曼莎整個人踢的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牆上,她手捂胸口,大口大口的吐出血來,爬了幾次都沒爬起來。
快速的有人過來,把她跟剛纔被捉到的人一起拖走了。
周圍被震驚的人都傻在原地,又快速的有人過來清理了地上的血跡和周圍的痕跡,恢復了出事之前的模樣,公爵轉身看向驚恐的人羣,微笑着說:“大家別擔心,每個大小的慶典,總會有些搗亂的人,剛剛的人已經被清除,接下來的幾天請大家盡情狂歡,如果還有人覺得擔心有其他人搗亂,我會在慶典之間派出軍隊巡邏警示,所以不用擔心。”
安享小鎮的安全和寧靜是整個伽德勒斯的楷模,當然,這其中是絕對少不了公爵府坐落在安享小鎮的原因,所以得到他的承諾,周圍的人頓時安心下來,“愛德華先生,您真是太好了,我很榮幸安享小鎮有您的存在的。”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啊,愛德華現在真是我們安享小鎮的福星。”
公爵笑着回答:“我也很榮幸能和諸位居住在同一個小鎮,剛剛讓大家受驚了,好在沒有人員受傷。一切平安無事!”
宮五的小臉還有些發白,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嚇中回過神。
司徒走到她面前,兩隻手裡抓着滿滿的串串,嘴裡說了句:“嚇傻了?瞧你那眼神,放空了。”
公爵的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着說:“好了小五,我們不怕,被抓起來了,沒事了,不害怕。”
宮五擡頭,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他,說:“我沒害怕,就是剛剛不知怎麼的就有點傻。”
司徒一邊吃串,一邊斜眼看着他,說:“就是被嚇傻的唄,還能怎麼着?”
宮五突然回過神,跳起來指着司徒大喊:“司徒,你怎麼在這?”
司徒吃着烤串,漫不經心的說:“啊,我閒着沒事,聽說這裡過兩天有個什麼狂歡節,我就來了。我這個人素來對這種活動很有興趣,當初咱倆的第一次約會不就是在海王祭上?”
公爵驀地回頭,這個動作做的跟他平時其他慢吞吞的動作比,要迅速敏捷的多,看着司徒的眼神有點不好看。
宮五趕緊提高聲音,說:“誰跟你約會了呀?我纔沒有呢!小寶哥你別聽他胡說八道,絕對沒有的事,誰跟他約會啊!小寶哥聽我說,當初我是跟我同學去看海王祭的,然後錢包被人偷了,他幫我找了回來,就這樣……”
“你這個沒良心的!”司徒指控:“你就記得這些?酒店你把我看光的事你忘了?還有還有,你把我撞的出血這件事也忘了?我就知道你沒良心,人家純潔的身體都被你看光了,你竟然翻臉不認人……”
宮五:“……”
公爵的臉色都成黑的了,扭頭看了宮五一眼。
宮五咔吧眼,一臉心虛的抿着嘴,好一會過後才弱弱的說:“那個……他說的雖然有點是真的,但是我不是……”
“什麼?!”公爵的臉如被雷劈過一眼,當場石化,聽着不像真的,猜着是司徒故意說的,沒想到她竟然承認了。
當初是知道她和幾個同學參加海王祭,也遇到了小偷,同時也是那個晚上遇到了司徒厲,卻不知道其中這樣詳細的內情。
今天算是完全知道了。
公爵陰沉着臉,轉身就走,宮五“啊”了一聲立馬跳起來追過去:“小寶哥……”
邊跑邊回頭,對着司徒瞪眼揮拳頭。
司徒笑的露出一嘴大白於,手裡的烤串還往下滴油,搖搖擺擺跟在後面:“哎,你們不理我啦?好歹我剛剛也搭了把手,沒功勞還有苦勞呢。”
宮五對着他“呸”了一聲,“你這個壞心眼的人,還功勞苦勞,呸!”
