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天空,晴朗總是那麼短暫。傍晚的時候,天空再一次地變得陰沉。
如同之前的數個星期一樣,春雨再一次地灑落而下,將萬物籠罩在迷濛的煙雨之中。
然而,此刻的真王山上,卻熱鬧非凡,基地裡,大大小小的建築,都亮着燈。圓形的食堂裡,幾個海林帶回來的廚師,還有負責伙食的暗王兵,都在一刻不停地忙碌着,讓食堂裡瀰漫着一陣比外面更加濃厚的煙氣。
山上,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婚宴在每一間房間裡舉辦着。紅色的方桌前,暗王兵和海林帶回來的隨從坐在一起,推杯換盞,猜拳行令,一點都不感到拘束。即使是在基地門口的崗哨裡,幾個揹着槍的暗王兵,也和幾個海林的保鏢一起坐在桌子前,喝着酒,稱這兄弟,山上到處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而在那棟嶄新的看起來想白宮的建築裡,愉悅的氣憤,更是達到了**。儘管位於真王山的角落,這裡,卻毫無疑問,是這場婚宴的中心。
“過戶”時留下的痕跡,早已經消失了。巨大的水晶吊燈發出的光芒,在別墅的牆上和地板上反射着,化成了一陣迷人的乳白色的光暈。地上鋪着嶄新的大理石磚,光亮得可以照出人影,連上面的磚縫都清晰可見。別墅的大廳裡,數張鋪着白色桌布的圓桌排布着,上面做滿了海林的親戚。而在大廳的東側,靠近牆的地方,長條的桌子放在那裡。叢林坐在牆邊,安娜坐在他的身旁,她的父母又坐在了兩人的外面,最後是歐陽代和**,分別挨着海林和傑西卡坐着。
別墅的二樓,同樣也擺着桌子,坐着幾個暗王將和衆多的暗王兵。幾個同樣穿着西裝革履的青年,拿着各種樂器,坐在二樓的陽臺邊演奏着,那正是海林請來的樂隊。透過陽臺,可以看到樓下。
很快,按照一貫的風俗,叢林摟着安娜,依次來到各張桌子前,開始敬酒。賓客們紛紛站起身,以示祝賀。他們在樓下走了一圈之後,又來到了樓上。
叢林端着酒,摟着安娜,來到了一張圓桌的前面,桌旁坐着的暗王兵和暗王將都站了起來,連刀狂也扭動了一下他那巨大的身軀,有些不情願地站了起來。
“喲,曹丞相,楚小姐,恭喜恭喜!”暗王兵們一個個點頭哈腰,拿起酒杯和叢林碰了一下。叢林穿着一身華麗的燕尾服,舉着酒杯,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燦爛的笑容:“哈哈哈,同喜,同喜!”
突然,他看到了坐在暗王將中間的張長弓,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儘管他早已知道,張長弓也會過來赴宴,然而,他依然感到了一陣不愉快。叢林略微皺了皺眉頭,動作也僵住了,暗王兵們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看着他,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一片沉靜裡,只有樂隊演奏的《 》,還在那裡不斷地迴響着。
“唉,這是怎麼了啊,幹嘛都苦着個臉。”寒雪走了過來,打破了這尷尬的沉寂,她舉起手中的酒杯,和安娜的杯子碰了一下:“祝賀你,楚小姐。”
一陣惋惜的表情,在寒雪的臉上轉瞬即逝。她衝着安娜,露出了一絲笑容,安娜也看着她,笑了笑,說道:“謝謝你,小雪。”
尷尬的氣氛被打破了,暗王兵們一個個又露出了殷勤的笑容,對着叢林又說了些恭維話。叢林勉強地笑了笑,拉着安娜,又朝着下一張桌子走去。
當他們回到那張放在牆邊的方桌上時,《 》已經到了尾聲。短暫的沉默之後,又一陣旋律,響了起來。
那是一首名爲《平天城的雨季》的曲子:
…
平天城的雨,
悽美而多情。
溼潤的風從小巷中吹過,
清涼的與在樹葉上流淌。
…
啊!
