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推移,蘇珝錯在得知了有一個自己始料不及的消息之後,就一直坐在殿中,沒有出去。
慢慢的天空被墨色侵襲,寸寸蠶食,變爲了最濃郁的暗色。
因爲沒有她的允許,守在外面的宮人不敢入內,看着夜色降臨,外面的人想進去爲她掌燈,不想手鋼棚上門,就聽到她冷淡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不許進來。”
“娘娘,這天都黑了,奴才爲您掌燈吧。”
“不必。”她依然拒絕。
那人沒法,只能退下,
剛退下,就見兩站宮燈由遠及近,腳步聲踏在地面,聽到許多的摩擦聲,隔着夜幕望去,藉着微弱的燈火,隱約可見走在前方的人氣勢不凡。
不等外面的人宣報,他們已經全數跪下。
“陛下。”
白玉容歸遠遠的就見到這邊的宮殿內滅有燈,走近之後,出聲責怪道:“都這麼晚了,爲何不幫皇后掌燈,你們怎麼做下人的!”
“陛下恕罪。”跪在前方的人解釋,“自您離開之後,娘娘一直沒有離開宮殿,也不讓奴才們進去伺候,奴才之前請示是否要掌燈,娘娘說不必,讓奴才們不要打擾,所以奴才才守在門外的。”
“就算皇后不同意, 難道你們不知道將外面的燈掌好嗎?這裡黑漆漆的,若是皇后有何閃失,你們如何擔待!”
“陛下恕罪,奴才知錯。”那名宮人立刻認罪。
其他人也紛紛低頭認罪。
白玉容歸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再說,舉步往裡走去。
帶着榮海面具的九虛,望着他們,“既然有罪,那就當罰,來人!”
“在。”後面的人立刻上前。
“將這些人全部拖下去,打十棍以示懲戒。”
“是。”
其他人聽聞這個懲罰,都鬆了一口氣,捱打總好過於掉腦袋。
“謝公公仁慈。”衆人一齊道謝。
九虛揮揮手,讓後面的人將他們悉數拖走。
隨後又安排了一批新的人上前替補,他率着那羣人守在了殿外。
外面的喧鬧並不能驚擾裡面的平靜,白玉容歸走推開門走進去,見到裡面夜色瀰漫,外檢不見蘇珝錯的身影,便舉步往裡走。
眼睛期初逐步適應這樣的光纖,他閉上眼駐足了幾秒後再睜開,四周也就不那麼黑,繞過垂幔往裡走,正好就見到蘇珝錯穿着一身單衣,坐在軟榻上背對着他,趴在窗戶上,望着外面。
他見到她這般模樣,脫下了鞋套,走上了軟榻,從後方將她環住。
蘇珝錯早知道來人是他,沒有掙扎,順着他抱着她的姿勢靠入了他的懷中。
白玉容歸輕輕呼吸,鼻息間滿滿全是她的味道,讓他覺得十分滿足。
但是見蘇珝錯不說話,他低聲問道:“怎麼不肯掌燈?”
蘇珝錯知道他會問,聽後目光望着懸掛高空的明月,道:“好久沒那麼安靜過了,好久沒這麼賞過月了,好久都沒見過這麼寧靜的夜色了。”
白玉容歸聽她這麼說,抱着她順勢坐在了軟榻上,擡頭望着宛若明盤的孤月,道:
“舉頭望月皆思鄉,你是不是想蘇相了?”
蘇珝錯沒想到白玉容易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蜷縮着伏在他的胸前,道:“是,我想他了,他在世時我一心都希望他死,希望蘇家滅,但是沒想到如今一切成真,我卻是那麼的思念之前的擁有,也自責着以前自己的無知與愚昧。”
“事實總是比你我想得要難,否則蘇相也不會爲了你而勞碌半生,謀劃半世,他生前不得你所掛念,死後卻得你緬懷,他若真泉下有知,必然會覺高興。”白玉容歸安慰。
“是嗎?”蘇珝錯的聲音依然低落,“蘇蔓吟也去陪他了,有着那樣一個爲自己付出與犧牲的女兒,蘇聞還會記得我這個從不聽他話,一心任性固執的女兒?”
“怎麼不會?”白玉容歸耐心勸解,“你是他最心疼的女兒,也是他最驕傲的女兒,蘇家沒有他雖然是失去了富貴,但是蘇家若是沒了你,估計連根基都保不住。你雖認爲你自己是驕縱任性,但是這也是他寵愛你,縱容你的表現,他怎會忘記你?”
蘇珝錯聽着他的勸解,伸手握住了抱着自己的手,低聲道:“容歸。”
“恩。”白玉容歸低聲相應。
“你說人可有下一世?”
對於這個問題,白玉容歸不曾研究,但是今時今勢,他卻認真的思索了許久。
“或許是有的。”
“那你說下一世我是否還會遇上蘇聞,遇上蘇蔓吟。”蘇珝錯說着擡頭望着他,“是否還能再遇見你?”