追到公爵,伸手一邊抱住他的胳膊:“小寶哥,你別聽司徒那個人胡說八道,那完全是個意外呀……”
這個說完公爵更生氣了,意外?什麼樣的意外會讓她把一個男人的身體給看光?
“小寶哥!”宮五死活抱着他的胳膊,說:“那你也不能光怪我,咱倆那時候也沒關係不是?我不過就是看了他的光屁股,就一眼,看了一眼過後就把他趕走了……”
她在前面解釋,司徒就在後面“哈哈”笑的跟二愣子似得,幸災樂禍呢。
宮五氣死了,“小寶哥,要不然我把他趕走吧,太可恨了。”
公爵站住腳,回頭盯着她看了一會,宮五趕緊站直身體,瞪大眼睛說:“小寶哥,你這樣就不對了,不能揪着以前的錯不撒手,再說了,我覺得那個時候別說我看了別人的光屁股,我就算找個人睡了,也正常啊!我一個單身女人,肯定也是有需求的啊,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完慘了,公爵擡起哆嗦的手指,指着宮五:“小五!”
宮五抿嘴,趕緊止住了話頭:“小寶哥……”
公爵一轉身,朝着公爵府走去,之前是生悶氣,現在是明着生氣了。
宮五眼巴巴的站在原地,看着公爵龍捲風似得身影,傻眼了,“這下死定了!”
司徒走過來,笑的前俯後仰,“我說,你二不二啊?哪有這話當着他的面這樣說的?就算是正常你也不能說啊,那人多小心眼啊,心眼就針尖大……”
宮五擡腳對着他的膝蓋一腳踢了過去,大怒:“你才小心眼,你全家都小心眼,小寶哥的可大度了,你以爲人人都像你啊!我警告你別跟我,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司徒瞌睡眼:“你……你……果然是個沒良心的女人,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千里迢迢來回充當愛的信使,替你和我大哥送信,結果你呢?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掉頭就跟別的男人雙宿雙飛,虧我大哥還在擔心你失戀傷心難過……”
宮五好像掄起拳頭揍他一頓啊,這人就是欠揍吧!
“司徒,老孃告訴你,小寶哥是我的,除了小寶哥,我對別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佔大哥纔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呢,人家佔大哥是正人君子,要你多嘴多舌?”宮五挽袖子,“我覺得有必要跟你打一架,不讓你以後多嘴多舌,你選,是要絲瓜架還是車輪戰?”
司徒:“……”
幸虧沒說話,因爲一會功夫過後,公爵突然又冷着臉走了回來,伸手把自己丟在這的小女友給拽走了。
司徒一個人站在原地,抓頭,冷不丁朝着走遠的兩個人喊道:“你們都走了,那我怎麼辦啊?好歹,是你們讓我來的啊!到底什麼事啊,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啊,我害怕啊!”
喊完,一邊吃着烤串,一邊追着兩個人跑了。
回到公爵府的宮五到處找和煦,公爵的一隻胳膊受傷了,雖然是皮外傷的,但是出血了。
一旦見了血,這傷情看起來就嚴重了。
和煦來的時候真是一臉嫌棄:“我說,能不能消停點?這一天天的不搞出點事,就不能好好的是不是啊?”
宮五抿嘴,一臉擔心在旁邊看着,公爵面無表情的伸出胳膊,任由和煦給他受傷的胳膊消毒包紮,宮五則是時不時拉拉他的手,碰碰他的胳膊,動作和眼神帶着討好。
“小寶哥……”
公爵終於扭頭看了她一眼,宮五呲牙,笑的討好,“小寶哥,嘿嘿。”
公爵冷着的臉色終於有了緩和,還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和煦發現了,這是翻身了呀!
於是他開口,對宮五說:“小五啊,你可長點心吧,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看看他的胳膊成什麼樣了?這邊的還沒好妥,那邊又受傷了,這像什麼話?”