平天城的雨,
悽美而多情。
煙雨濛濛的夜裡,
路燈照射出千萬的線條。
…
平天城的雨,
悽美而多情。
傷心失落的小夥在操場上奔跑,
多愁善感的姑娘在閣樓上哭泣。
多麼悽美而多情啊,
平天城的雨,
石像也爲我流淚,
瓦片也爲我哀鳴,
穿越千年的愛情,
也終將凋零
…
悠揚的旋律,在別墅裡迴盪着,正如歌中所述的那樣,悽美而多情。叢林有些沉醉了,他靠在椅子上,品着杯中的紅酒,默默地傾聽着,歌聲勾起了思緒,在雨夜的空中輕輕地飄蕩着,漸漸地回到了那個令他刻骨銘心的地方,他的故鄉——平天城。
《平天城的雨》,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由平天城的吟遊詩人張風,在失戀是創下的。在叢林的初中時代,曾是平天城家喻戶曉的一首歌曲。
此刻,春雨不住地在屋外飄灑着。儘管不是平天城,這裡卻依然是雨季。雨滴灑落在別墅的屋頂上,在悽美的歌聲中,加入了一陣略帶雜亂的背景音。在這一陣奇妙的混響中,叢林默默地思索着,任憑無盡的回憶將自己淹沒。
他回想起了,這首曲子響起時的一切,他的初中,那個埋葬了他最初的尊嚴的地方,天英中學。
作爲平天一中的附屬中學,這裡,自然也是無數學子心中的聖地。來到了這裡,考上平天一中,幾乎就是十拿九穩的了,也正因爲這樣,平天城裡,無數的高官富商,用盡了手段,只爲將自己的孩子送到這裡。這座學校也因此,成了遠近聞名的貴族學校。
而叢林和歐陽代,是少數幾個憑自己實力考到這裡的學生,他們貧困的家境,也因此更加顯得突出。一個住在棚戶區,一個是清潔工的兒子,註定了他們在這座高貴的學園裡,只能飽受歧視。男生們將他們兩人孤立在外,還不時地欺負他們。而女生們,更是會在賭咒發誓的時候,說:“如果我說謊的話,將來就嫁給那兩個人。”像躲瘟疫一樣躲避着他們。
除了,那個人…
安娜是唯一一個不嫌棄叢林的女生,那時候,她還叫做楚雲香。儘管如此,叢林對她,卻也並沒有好感,有的只是如同別人對他一樣的厭惡。身爲跨國公司老總的千金,安娜從小似乎就有些營養過剩。每當她站在身材幾乎只有她一半的叢林的是身邊的時候,總能迎來同學們的鬨堂大笑。
而叢林,往往惡狠狠地咬着牙,羞恨交加地跑出了教室。
後來,那個讓他們都記憶猶新的聖誕節來臨了。那一天,班上舉行了一個活動,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份禮物,在聖誕晚會的結尾,同學們依次上前,一堆寫着座號的紙團中摸取一個,將禮物送給那個同學。
叢林家境不好,自然也沒準備什麼禮物,他僅僅是在一個煙盒上畫了點東西,寫上了幾個歪歪扭扭的“聖誕快樂”。這樣的禮物拿出來,自然又會引來一陣嘲笑,在整場晚會的過程中,他都一直有些不自在,而更讓他感到惱羞成怒的是,他居然抽到了安娜的座號,而安娜,也抽到了他的座號!
整個班級裡,只有他們兩個,是互換的禮物…
叢林愣住了,當安娜將她的禮物——一個由水晶構成的,晶瑩剔透的鋼琴狀音樂盒遞到他手上的時候,同學們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盛大的驚呼聲。
“哎呀,居然交換禮物,好浪漫啊!”“在一起,在一起!”
叢林低着頭,臉憋得通紅,他默默地咬着牙,那張煙盒製成的賀卡,在他手裡扭成了奇怪的形狀。
“大林,聖誕快樂!”
“啊!”叢林發出一聲怪叫,扔下那張已經變得像廢紙一樣的賀卡,狠狠地推開了安娜的手,水晶音樂盒落到了地上,摔成了一地晶瑩的碎塊…叢林含着淚,又撥開了圍觀着的同學,奪路而逃,離開了教室。他並不知道,在他身後默默地流着淚的安娜,心裡是一種怎樣的悲傷。
而他更沒有想到,安娜從此跟這她的父母,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這一場分別,就是六年之久…
安娜,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嫌棄你。
老天保佑,讓我再一次看到你。你終於回到我的身邊了,一個全新的你,一個今非昔比的你,一個真正值得我喜歡的你。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手了,我們兩個,好好地在一起,生活下去,永遠也不分開了!
但是…
對不起了,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