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弓的嗓音壓的很低,顯然也是不希望其他人聽到,他看着傅清離,臉上還帶着漫不經心的笑。
傅清離沒有回答,但是也沒有反對,和桑弓對視着,半響他一言不發,轉身朝着訓練房走去。
桑弓看着傅清離的背影,臉上依舊帶着笑。
他從傅清離的反應看就知道這事有餘地,畢竟,誰都不喜歡把事情鬧的不可收拾。
不管是桑弓還是傅清離,說白了都是被困在圍城裡的小人物,只是這個小小的圍城卻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地方,只要是這個地方,桑弓自然就有耀武揚威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其實陌生又帶着隔閡,桑弓寧願待在這個小小的圍城,也不想到外面一無所有。
自由也是有代價的,在這裡錦衣玉食,一旦離開,除了最基本的個人用品,他們帶不走任何東西,那些從這裡離開的人自然不如生活在這裡的人條件好。
所以對桑弓來說,就算再被扣下十年,他也樂意。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他的年紀已經不允許他在繼續留在這裡勝任總教官的職務,會有更年輕強壯的新人代替他,所以在這樣的前提下,他自然不會冒險再做出當年在醫院草地上強迫一個女人的事。
但是他想要七號,想要有一個那樣的女人,既然傅清離不願意放人,那得一個晚上也是賺的。
他和傅清離一樣,他們彼此都有顧忌,傅清離今年是可以離開的一年,而他也在今年滿了附加的三年,七號也是在今年參加測試。
對他們三個人來說,今年都是很重要的一年,任何差錯都有可能導致意外的結果,誰都不願意給自己添加額外的麻煩。
就算是桑弓,也是有所顧忌的。
所以在這麼長時間內,桑弓的言語多過行動,除了估計傅清離外,他也在顧及他的今後。
對於傅清離和緋紅來說,他們今年離開之前,如果藍纓通過終極測試,他們的離開會得到一份額外的禮物,最起碼比其他人到點獲得自由的時候多了一份保障,這也是緋紅多次提醒藍纓防範桑弓的目的,她當然不希望自己最後的保障被桑弓破壞,只是她又愛桑弓,她不希望自己惹惱了她,他唯一能給的就是提醒。
傅清離踏入訓練房,球體已經滾動起來,藍纓在裡面獨子聯繫着平衡。
傅清離說她的攻擊性在陸地上遠遠大於在球體裡,她只有讓自己在球體中保持平衡,才能達到陸地上的攻擊。
傅清離站在球體外面,看着裡面快速跟隨着球體顛簸節奏的人影,一動不動的站着,直到良久後,藍纓累了,她才逐漸停了下來。
她滿頭是汗,出來之後順手拿過旁邊的水,擰開喝了一口。
傅清離看着她,開口:“不用太緊張,雖然你的攻擊力在球體中會減弱,記得對方也一樣會減弱,因爲對方和你是在同一個球體中。”
藍纓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是對,“是,教官。”
他又說:“繼續進去再練,我剛剛發現你自己練的時候,平衡掌控會更好,等你覺得你可以站穩了,我再進去。”
“是,教官。”她喝完水之後,擡腳走了進去。
傅清離慢慢的退到了更陰暗的地方,遠遠的看着球體中的人影。
她一直都比他想象的更優秀,一直都是。
這天晚上的訓練,完全是藍纓一個人在找平衡,最後她從裡面主動走了出來,看向傅清離的方向。
傅清離擡腳朝她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問:“要試一下?”
藍纓抿着嘴,點頭:“是,教官。”
“進去。”他說。
藍纓轉身走了進去,傅清離摘下身上的多餘的東西,擡腳跨了進去。
球體開始轉動起來,兩個人同時在裡面快速的移動,尋找最佳的平衡點。
傅清離明顯覺得藍纓的平衡力上了一個臺階,她不再畏首畏腳半蹲着隨時移動腳步,而是隨着球體的搖擺和顛簸相同頻率調整身體,與此同時,她主動發起了凌厲的攻勢。
擡起的腿又快又狠,因爲她要在下一個大顛簸的時候用兩條腿保持平衡,形勢逼迫她的攻勢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最快的解決對方完成任務。
跟前幾次比,她幾乎是抓住任何一個機會在進攻,揮出的拳頭擡起的長腿,無不顯示了她在球體中的主導地位。
“繼續!”
傅清離防守中提醒:“保持這個撞到,堅持到對岸。對方只要沒有還手的能力,你就贏了!”