宮五抿嘴不知道說什麼了,小心的看了公爵一眼,才說:“我知道呀,可是我也沒辦法,我讓小寶哥趕緊走,結果他非不走,我有什麼辦法啊!”
宮五說完撇嘴,一臉委屈。
原本沒開口的公爵擡眼看了和煦一眼,和煦笑了下:“怎麼着,我這一把老骨頭了,你還要動手打我呀?”
宮五咔吧眼,看看公爵又看看和煦,“和叔叔,誰要打你啊?”
和煦看了她一眼,“不是說你,是說這傢伙呢。”
公爵還是沒說話,和煦包紮好,順勢在公爵的傷口上拍了拍,笑的和善:“好了,沒什麼的問題了,非常好!”
公爵倒吸了一口涼氣,宮五在旁邊着急:“和叔叔你輕點,這是傷口,小寶哥肯定會疼的呀!”
和煦纔不管,收拾藥箱準備離開,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得說:“哦,對了,傷口這幾天不要碰水就行。另外這隻胳膊還是老規矩,別做劇烈運動就行。”看了公爵一眼,補充了一句:“要是萬一忍不住,能不用胳膊就別用,一個激動說不定就把傷口扯開了。”
公爵:“……”
宮五抿嘴,氣呼呼的對在和煦的背影說:“小寶哥,我突然覺得和叔叔說話好氣人啊!”
公爵笑了笑,回頭:“嗯,我們不理他。”
一聽她開口,宮五終於高興了,“小寶哥你終於跟我說話了呀?”
公爵以前一生氣就不說話,宮五一直都知道,他終於願意說話了,說明沒那麼生氣了呀!
她點點頭,表示很滿意,對公爵笑的討好又諂媚:“小寶哥,嘿嘿……”
公爵微笑着說:“我想過了,其實小五說的對,就算是小五在分開期間交了別的男朋友同居,我也沒有權利質疑,歸根結底,這件事都是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對小五要求過多。應該我跟小五道歉纔對。不過,我對於小五的眼光持懷疑態度,要是小五找的是個優秀的男子倒也罷了,可是小五看的竟然是那樣一個男人的身體,我實在是不能理解。”
他低頭,湊到宮五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問:“那麼,小五在看光司徒厲之後,覺得我和他的身側,誰的更好些?”
宮五抿嘴,瞪圓了眼睛看着他,“小,小寶哥……”
雖然說話了看似沒生氣,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他的模樣比生氣更可怕。
爲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她真的只是眼前一花,就看到一個白花花的光屁股而已,特別白,別的沒有感覺啊!
宮五小心的嚥了下唾液,說:“那個……小寶哥,其實我沒看清,我真是看過的身體就小寶哥一個人啊?我心裡頭,當然是小寶哥的身材是最棒的啦!”
公爵看了她一眼,眼神顯示他對宮五的答案面前接受,沒剛剛那種看一眼過去,就讓她不由自主打哆嗦的神色。
宮五呲牙,對他笑的可愛:“小寶哥你真是太好了!”
“是嗎?”他說:“小五這樣認爲,我很高興。”
宮五覺得自己應該找個話題,於是她問:“對了小寶哥,司徒哪裡去了?他說他是給我送信的……”
剛說完,宮五就覺得壞了,好像找了個不適合的話題,他們就是因爲司徒厲的光屁股生氣的呀,沒想到現在還要這樣。
果然,公爵聽了她的話後,非但沒高興,反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後,站起來回臥室了。
宮五坐在原地,淚流滿面,不要啊!人家就是一時說錯話了呀!
挑起兩人戰爭的司徒厲這會正被人帶着,在一個昏暗的走廊裡朝前走着,他一邊走一邊問:“愛德華先生不是是把我騙這來,然後賣去當勞工做苦力吧?他不覺得大材小用啊?”
