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聽完慶靖宇的話,對種植燕黍一事感到絕望。
兩個國家之前的溝壑太大了,聖女是北燕整個國家的信仰,如今整個北燕都覺得是大慶害死了聖女,恐怕北燕的漢子恨不得要踏平大慶吧,怎麼會給大慶種子呢?
“皇上,既然燕黍行不通,我們再想一想別的法子,總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嘛。”霓裳故意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其實心裡緊張的要死,祖母已經快八十歲的人了,霓裳可不希望祖母再遭戰亂。如今祖母生活在莊子裡,又遇上旱年,收成肯定強不了。
自己入宮時,祖母把傍身錢都給了自己,雲行知又不是個孝順的,不知道祖母該如何過活。
想到這,霓裳胸口就像壓着一塊巨石,根本喘不上氣,但還是要故作鎮定。
“皇上,這樣的天氣,太后娘娘的慈寧宮也是熱得不透氣,不如皇上給太后娘娘也製作一個風車,下面放上冰桶。”霓裳笑着說道。
“后妃都巴不得去從太后那裡扒開個口子,你怎麼把自己的功勞往朕這邊推。”慶靖宇也很是看不透霓裳的路子,明明很孝順太后,卻不喜去露臉爭功,從來都是做好事不留名。
“皇上,您是太后娘娘的親生兒子,您送去孝順太后,肯定比婢妾去更能討太后歡心。”霓裳說這話時臉上有些失落。
“你這個小機靈鬼。”慶靖宇愛惜地摸了摸霓裳的額頭。
“真羨慕皇上,有母親疼愛,能陪在母親身邊,時時盡孝。”霓裳眼皮低垂,似有萬語千言,又不知從何說起。
慶靖宇心疼的把霓裳攬入懷中,問道:“霓裳是不是想家了?”
“皇上,婢妾是祖母一手帶大的,如今祖母在鄉下莊子裡頤養天年,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如今遇上旱年,不知道莊子裡的收成如何?母親在雲府受了多年的委屈,不知道是不是又舊傷復發了……”
霓裳說着說着便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本以爲自己足夠堅強,什麼事都可信手拈來。
當着皇帝的面說起祖母和母親,本想是得到皇上的憐愛,適可而止才最好,沒想到她沒有控制住自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成排地掉下來,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后妃在皇帝面前這副樣子,妥妥的殿前失儀,按照律例,是要處罰的。
慶靖宇就靜靜的看着霓裳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輕輕撫摸霓裳的後背,算是安撫。
皇上已經很久沒有哄女人了,似乎都忘了該怎麼哄姑娘,自從蝶衣走後,慶靖宇沒有哄過別的女子。
看霓裳哭的一抽一抽的,慶靖宇想起了蝶衣,她也曾這般傷心過。當蝶衣聽到自己要娶司徒明珠的時候,蝶衣哭成了淚人。
如果可以重來,慶靖宇寧願不要這江山,不爲了奪權去娶司徒明珠,讓心愛的蝶衣傷心難過。
那時候,慶靖宇本想得了天下再去求娶美人,誰承想老天爺偏不成人之美,蝶衣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這是慶靖宇一輩子的痛,是他無法迴避的傷疤。
以至於見到與蝶衣十分相像的霓裳,便要緊緊地抓住,哪怕是替身也總比沒有強。
“皇上,霓裳剛剛是不是很醜啊?”霓裳哭完了問道。
“朕的霓裳不醜,怎麼樣都是美的。”沒想到慶靖宇的笨嘴拙舌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霓裳聽了,也是破涕爲笑:“讓皇上見笑了,以後霓裳再也不這般殿前失儀了。”
慶靖宇看着眼前這是十六歲的小女孩,不禁有些心疼。無論多麼懂事,無論僞裝的再好,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霓裳所有的擔憂與僞裝,在慶靖宇面前都不堪一擊。
慶靖宇能看出霓裳的恐懼與擔憂,也能看出她的單純與稚嫩,畢竟而立之年的慶靖宇已經閱人無數。
“霓裳是擔心家人嗎?朕派人去看看她們好不好?”慶靖宇願意爲霓裳破例。
“真的嗎?”霓裳開心的從慶靖宇的懷裡跳了下來,反覆確認,隨後又說道,“看望莊子裡的祖母和母親就好。”
慶靖宇早就調查清楚了霓裳的家世,以及霓裳所有的遭遇,因此並沒有追問,只是心照不宣地應承了下來。
“皇上,霓裳回去收拾收拾。”霓裳像只山間小鹿,內心歡快急了。
“收拾什麼?”慶靖宇真不明白眼前這個小姑娘要搞什麼名堂。
“收拾一些吃的用的,金銀細軟啊。如今遇上旱年,莊子收成肯定不好,沒準祖母會手頭拮据。婢妾的月例雖不多,好在節儉,攢下一些,還有霓裳進宮的時候,祖母給了霓裳好多錢,如今祖母遇到難處,霓裳總要自己省吃儉用,也不能讓祖母手頭緊張的。”霓裳說的很認真,一邊說一邊掐着手指頭算。
慶靖宇看霓裳認真的小大人模樣,不禁笑出了聲道:“現在霓裳攢多少月例了?”
“攢倒是沒攢下多少,但十兩八兩總是有的。”霓裳認真地回答道。
“十兩八兩”這句話說出來,直接嗆得慶靖宇一口熱茶噴出來。
“霓裳攢了大半年,就攢這麼些啊?”慶靖宇繼續逗霓裳。
“已經不少了,本來月例錢就沒多少,比不得楚貴妃有孃家貼補,霓裳只能省吃儉用。對了,皇上還賞了霓裳好多東西,既然賞給霓裳了,就是霓裳的了吧,若是拿出去變賣也能換好多銀子吧,不如……”霓裳試探性地眼神看向皇帝。
慶靖宇無奈地搖搖頭道:“不可以,好了,別算了,以後也不要攢錢了,缺什麼少什麼直接管朕要,朕還是養得起自己的女人的。你祖母那邊也不用擔心,朕自有安排。”
霓裳忽然覺得自己剛剛太市井氣息了,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應了聲:“喔,知道了。”
在這種尷尬地氣氛中,霓裳向皇上告退。剛走到殿外,又折返了回來,道:“皇上已經有了圖紙,不如這風車就送給太后娘娘吧。”
說完,霓裳和金秋擡上風車便往太后的慈寧宮方向跑。
還沒等皇上吩咐讓太監送去,霓裳已經沒影了。
皇上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誰讓自己喜歡這個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