進攻中她毫不猶豫的擊打他的身體,即便那麼近的距離她也沒有被動承受時的僵硬,她收放自如的對他展開她的攻擊性,像一隻矯健的豹子。
少女的氣息帶着屬於她獨有的味道,隨着她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攻擊淡了又濃,濃了又淡,一次一次,周而復始。
他說:“繼續!”
攻擊在繼續,直到最後球體終於停了下來。
她大口的喘着氣,滿頭是汗的站在那裡。
傅清離放下防守的手臂,慢慢站直了身體,他說:“很好,明天最後一天球體訓練。保持狀態。”
“是,教官。”她回答。
“今天的訓練到此結束。”他伸手拉開門,擡腳走了出去。
藍纓跟在後面。
外面圍網內,桑弓已經不在站着了。
傅清離大步在前面走着,藍纓跟在後面,上了車,傅清離說:“終極測試前後有兩場體檢,到時候緋紅會通知你參加。”
“是,教官。”她回答。
傅清離又說:“第二次體檢的時候,緋紅會陪着你,到時候不管她去哪裡,你都不要跟着去。”
藍纓坐在後面,看了眼他的被遮擋嚴實的側影,“是,教官。”
傅清離啓動車輛,說:“緋紅是傅清離的人,她有可能在第二次體檢後帶你去見桑弓。”
藍纓一頓。
“不要相信她。”傅清離說完這句話後,就沒有繼續往下說。
藍纓沉默的坐在後面,扭頭看着窗外,禮儀教官是什麼樣的人,藍纓確實不知道,但是禮儀教官跟她說過很多話,大多都是爲了顯示她自己的立場的,當時她聽到那些話的時候,總覺得禮儀教官是很好的人,但是傅清離這裡,連禮儀教官都不可信了。
車裡沒有一點聲音,傅清離的車裡很少有音樂,所以每天晚上的來來去去的,都是在安靜中渡過,只有車子發動機的轉動聲在耳邊響起。
“桑弓晚上給我提了幾個建議,跟你有關。”傅清離在住所前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朝前開,藍纓的神經瞬間緊張起來,她警惕的盯着傅清離,像是看着一個恐怖的怪獸。
傅清離似乎沒有覺察到,只是繼續:“他應該是有計劃了。而且料定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藍纓依舊警惕的盯着他,他說:“他下手的機會有兩次,前後兩次體檢。但是第一次他沒有機會,因爲你在整個機構,你都是這一次終極測試通過率最大的重點對象,如果他得逞靠近你,他一定會成爲衆矢之的,他今年離開,他不會蠢的犯這樣的風險。所以第二次體檢過後是他最大的機會。”
藍纓微微擰眉,看着他。
傅清離的車拐了個彎,他繼續說:“原則上,上面的要求是靠近燕小姐不能必須乾淨,但實際上第二次體檢過後的那段時間是個空白期。因爲女人的貞潔是否存在,外觀看不出來,所以……”頓了頓,他說:“這就是桑弓的機會。他知道你對他有防範,不可能直接出面接近你,而他身邊最好的機會和資源就是緋紅。你的禮儀教官,是他的女兒,死心塌地,跟了十幾年。”
他問:“緋紅是不是平時跟你說了很多話?”
藍纓回答:“是,教官。”
他說:“放鬆一個人的警惕性和戒備心,日常聊天無意是最好的渠道。”他說:“從現在開始,小心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藍纓說:“是,教官。”
她看了傅清離的側影一眼,她知道自己最該小心的是,其實就是眼前這個人。
車繞了一個圈過後,在住所門前停了下來。
藍纓坐在車上,一時不知道該說話。
傅清離問:“想跟我回去?”
藍纓立刻電擊似得推開下車,昏暗的車裡面,傅清離笑了一聲,他說:“過來。”
藍纓立刻走到了車前排的位置,隔着玻璃看着裡面模糊的人影,傅清離說:“好了,回去睡覺。”
藍纓覺得他莫名其妙。
傅清離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他說:“本來就沒事,不過是想看看你是什麼表情。”
藍纓:“……”
後退一步,傅清離又笑了一聲,車開了出去。
她抿着嘴,表情兇狠的瞪了車尾巴一眼,這才轉身進屋。
後視鏡中,藍纓對着車的方向跺了一下腳,那一腳充滿了孩子氣,然後氣鼓鼓的轉身開門進屋,消失在鏡子裡。
傅清離的視線從後方逐漸看向前方,在看到前方停着的車牌號時,笑意從脣邊消失。
他降低車速,在車後方停了下來。
桑弓坐在車裡,聽到後面車的動靜,他伸手推開車門,來到傅清離的車旁邊,笑嘻嘻的說:“果然是夜貓子眼,這麼的距離都看得清是我。”
傅清離問:“有事?”