一個冷豔的美人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扇門前,伸手拿卡刷卡,門“咯噔”一聲開了,她讓到一邊,站開身體,開口:“司徒先生請,裡面就是想要見您和想見您的人。”
司徒厲看了她一眼,將信將疑的伸出手,按着已經開了鎖的門上,伸手輕輕一推,門開了。
裡面是個臥室,不大不小,一個人住剛剛好,該有的東西都有,靠牆的位置上有一個一面牆大小的浴缸,浴缸上搭了一根釣魚竿,一個背對着門的人影正對着浴缸專心致志的釣魚。
司徒厲:“……”
頭回見在浴缸釣魚的奇葩。
他走進去,門外的美人伸手把門關上,“司徒先生如果有事,按一下門口的鈴就好。”
說完踩着高跟鞋沿着走廊離開。
司徒厲站在屋裡,看着那個背影,開口:“喂?你找我?”
正在全神貫注釣魚的人握着魚竿的手因爲受驚被嚇的抖了一下,正要咬鉤的魚因爲這一抖,立刻搖搖尾巴游開。
砂褚回頭,“呦,來了?”
司徒厲睨了他一眼,一臉嫌棄,“你這是無聊到一定程度了,是不是?閒的?”
砂褚瞌睡眼,嘴裡還叼着根菸,身上的傷口早已被包紮起來,養了這麼多天之後已經結痂,不過還沒完全康復,所以平時以休養爲主。
“你看這鳥地方,我有休閒的地方?”他伸手擡擡魚竿,“我這還是好容易要來的,他們竟然覺得我有病,我不出去就不能要魚竿?真是,孤陋寡聞!”
司徒厲伸手抓頭:“可真服了你。”說着,他朝牀上一坐,微微擡着下巴,看着砂褚不說話。
砂褚把魚竿搭在一邊,搬着凳子原地轉了個方向,一時也沒說話,好一會過後,他纔開口:“有件事,我想要確認一下。小時候不覺得,也沒想過,但是現在回想起以前能記得的事,覺得好像又有那麼點不同。”
司徒厲還是沒說話。
砂褚說:“我看過愛德華公爵手裡的資料,資料上的一系列證據證明,我、你,還有青城那個唱歌的容塵,是真正的三兄弟,說是三胞胎。我們的血樣被採集過,結論確實如此。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司徒厲問:“什麼問題?”
“當年在孤兒院的時候,你聽過他們在說你的時候,是以你們來稱呼的嗎?”他記得,但是他一直以爲那是包括了他和其他孩子,卻從來沒想過,這個“你們”儘儘是指他們三兄弟。
司徒厲沉默了很久之後,才說:“我不記得這個,但是我記得我老是覺得眼花,明明身邊有個小朋友穿的是紅格子的衣服,可一眨眼的功夫就好變成灰色的衣服。或許,我記憶中的這個畫面,就是證明我和你、以及那個容塵在同一個孤兒院待過的證據。”
砂褚動了動脣,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對情意沒有概念的人。
他可以接近過很多人,有好的,也有壞的,甚至有像宮五那樣真的願意拿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當朋友的人,他和這些人接觸的過程中,他是刻意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讓人不覺得疏離,卻又讓他自己保持着距離。
他不親近,這樣任務完成之後纔不會傷心難過。
不靠近,這是自我保護,不太遠,這是欺騙對方,他一直都能很好的把握這其中的奧妙,所以他總是百戰百勝,從未失手過。
用一張英俊的、和善的連欺瞞他們的目標對象。
情意是什麼?他真的分辨不清,可他知道,他一直都想要保持的那份不難過不傷心,並不是如他在同伴面前表現的那樣成功。
他傷心過,也難過過,那時他已經可以熟練的執行任務了。
一個小男孩,目標對象的兒子,他接近小男孩,扮演了一個天降英雄的角色,從而被目標對象當成了救自己兒子一命的恩人。
目標對象是個高官,平時謹言慎行,政敵衆多,自然,保鏢也不少,居住在一個高檔全都是要員的小區,不能強硬解決,所以砂褚是那次任何的核心。
小男孩把他當真正的英雄,給他微笑和信任。
他看到宮五的時候,看到她時常帶着嫌棄卻又真的願意給他幫助的時候,就會想到那個小男孩。
他沒想殺那個孩子,可他的同伴不覺得留一個親眼目睹他們殺死他父親的孩子有什麼意義,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舉槍殺了他。
砂褚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孩子對他大聲喊叫的聲音:“哥哥快跑!”