她想遇見任何人,卻唯獨不想再遇溫陌君,在他身上自己犯的錯太多,太沉,與其下一世也糾纏不清,還不如這一世就斷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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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容歸聽聞她的下一世想遇見他,心頭盪漾,“會的。”
白玉容歸聽聞她的下一世想遇見他,心頭盪漾,“會的。”
“若是有下一世,你可還會找尋我?”蘇珝錯聽到他的回答,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白玉容歸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伸手將他緊緊擁住,直到感覺到兩人的心都貼緊了,才道:“阿珝,只要你在,我便會尋,無論是一世還是幾世。”
明明是頗爲撩撥心絃的話,但是蘇珝錯聽得卻覺心痛不已。
她將臉埋入白玉容歸的心口,緊緊的依着他,道:“容歸,爲何是我?”
一生之中會遇到多少人,如他這般驚豔塵世的人,不用一生,光是一刻便能讓遇見他的人芳心沉淪,爲他棄聲忘死。
而自己在這片人中細微入塵埃,怎就入了他的眼,進了他的心。
讓他甘心爲她幾世顛沛,幾世流離。
她的話雖然簡短,且莫名,但是白玉容歸卻輕而易舉的聽懂了,他將她從懷中掏出,一雙清目融着柔和的月輝,宛若清泉幽池泛起柔波漣漪。
“這是我的緣,也是你我的命中註定。”
無須刻意迎合,也無法人爲迴避,一切都是命定。
月若銀輝,披了兩人一身,柔和的光線從兩人的身旁流淌而過,折射在兩人的後方,濃濃的夜色也被劈開了縫隙,爲兩人留住了一處雋永之地。
第二日因爲蘇珝錯思父,白玉容歸特意
陪蘇珝錯出宮,不想剛走到宮門處就見九虛一臉凝色的走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白玉容歸的臉色就變了。
蘇珝錯知道他那邊有事要耽擱,便道:“你若是有事就去忙,我去去就回。”
白玉容歸替她攏了攏衣肩,道:“外面又傳言說我不是溫陌君,真正的溫陌君被囚禁在宮中,我必須立刻處理這件事,不能陪你。我讓九虛跟着你,你一路小心。”
“不必,你在宮中也是危險萬分,我出去足以自保,你不必擔心我。”
“可是這樣我才能放心。”白玉容歸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道:“只要你沒事,我就無所畏懼。”
蘇珝錯聽聞他的話,眼底一潤,“我有嚴羲,和其他暗衛,可若是你連九虛都給我了,我又怎能放心?”
白玉容歸聽她的話,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應你便是。”
蘇旭粗跟着一笑。
“好了,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來。”白玉容歸說着放開了手,心有不捨道。
“好。”蘇珝錯含笑回答。
兩人於宮門口分別,蘇珝錯入馬車前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站在那裡對她笑,跟着彎脣,才進去。
馬車噠噠啓程,白玉容歸眼中的文柔隨着馬車的離去而漸漸冷卻,回身望着九虛的時候,眼底已是一片冰霜。
“這個傳言是何時興起的?”
九虛聞後,立刻躬身回答:“屬下也不知,是剛剛青瑤公主急匆匆來稟報的。此刻她就在勤政殿內等您。”
白玉容歸目光一沉,隨後轉身,“去勤政殿。”
九虛緊隨在後。
“昨夜莫崢的事可辦好了?”路上白玉容歸想起了昨日的事,又問了一句。
“是,屬下已經將莫崢帶出,今早他已經集合了一隊人馬,去了文相府。”
“你可覺出他有異常之處?”白玉容歸腦中快速的劃過幾張臉,這些都是他的懷疑對象。
“沒有,之前他是與所有人分開關押的,他沒有認出屬下,對屬下的解釋也十分認可,應該沒有察覺什麼。”九虛一邊迴響,一邊回答。
白玉容歸卻不放心,看着勤政殿快到,他回身對九虛道:“你不必隨本王進去,你召集人馬出宮去查查市井之流,看是否會有突破。”
“是,”九虛止步領旨。
白玉容歸一撩衣袍,邁步走了進去,進去之後殿門閉合,所有人都在外等候。
宮外官道,噠噠的馬蹄聲不斷溢出,本自若行走在大街上的人都紛紛散開回避,蘇珝錯聽聞外面小聲的噓聲,吩咐趕馬車的人小心些,不趕時間。
對方應聲稱是,收斂了氣焰,安靜行駛。
蘇相府本就離皇宮不遠,繞過前方的兩條街,就來到一座牌匾都染上腐朽枯紋的府邸。
“娘娘,到了。”素瑾一直在蘇旭粗的身邊,馬車停下之後就跳了下去,掀起車簾對靠在裡面休息的蘇珝錯說道。
蘇珝錯沉下一口氣,才擡起頭走了出來。
雖然有所準備,但是當滿目蒼夷入眼的時候,她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她站在馬車前駐足不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