桑弓回答:“細節。你是瞭解我的,我想要的,沒有達不到目的的。”
笑的有些放肆,視線落在傅清離的臉上的位置,他說:“我想要那個小美人,就一定要得到,否則我絕對不會罷休。”
他手裡捏着水,一邊晃一邊說:“既然你沒有拒絕,那麼我們有必要了解一下細節。”
傅清離依舊沒有開口。
“兩全的法子,體檢過後,你和我各得所利。她通過考覈,我要她第一夜,你得到人和考覈過後的獎金離開,我不覺得這對你有什麼影響。你知道我,我喜歡乾淨的女人,我玩膩了緋紅要不是她手段好,我早踢了她。我現在就想要你那個人。你給了,以後什麼事沒有,你不給,魚死網破。”桑弓伸手敲了敲窗子,說:“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說話算話。既然正兒八經談,我就不會玩陰的,你我各得其所。她的目的也達成,是吧?”
傅清離依舊沉默着。
“這事你躲不過,你不開口,那我就當我們沒有協議,我想什麼時候出手,你管不住,你開了口,我就做出讓步,畢竟要想你我都快活,達成一致是最好的。”桑弓問:“你怎麼說?”
良久過後,傅清離終於說話:“她終極考覈通過,二次體檢過後。”
桑弓笑:“別耍花樣,你知道我的。”
傅清離回答:“時間、地點,我來安排,你帶人。”
桑弓的手指點了點車窗:“傅清離,人我只有親自帶才放心。”
傅清離笑了一聲:“你覺得你帶的走她?我提醒過,緋紅不可信,你想讓緋紅帶她走,她不會相信緋紅的話。”
桑弓的表情變了變,“你故意的?”
傅清離回答:“我想要一個安慰,正如你所說,我瞭解你,不做一個瞭解,你不會善罷甘休。我不希望在離開這裡之後,還要遇到你糾纏不休。她無論是否通過考覈,都會離開這裡,既然她想自己離開,那我給她這個機會。她防備心和警惕心強,她不信任任何人,我的提醒即便不能讓她相信我,但是我給了她幫助,她就會將信將疑。何況,我是她的教官,我瞭解她的言行舉止和習慣。”
他慢慢的回頭看向桑弓,說:“我不會給你一個清醒的人,因爲我不能讓她對懷着恨。”
桑弓舔了舔脣,笑:“這麼說,你要是給我一個睡美人,讓我爲所欲爲?”
傅清離回答:“一次,你只有一次機會。”
桑弓毫不猶豫的點頭:“行,說多了是爲難你,一次讓我過個癮。”
傅清離慢慢的掉頭看向前方,說:“可以。”
桑弓伸手拍了拍車頂,整要離開,傅清離突然又開口:“桑弓,既然協議達成,那麼終極考覈之前你不要出現,不要打擾她。我不希望有任何額外的事讓她分心,既然註定我對她有愧,我希望給她一個完美的離開成績,這算是我彌補她的機會。”
桑弓的臉上帶了笑,他點頭:“沒問題。”他突然把頭探到車裡,幾乎捱到了傅清離的臉上,說:“傅清離,記住了,別耍花招。你把人送到,我會把人帶走,回頭送你一個完整的人,別的沒你什麼事。”
傅清離回答:“好。”
第454
桑弓後退一步,傅清離的車直接啓動,快速的駛離了現場,留下桑弓一個人站在原地,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的車上。
三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藍纓的訓練卻一天強化過一天,她用出了百分百的精力,幾乎每一項特訓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好的成績通過。
最終的目標是終極測試,傅清離也確實在這方便下了狠手,他自己就是從終極測試的項目中走出來的,所以他對裡面的每一項任務都瞭如指掌。
對傅清離來說,把自己的經驗結合訓練傳授給藍纓,這是最好的做法。
規則再變,只要項目本身沒變這些都不是問題。
“叢林項目只是截取了一段,整個測試的流程是規劃好的路線,時間是二十四小時,出發前會分發給沒跟測試人員一天的食物,如果不夠,需要自己想辦法。”傅清離的面前攤着一張簡單的地圖,地圖的上面用紅筆着重畫出重點,“這三個位置是測試中失敗率最高的。正常情況下,只要通過這三個測試,通過就不是什麼大問題,當然也有人因爲大意,折在簡單的項目上,我相信這種低級錯誤你不會有。”