那個孩子以爲那些人也會殺他,卻不知道,殺死他父親和他的,正是他。
男孩被殺之後,他的臉上帶着微笑,就像所有他任務完成之後的漫不經心一樣,給人一個毫不在意的感覺。
可是砂褚自己知道,那是他內心第一次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那是人性未滅的良知呼喊,是他殺戮生涯中留下的重創,讓他在以後的任何一次任務裡,總會留下抹不去的陰影。
只是他身不由己,他們不死,死的就是他。
在以後的一次次的任務中,他都會盡量避開選擇男孩那樣的目標,除非萬不得已。
情意是什麼?砂褚不知道,是相處,是靠近,是對方真切的關心和傾心的照顧。
或許在不爲人知的時候,他渴望過不一樣的人生,最起碼不用在刀尖上跳舞,最起碼不用在殺戮中活着,可是他的人生是條固定的路。
他的依靠只有他的夥伴,他的成長只有那些人包圍,他沒有別人那麼好的命,甚至連一絲期待都沒有。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是個流浪街頭的普通人,最起碼不用承受內心的煎熬。
宮五是他遇到了又一個小男孩似得人物。
砂褚避開和宮五所有正面的接觸,努力當一個在她覺得無聊時可以調劑的物品,可是就是這樣的過程,也避免不了情意的存在。
最起碼他知道,他生病的時候,那個一臉嫌棄卻跑前跑後的傻姑娘是真的希望他儘快好起來的,最起碼他知道,那個以爲他傷心難過情緒不好的傻姑娘是真的希望他能堅強起來的。
宮五是他遇到的所有人裡,思路最不易琢磨的人,說她輕信別人,可是很多時候她又很警惕,說她警惕,可是她竟然心大到讓一個男人在她宿舍過夜。
他想要靠近一些,卻害怕靠的近一些,這種若即若離沒有讓他如從前那樣心如止水,反而是無形中被人與人之間那種奇妙的關聯吸引着。
他覺得宮五在無形中當中教會了他怎樣跟別人相處,教會了他怎麼樣觀察一個有感情的人,怎麼樣在不傷害情意的情況下,告訴別人自己的情緒,怎樣讓對方知道,自己很關心別人……
這些都是她教的,或許這輩子宮五都不知道她是個多好的老師。
又或許這輩子,他再也遇到不到像宮五那樣的老師了。
他還記得在鬼眼山洞的時候,她真的有一次逃跑的機會,那個機會是他願意給的,是他願意當着自己的疏忽,也是她自己努力爭取到的機會。
她說她慢慢往回走,而他去問前方那些人。
他答應了。
她也答應了。
可最終她反悔了。
真是個傻到痛哭的姑娘呀。
他知道,那時候她一定是賭,賭一個他和那些人毫無關係的局,下一個她想要救他一起離開的賭注。
她怕丟下的他是個無辜的人,所以她開口叫住了他,決定跟他一起離開。
那時候,他真希望自己真的是個無辜的人,如果真是那樣多好,可惜,他讓她失望了。
如果她就此把希望泯滅,像那個小男孩一樣,最終死去的話,他的內心又增加了一道刻骨的傷疤,會讓他銘記永遠,可她有一次讓他震撼了。
她比他以前遇到的人更有活下去的信念和決心,就算那樣的困境,她也是給了激烈的反擊,甚至設了一個連他都分不清真假的局。
看,一個女孩都比他有目的的活着,而他卻渾渾噩噩分不清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情意這個東西,一旦種下了種子,就會在他心底生根發芽,或許開花結果遙遙無期。
宮五無意中在砂褚的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讓他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可以那樣神奇,可以又愚蠢,又溫柔。
公爵讓他心裡的種子抽芽開花,豔麗的像天邊的雲彩,讓他知道,原來,他也有可以有奢望。