他拿着筆,在只打了朦朧燈光的地圖上指了指,“終極測試的場所迄今爲止沒有完整的地圖流出,所以沒有具體的形狀我現在告訴你的,不過是個概況,當然,有總比沒有好。”
藍纓回答:“是,教官。”
“另外,食物的分派也有技巧,如果你分發的食物你不能合理分配,你支撐不到最後,而通常情況下,機構分配下去的時候是剛剛好,他們的食物是經過專家精心研究出來的份量,所以一定是足夠的。”他說着,伸手把地圖抽走扔到一邊,從旁邊的盒子裡拿出一袋食品。
藍纓看着那袋食品,沉默的看着。
傅清離把食品推到她面前,說:“按照你的想法,把你一天二十四小時需要的食物分配出來。記住,你要自己找休息的地方,如果找不對地方,你或許會是奔波到天亮。”
藍纓點頭:“是,教官。”
她拆開食品袋,把裡面所有的食物都倒了出來,挨個檢查裡面的食品,查看密封包裝袋上的說明,把食品按照熱量的多少平均分配成無份。
傅清離看了她一眼,說:“很好。只是如果你晚上找到了一個極佳的藏身地點休息,那麼就可以剩下一頓飯留給白天。因爲你出發之前的食物是額外的。”
藍纓點頭:“是,教官。”
“地圖你拿回去再看下,不精確,卻是大概,我只能憑記憶畫成這樣。”他說着,重新撿起地圖,拿到檯面上。
藍纓看着地圖,又看了他一眼,“是,教官。”
“你的體能訓練已經到了極限,接下來的時間,你每天只需要保持狀態,不要大幅度的運動,過渡的消耗對你沒有好處。”傅清離繼續說:“飲食保持原樣,不需要可以增加或減少。明天開始,你恢復和其他一起訓練保持狀態,日常訓練等於幫助你減少終極測試的小麻煩。”
“是,教官。”藍纓站的筆直。
“今天到此爲止,結束。”
藍纓動作麻溜的收拾的東西,把地圖和食品裝到一起,跟着他回到車上。
傅清離送她回家,路上他說:“桑弓在終極測試前不會再出現,不過你也不要掉以輕心。那個說不準。”
“是,教官。”藍纓回答。
車到住所,她下車,傅清離開車離開。
藍纓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轉身進屋。
第二天一大早起牀後,她打開那張手繪的地圖認真看着,那是傅清離的手繪地圖。
她看着地圖,倒是有些佩服傅清離,不過是做了一次終極測試,他還能畫出一張大概的地圖。爲了防止人作弊,機構儼然是不提供終極測試的內容的,唯一讓學員知道的,自然是那些從終極測試走出來的教官。
或許每個教官都有一張自己手繪的地圖,又或者是每個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辦法和方案,最終目的就是爲了讓參加測試的人通過就對了。
學校裡,李老頭宣佈了這個學期的最後一場模擬考試,“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要偷懶不要懈怠,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呀!”
下面又是一陣老生常談,同學們聽的耳朵都出繭了。
藍纓坐在下面,只是低頭快速的做着習題,對她來說,沒什麼比時間更寶貴的。
她對身邊的任何人都不信任,包括傅清離,但是在終極測試和訓練上,她卻是相信他有能力。
“對了藍纓!”同桌小姑娘似乎突然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似得,伸手戳了戳她,“我差點忘了!”
藍纓扭頭看向她,“怎麼?”
同桌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從包裡書桌裡掏出一個裝滿了東西的手提袋,遞給她,說:“今天早上我到校門口的時候,你那位報恩帥哥讓我給你的。”
藍纓一愣:“誰?”
同桌小姑娘說:“報恩帥哥啊,就是那個出了車禍,被你救了人,他今天早上在校門口站着,然後把這個給我了。讓我給你的,說是給你的補充能量的,說人家高三的學生都補營養補腦子,你好像什麼都不喜歡補似得,他也讓你補補。”
藍纓:“……”
同桌小姑娘放到她面前:“我給你了呀!我差點給忘了!”
藍纓看了她一眼,伸手打開盒子,發現裡面還真的是各種營養品,補維生素的,預防神經衰弱的,還有些什麼有助睡眠之類的。
藍纓無語的看着那些東西,同桌小姑娘斜眼看着,抿嘴,一臉的羨慕妒忌恨,“藍纓,我看那帥哥對你真好,要不然你也學電視上演的,讓他以身相許吧。”
藍纓:“……”
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說話,把東西收起來,繼續低頭做習題。
怎麼說呢,手裡的筆一直在寫字,但是腦子不如剛剛集中了。
她知道,又分心了。
畢竟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分心,他突然帶了點消息過來,她就分心了。
當然知道柴崢嶸沒有等她來給她東西,而是請人幫忙的帶給她,其實是在遵守約定,但是一想到那個人,她就有點心不在焉。
想着,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做了一半的習題上被她接連寫了好幾個“柴崢嶸”的名字。
她伸手捂住,低頭撞到桌子上,果然,她就是不能提到他,提到了就會分心,那頭重重的撞了兩下桌子,又氣又急,恨不得打自己幾拳在,怎麼就這麼鬧心呢。
同桌小姑娘目瞪口呆:“藍纓你幹什麼啊?”
把桌子撞的咚咚響,這是不會做題了啊?
藍纓感覺擡起頭,拿起橡皮把柴崢嶸的名字擦了,搖搖頭,集中注意力,這才把那道題做完。
放學之後她把那包營養品提了回去,在臥室裡,關上門,這才認真查看裡面的東西,柴崢嶸寫了字條,她在學校就看到了,但是她沒好意思拿出來看,這會沒人了,她終於可以拿出來看了。
字很工整漂亮,筆鋒也很有力,黑色的筆寫出來的字,就像是印刷體,怎麼看怎麼舒服。
她展開,低頭認真的讀着:提醒美麗的藍纓姑娘,XXX維生素一天一次,XXX營養液一天一次,XXX一天三次……
把藥品列了一下,提醒她怎麼吃。祝她考好成績。
很簡單的字條,最後加了一句:九月見。
署名是:崢嶸
藍纓抿着脣,看了好幾次那個字條,然後小心的摺疊起來,收好,夾到書裡,放進去了又不放心,拿出來,找來找去,竟然找不到可以放她那張小紙條的地方,最後她把紙條塞到了書包的一個側面裝飾用的夾層裡才放心。
她又仔細拿起那些營養品的瓶子,發現每個瓶子是都被貼了字條,提醒她每天吃什麼幾顆。
藍纓越看越覺得臉紅,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臉,覺得她不受控制的越來越紅。
怎麼辦?怎麼辦?她覺得自己的心亂亂的,像是小鹿在亂撞,讓她一時無法平復下來。
爲了掩飾臉上的紅,她跑去衝了個澡纔出去吃飯。
偏吃飯的時候緋紅問了句:“七號是不舒服嗎?臉色有些紅。”
藍纓回答:“沒有教官,我剛剛提前泡了澡。”
緋紅笑了下,湊到她面前,說:“是不是終極測試要來了,你開始緊張了?”
藍纓回答:“有一點,希望一切順利。”
另一個女孩的面無表情的用餐,相比藍纓,她的壓力更大,因爲她連進入終極測試的資格都沒有。
兩個小女孩還不夠資格,只是安靜的聽着。
“你們兩個是最後一批,”緋紅手托腮說:“以後的人可就沒這麼好運了。”她說:“因爲那位公主也是要長大的,那麼再小年紀的就不需要了,而之前培養的那些人,都會在今後的生活中衝慢慢回籠,朝着那位公主靠攏,新人不需要了。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錯過就不再有了。”
兩個小姑娘點頭:“是,教官。”
藍纓擡頭看了一眼,也點頭:“是,教官。”
緋紅問:“七號準備的怎麼樣?終極測試的訓練,傅清離應該不會含糊纔對。”
藍纓點頭:“是,教官。”
緋紅對她一笑,伸手拿了餐巾擦了擦嘴角,“你們慢用,我要喝一杯。”
站起來去開紅酒,藍纓看着她風情萬種的背影,莫名的就想起了傅清離的話,緋紅是在用平時的交流溝通拉近關係,讓她掉以輕心,讓她信任她,這樣,她才能幫到桑弓。
是這樣的嗎?
藍纓不懂,她不願相信,但是卻也知道人心難測,誰知道緋紅那張巧笑嫣然的面具下究竟是怎樣一張面孔?