在砂褚的意識中,背叛是可恥的,可他卻可恥的選擇了背叛,只爲了驗證他心中殘留的一絲希望。
在這個世上,活着的不單單是他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個人像他一樣,孤單的活着。
而那兩個人,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孿生兄弟。
砂褚坐在椅子上,身側的魚竿動了下,一條小雨咬了餌,而他因爲沒有提竿,所以魚吃了誘餌後,又跑了。
司徒厲看着他,說:“你和那個叫容塵的,很像。”
砂褚點點頭:“是,我看過他的照片,是很像,所以我和他是同卵的,你一個人住了一個房子,真幸福。”
司徒厲突然笑了下,說:“嗯,幸福,卻孤單。”
好歹他們兩個人一個房子,他是一個人,多孤單。
砂褚動了動脣,“對不起兄弟,這麼多年,我們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好在現在還不算晚……”
之前不覺得,那時候他只是覺得他認識宮五,或許是一個利用他側面瞭解宮五的對象,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自己的兄弟。
司徒厲是三兄弟中最晚出聲的,砂褚和容塵的先後一時分不清,公爵的調查結果裡也沒找到證據,因爲那兩個孩子長的太像,又沒有明顯的特徵標記,接生人員更加不記得。
“我毀了一個頂尖的傭兵團,”砂褚說:“卻一點都不後悔,總覺得能確認到你們的消息,就全值得了。我一直以爲,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人,卻沒想到,原來還有你們也在……”
司徒厲點頭:“我也是。”
只是,相比較而言,司徒厲的遭遇顯然比砂褚要好。
佔旭必然不會是個好兄長,對他要求也是苛刻,但是,司徒厲沒有那麼膽戰心驚的活在刀尖上,佔旭纔是目標,而他是佔旭身後的人,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
威風他呈了,錢他花了,樂子他玩了,本事他學了,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或許就是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樣自由自在的活着。
“如果當初我沒有生病發燒,或許我們兄弟倆就有機會在一起了。”司徒厲說:“可能這是註定的吧。”
砂褚搖搖頭,“這是註定的,當初傭兵團裡一批挑了十個,但是最後留下來的只有兩個人,其他人都在訓練中死的死,傷的傷,半途拋棄的恐怕好不到哪裡,所以我更慶幸你被送了回來,而不是被挑選之後半途拋棄。”
兄弟倆一個坐在牀尾,一個坐在距離牆面沒多遠的椅子上。
好一會過後,司徒厲沉默了一會後,終於開口:“哥……”
一定是哥哥了,所有的證據都告訴他,這個人是他兄弟,一定是了。
砂褚瞬間仰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他說:“我像做了一場夢……”
司徒厲抿嘴,擰着眉,猶豫了一下,突然語氣小心的問:“那個……小心眼的公爵會不會騙我們?我怎麼覺得這麼巧呢?這也太巧了,我總覺得不是真的。”
砂褚:“……”剛剛沉浸在感動的氛圍中,突然來這麼一句,是打死嚇死他嗎?
他把一個傭兵團的人都害了,別告訴這是假的。
司徒厲咂咂嘴,壓低聲音:“你覺不覺得咱們需要再去把另外那個人找出來,然後親眼看着人家驗血?老子孤家寡人這麼長時間,突然多了兩個兄弟,一時之間還適應不過來,哥,你說呢?”
砂褚深呼吸:“我還沉浸在多了兩個親人的感動中。你真的要說這麼掃興的話?”