緋紅又或者是傅清離,她一個人都不相信。
時間悄然流逝,一週過去了,藍纓在學校裡進行了這學期的最後一場模擬考試後,晚上也進行了最後一場訓練。
明天是週六,是她終極測試前體檢的日子。
其實她們的體檢從來都不少,爲了保持身體的最佳狀態,所以很多時候都需要體檢檢查知道他們身體缺少什麼東西,然後及時補充治療,就是爲了防止缺乏什麼不夠最好。
藍纓去了醫院。
然後她在醫院裡遇到了半白。
半白的神情漠然,她負責體檢人的身體基本項目,看到藍纓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藍纓看着她,心情說不出的負責,傅清離是把她當人情送給了桑弓,可桑弓是有特殊愛好的,他一定折磨了半白,才讓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和她一樣充滿希望的姑娘變成如今的模樣。
藍纓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她噁心桑弓,卻也噁心傅清離,他和桑弓沒有差別,只不過,一個是直接的混蛋,一個是間接的混蛋。
半白麪對藍纓和麪對其他過來體檢的人都是一個面孔,死氣沉沉毫無生氣,就像是一個失去了希望的木偶人。
說話和發出指示的時候,她的與其和臉上都沒有感情。
填好藍纓的身體指標數據,把紙條遞給她,“通過。”
藍纓伸手接過單據,有些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到底什麼都沒有,默默的轉身走了。
房間內半白的表情依舊像個木偶人。
走出那個房間,藍纓突然打了個激靈,她不想變成半白那樣,一點都不想,她想要自己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堅強的,勇敢的,自由的活下去。
她從房間裡走出來,進入下一個體檢房間。
體檢結束後,她拿到了一張一切正常的體檢單回到住所。
緋紅正帶着兩個小姑娘在喝紅酒,從動作和神態,那兩個小姑娘都學的有模有樣,另一個女孩出門採購去了,藍纓進門,緋紅扭頭看過了,她穿着性感的睡袍,頭上還包了沐浴後還沒有吹乾的頭髮,看着藍纓的時候臉上帶着笑,問:“怎麼樣?還好嗎?”
“是,教官。”藍纓回答:“一切正常。”
緋紅笑的性感而迷人,“那就好。”
她伸手翻過一個酒杯,遞到她面前,“喝一杯吧,懶得體檢結束放鬆一下。”
藍纓在兩個小姑娘身邊坐下來,接過酒杯:“謝謝。”
緋紅手托腮,身體朝前傾了傾,笑着說:“我喜歡看美人。七號真的很美。”
藍纓抿了一口酒,“教官也很美。”
緋紅笑出聲,重新端了酒杯在手,“可惜啊,我的美,身邊沒有人幾個人能看得透。”
藍纓開口:“我們都看得到。”
緋紅笑眯眯的看着她,說:“七號是個大姑娘了。這麼美的姑娘,在學校裡有追求者嗎?”
藍纓回答:“我現在的任務是學習和訓練,其他的我不考慮。”
緋紅笑:“等七號上了大學以後,一定可以迷倒一片男人,一定可以把所有男人都玩弄於股掌,相信你,男人們爲會你發狂的。”
藍纓的臉上沒有喜怒,面無表情,她依舊認真的回答:“我還考慮不到以後的事,但願能入教官所說的那樣。”
緋紅“咯咯咯”的笑出聲,“真是單純又可愛的姑娘,不枉我費了心思。”
她的身體往後靠去,說:“可是我還是很擔心,桑弓對你念念不忘,直到現在,還惦記着。”
藍纓慢慢的擡眸看向她,緋紅似乎嘆了口氣,說:“能逃過桑弓之手的女孩,真是少之又少。”
她看了兩個小姑娘一眼,說:“你們倆去把上午教的書和字都寫出來背出來吧。時間這個東西,走了就不容易回來了。”
兩個小姑娘立刻站起來跑了,藍纓坐在原地,一時無話。
緋紅伸手撐着額頭,脣角勾着笑,說:“我希望你走出去,同時也讓我走出去的時候沒那麼辛苦。但是我不能違抗桑弓的命令,我不能跟他做對,所以我只能觀望着你和他的結局。”頓了頓,她又說:“又或者是你和傅清離的結局。”
藍纓抿着脣,依舊沒有說話。
緋紅的眼睛依舊直勾勾的看着她,說:“七號,別讓我失望,別相信任何人。不管是傅清離還是我,都別相信……”
藍纓一頓,她看着緋紅,緋紅壓低聲音,臉上帶着笑,說:“傅清離總有辦法讓傻女孩相信他,七號,別被騙了。桑弓也好,傅清離也好,他們都是一路貨色。男人的心,總比女人要狠的多……千萬別被他騙了……”
藍纓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她只是沉默着,半響,她說:“是,教官。”
緋紅盯着她看了一會,隨後“咯咯咯”笑了出來,“我的傻姑娘,你永遠猜不透在這個地方,所有人爲了自我保護而做出的事,你眼中看到的那些可憐人,你根本想不到她們背後究竟做了什麼。”
她慢悠悠的站起來,寬大的睡袍讓她的身材顯得更爲瘦小,她一手拿着菸斗,一手舉着酒杯,說:“本來就是個遊走在法律邊緣的地方,本來就是個誰都管不到的地方,在這個地方,如果人死了,不管什麼死因,總會變的合法。所以讓自己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她微微擡着下巴,重重的吸了一口煙,說:“爲了讓自己在這樣的活着,任何的不折手段都不足爲奇。所以七號,你到今天的努力都是對的,雖然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不過毫無疑問,你努力到今天的成績非常顯眼。顯眼到就連桑弓也有所顧忌,不敢隨意爲所欲爲。”
她轉身朝着藍纓走過來,在她身側站住腳,彎腰,身上的香味混合着紅酒的味道以及煙味,散發出刺鼻的風塵感。
她笑着說:“桑弓不會放棄,傅清離就算有心保你,只怕也沒那能力,最終的結果你猜是什麼?”
藍纓看向她,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冷靜的看着。
緋紅低頭一笑,說:“按照我對傅清離的瞭解,他很有可能把你打包送給桑弓,以換取一個安寧。半白不就是被他送給了桑弓?”
藍纓的臉色有些發白。
緋紅說:“別相信傅清離,他或許是個合格的教官,但是,也僅限於教官,而不是你的教官,明白嗎?”
她的臉色依舊帶着笑,輕聲細語,似乎在溫柔的說着情話。
藍纓的緊緊的抿着脣,握着杯腳的手略略發緊,緋紅笑着提醒:“放鬆,你再使勁,恐怕杯子要壞了。別以爲我在危言聳聽,你只要通過考覈,很快就會被送出去適應外面的世界,你有一段自由又快樂的時光等待你開拓,九月你就可以開學了。聽起來很美好是不是?”
藍纓的眉頭微微緊了緊,緋紅笑着說:“別放鬆警惕,別相信任何人。包括我,桑弓如果威逼我做什麼,我沒有拒絕的權利,這就像傅清離對你下了口令,你沒辦法拒絕一樣,明白嗎?同樣的,也別相信傅清離,人心隔了肚皮,誰都看不到誰。何況,傅清離可不止一次有過前科。除了半白,你之前被他當過禮物的送人的不止一個。”
緋紅伸手,塗了紅色指甲的手指白皙修長,她摸到了藍纓的臉色,“這麼漂亮的一張臉,應該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而不是給桑弓之流。我愛的男人,有我一個就夠了,我不希望有別的女人來分享我的男人。”
藍纓回答:“是,教官。”
緋紅站直身體,說:“明白就好。如果有事麼問題,可以來找我,我還指望你,給我帶一個大大的希望。”
藍纓再次回答:“是,教官。”
她回到臥室,拿出那份報告,認真看了一遍,放到了文件袋中,參加終極測試之前,這些需要提交,以證明自己的身體沒有其他任何額外的問題,完全可以參加終極測試。
學校的期末測試和體能終極測試就在前後,藍纓認真更多的時間是體能測試上,因爲對她來說,終極測試過後,她還有半年的時間準備高考,模擬測試對她來說沒那麼重要。
即便如此她不在意,可試卷拿到手裡,她坐起來依然是得心應手,完全沒有遇到阻礙,甚至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試卷。
兩天考試都是如此,對於一個平時學習認真本身又聰明的好學生而言,考試真是不得折磨。
考試結束意味着半個學期介紹,進入假期模式。
青城的天有些冷,在所有人都穿着厚厚棉衣的時候,藍纓始終保持着最方便運動的裝束,其他凍的發抖的時候,她可以做到不動如山。
放學路上,其他人都穿的跟丸子似得,只有她最便捷利索。
她綁好沙袋,在迎着讓人帶着涼意的風,一路小跑回住宿。
夜幕降臨,傅清離重新出現在四個女孩面前,進行着晚上訓練。
“時間三個半小時。”傅清離手裡掐着表,她看向藍纓,說:“七號限制時間兩小時四十分,超過這個時間不合格。”
“是,教官。”
這是對進入終極的藍纓特別要求。
當藍纓在兩小時十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傅清離掐下了表,他擡眸看了藍纓一眼,沒說話。
藍纓拔下小旗子,順手拿了最上面一瓶水擰開,仰頭喝了一大口,伸手抹了下嘴,在周圍慢慢走動。
等歇下了來,她才坐到車裡,閉目養神。
正閉着眼,熟悉的氣息突然靠近,她猛的睜開眼,就看到車窗外站着傅清離,藍纓離開坐直了身體。
傅清離說:“最近三天飲食忌口,以便有不必要的意外。”
“是,教官。”她答道。
傅清離依舊盯着她,又問:“學校那邊考試結束了?”