司徒厲想想也是,“算了,還是寧可信其有吧,反正我是叫哥的,怎麼說我都不吃虧。”然後他站起來,對着砂褚伸出一隻手,“拿來!”
砂褚一愣,“什麼拿來?”
“我擦,白當哥呢?當然紅包!要不然我憑什麼要喊你哥啊?佔我便宜?”司徒厲一臉震驚。
砂褚頓時噴出一口老血,摔雞:“你……你……你就不能讓我多感動一會?我的腦子裡還回蕩着一首激情飛揚的感動歌曲高潮部分,你這邊就來了這麼個煞風景的話……”
“紅包拿來!”司徒厲要錢:“老子千里迢迢跑過來叫了聲哥,路費都是老子自己出的,憑什麼?給錢,最起碼報銷路費!”
砂褚挽袖子,冷笑,“還別說,我這麼多年手裡是有不少錢,怎麼着也是傭兵團裡的響噹噹的人物,分成不會少,要紅包?可以,打贏我再說,贏了給你紅包,輸了你也給你包,滿頭包!”
“呵,這可是你說的,誰怕誰啊?”司徒厲伸手脫外套:“對付你還不跟捏死只蟲子一樣?來,看看誰怕誰,看看誰滿頭包!”說着,還做了個捏死蟲子的手勢。
然後,外面門口的人就聽到裡面劈劈啪啪的聲音傳來,時不時還有什麼東西被打碎的聲音傳來。
有人趕緊去告訴了剛剛的那位美人,美人兒趕了過來,伸手開門,一開門就看到門口櫃子上一隻大梨落地,“啪”一聲掉在地上,摔的稀巴爛,梨屁股開花了。
美人兒再擡頭,就看到屋子裡一片狼藉,地上牀上櫃子上甚至天花板上都留下了打鬥過的痕跡。
而地上還躺了兩個正纏鬥在一起的人。
砂褚一隻腳踹着司徒厲的下巴,困着他一條腿抱着一條腿,問:“服不服?”
司徒厲卡着砂褚一隻胳膊壓着另一隻手胳膊,空出的腿正抵着砂褚的另一條腿,也問:“這話我問你纔對!”
美人兒目瞪口呆:“你……你們倆幹什麼?”
那兩人齊齊扭頭看過來,“你別管!我們好着呢!”
美人兒趕緊把腦袋縮回頭,搖搖頭,差點把頭上鑲滿鑽石的微型小皇冠給搖下來,屋裡一對神經病啊?不是說好那兩人是親兄弟,是來認親的嗎?爲什麼……打起來了?
屋裡又是一陣劈劈啪啪。
砂褚問:“你還不服?”
司徒厲:“你服不服?我擦,你輕點啊!”
門外守門的人頓時打了個哆嗦,確實這是打架?而不是在幹啥啥?
兄弟傭兵團因爲砂褚的背叛被被打擊的支離破碎,又被公爵設計接二連三把試圖報復的人活捉,公爵有備而來,而且設下陷阱,以致傭兵團最終只剩下刀疤臉一個人。
與此同時,預測到後果不妙的僱主對傭兵團徹底放棄,非但當初說好的餘款拒絕支付,後續則是完全斷了聯繫,不再跟刀疤臉聯絡。
刀疤臉成了孤家寡人,最後那個晚上的機會他們沒有抓住,以致落到今天的局面。
如果追溯起源,真正的禍源就是砂褚的背叛,原本,他們已經勝券在握,就是因爲砂褚的背叛,泄露了他們的位置,直接讓對方找上門了,甚至接二連三死了那麼多同伴。
刀疤臉想到自己把砂褚帶出孤兒院,給他活命給他吃給他喝,培養他成爲核心人員,卻遭來了他的背叛,便恨的咬牙切齒。
僱主失去,目標人員對刀疤臉便變的毫無意義,顧客失去了,同伴也失去,錢還沒有拿到,讓他怎麼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