藍纓愣了下,然後她回答:“是,教官。”
他點點頭:“那就好。”
又說:“那麼這幾天就專心訓練,不要往外跑。以免意外。”
“是,教官。”她回答。
眼睛看着前方,明知道傅清離是站在她的側面,她還是盯着前方,傅清離笑了一聲,“不用那麼緊張,等你進入終極測試的場地,就會發現其實沒有那麼可怕,又或者,甚至不如你平常的訓練那麼困難。”
藍纓抿着嘴,眼睛盯着前方。
傅清離又說:“你學校沒事的話,挑選一天給我,我帶你走一遭二十四小時的行程究竟是什麼樣的。”
藍纓回答:“是,教官。”
“哪一天?”他突然問。
藍纓愣了下,然後她說:“接下來的時間都可以。”
“接下來每一天的二十四小時都可以給我?”傅清離問。
藍纓回答:“是,教官。”
傅清離再次笑了一聲,他說:“好,明天你好好休息一天,後天早上我去接你。”
藍纓默了默,“是,教官。”
然後傅清離從車窗邊離開,回到起點的地方。
藍纓抿嘴坐在車裡,她扭頭看向傅清離的方向,一時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覺得和他第一次見到的傅清離比,這個人似乎有點不一樣,和中期的傅清離比依舊不一樣,又或者說,今年的傅清離和以往的人都有些不同。
至於哪裡不同她也不知道,就是覺得……靠近她身邊時那種讓她難以喘息的壓迫感少了。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可她的身體本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拉響警報了。
而剛剛傅清離的話,是說要提前體驗二十四小時的那種過程嗎?
跟他一起?兩個人?二十四小時?
藍纓想到這裡,汗毛一陣直豎,後背有些發寒,其實她更好奇,白天也訓練的話,傅清離是不是就遮不住他那張臉了?
她難得有些孩子氣的幸災樂禍,覺得傅清離這麼長時間一直往黑暗裡躲,其實就是爲了裝神秘,看他白天怎麼裝神秘。
這樣想着,她往窗戶邊坐了了坐,趴在窗戶口,從裡面小心的往外看。
傅清離身體站的筆直,確切的說,在這個地方的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站的筆直,真的像是松樹,只不過不同的人不同的體型和風格,也總能站出不同的感覺。
她朝外窺探,因爲地方隱蔽有黑暗,所以看過去的時候總覺得沒人會發現。
站筆直的傅清離似乎覺察到她在朝那邊看,他突然毫無預警的扭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即便他站在陰影中,藍纓只看得到他的一個身影,可他回看過來時,藍纓還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準確捕捉到了她的視線。
藍纓一愣,隨即伸手開門,不想讓傅清離造成她在偷看的錯覺,她想讓傅清離知道,她不過是剛好在這個時間推門下車而已。
她走到傅清離身邊沒多遠的地方,把放在臺階上的那半瓶水拿走,重新回到車裡。
傅清離看着她的動作,又慢慢的把頭賺了過去。
藍纓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藍纓休息的很好,真正的養精蓄銳,讓自己的狀態保持最好,第三天一大早,天只是微微發白的時候,傅清離出現在住所門口,隨即一聲門響,藍纓從門裡走了出來,“教官。”
車裡只伸出傅清離帶着手套的手,他做了個手勢,藍纓上車。
車開了出去,天色昏暗,車需要開燈才能照亮前路。
“終極測試的時間是早上七點,截止時間是第二天早上七點。”他說:“一夜過後,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你出現在出口處,你就通過了審覈。”
藍纓坐在後面,認真的聽着傅清離說。
他帶着她來到了第一個野外關卡,藍纓看清了,那是她來這裡後最早通過的一個測試項目。
車停了下來,傅清離說:“下車,後備箱有終極測試的套裝,換上。”
“是,教官。”
藍纓立刻下車,拉開後備箱,果然在裡面看到了一個完整的包袱,她伸手打開,裡面是測試專用的套裝。
傅清離的聲音從前面響起:“現在換上,就在後面。我看不到。”
藍纓看着衣服,再看看前面,知道後面肯定看不到,但是還有點怪怪的,看看周圍,荒草野地,除了一個傅清離,在沒有其他人了。
她猶豫着沒動靜,傅清離在前面似乎又笑了一下,說:“放心,我現在對你沒興趣。我真要動手,你也跑不了。”
藍纓抿嘴,有點憋氣,當然知道他說是事實,但是聽着還是有些刺耳,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比傅清離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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