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會成爲這樣跟我有什麼關係!”蘇珝錯也大聲質問,目光落在背對着她的溫陌君身上,字字璣珠:“你們說白玉容歸利用了我,那你們又何嘗不是!溫陌君,元香是誰,爲何單單要她時時盯緊我,還不讓我出靜思堂!”
溫陌君剛順過氣,聽聞蘇珝錯的質問,知道她已經識破了自己的暗棋。
“你說啊!爲何你不肯說!”蘇珝錯見溫陌君又沉默了,心頭怒極,也恨極。
纖阿沒死,卻以另一個身份呆在了她的身邊,她當初本是一心想要給她自由的,讓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再被任何人利用,可是沒想到溫陌君竟然給她來了這樣一出,而且還將纖阿運作了看守她,監視她的棋子。
若不是後來自己慢慢察覺不對,恐怕至今她都會被矇在鼓裡。
他以爲用纖阿絆住自己,自己就不會出靜思堂,不會發現他的陰謀詭計嗎?
蘇蔓吟見蘇珝錯厲聲指責溫陌君,費盡全力與素瑾一起將溫陌君扶着坐在了桌前,才道: “你整件事情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得失,你的眼中既然看不到別人,爲何又要以一個宮婢來質問陛下,難道在你的眼中陛下就是這樣是非不分,不論黑白的人!鍾諾涵用計困住了父親,你從頭至尾不置一詞,這是你身爲人女的敗筆;如今你還爲難你的夫君這又是你身爲妃子的愚蠢,如今你還執迷不悟的人爲我們大家都欠了你。我告訴你,蘇珝錯,從始至終沒有人真正的欠了你,倒是你欠了我們頗多!”
“你閉嘴,我跟他之間的事輪不到你插手!”蘇珝錯指着蘇蔓吟,眼底盡是癲狂之色。
“阿錯。”終於一直未出聲的溫陌君開了口,看着往昔裡那個天真善良的女子變爲了今日這樣偏執的人,他的心裡是有幾分歉疚的,但是她從來不問,從來不肯相信他,任由這份偏執將兩人拉得越來越遠,他也是無能爲力。
如今他對她的選擇,也極盡失望。
蘇珝錯聽聞溫陌君還這般喚她,別過身,“你沒有資格在這麼喚我。”
當初叫他“阿錯”的人,早已經不再了,縱然眼前這個人與他身形懼似,但是也不知當初的他了。
“既然如此,朕便問你一句。”溫陌君見她已經抗拒了他,突然間對着這份各執己見的愛情有了一絲疲態,“你認爲是朕害死了楚銜玉?”
“呵。”蘇珝錯聽聞這個問話,冷笑了一聲,“陛下問這句話真是好笑,楚將軍爲國盡忠,爲詔月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陛下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讓他孤立無援,讓他被西戎的兵馬踐踏,讓他一步一步被逼向了死亡的懸崖,你如今還來詢問臣妾是不是這般認爲,這個事實難不成會因爲你的詢問而發生一絲的轉變!”
溫陌君雖然知道她會這般認爲,但是親耳聽聞之後,他還是覺得心痛欲死,閉目片刻嘆息道:“罷了罷了,是朕太過自信,是朕太過於相信你可以明斷是非,可以察覺異常,是朕的錯。”
“陛下!”蘇蔓吟見溫陌君滿臉痛色,望着蘇珝錯的目光已經不能單
單用恨來形容了。
蘇珝錯見溫陌君聲音嘶啞的嘆出了這口氣,心頭驀地一疼,一直不曾被處理的肩頭此刻距劇痛無比,彷彿是有什麼蟲子在蠶食自己受傷的肩頭,並從哪裡一步鑽入自己的心一般。
她本就受傷,經脈受損,加之連夜奔波,至今爲歇,被她透支的身子終於堅持不住,腦子一空,她就跌了下去。
溫陌君見她往後倒去,欲上前接住她,哪知一動渾身便如被泡軟的棉花,軟弱無力,心處被蠶食的痛仍在肆虐,催使他還是強撐着上前,寧願傷了自己也不想她再受傷。
然而蘇珝錯並未失去神智,見溫陌君靠了過來,她眼色極冷,狠狠的推開了他的手,重重的跌在地上,之後又自己站了起來。
溫陌君被她大力一推,身子踉蹌的後退,撞到身後的桌子才止住,目光死死的望着蘇珝錯,嘴角又溢出了一絲血跡。
蘇蔓吟見蘇珝錯至今不肯詢問事情的經過,還是自以爲的任性着,指責着,忍不住怒火大步上前,趁着蘇珝錯無力還擊之時,揚手就扇了她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蘇珝錯的臉頰處就傳來了火辣辣的疼,她怒極攻心,伸手就攀住了蘇蔓吟,往着旁邊的雕花屏風上一甩。
蘇蔓吟虛浮無力的身子如同一個布娃娃般被她扔了出去。
“不要,娘娘!”素瑾駭然色變,蘇蔓吟如今的身子哪還經得起這樣的折騰,慌慌張張的撲過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只見蘇蔓吟的身子重重的撞到了屏風之上,隨着屏風的倒塌而墜下,“咣噹”一聲,屏風砸在地上,蘇蔓吟的身子如同一片枯葉伏在屏風之上。
素瑾着急的扶起她,見到蘇蔓吟色白如紙,嘴角溢血,呼吸都變得孱弱,無助的向溫陌君求助:“陛下,娘娘呼吸好弱,陛下,怎麼辦?求陛下救救我家娘娘。”
“蔓吟。”溫陌君靠在桌邊,無力走過去,只能遠遠的望着她,眼底盡是痛色。
若非自己受不住心魔的控制,爲阿錯一再自傷,她也不會被波及,自己被毒素入了心脈,從生轉爲死,不知道她會如何?
“鬼詣!”
終於他開口叫了一直等在門外,聽着裡面乒乒乓乓的聲音而不敢上前的人了,鬼詣聽聞之後立刻就衝了進去。
見到蘇蔓吟被扔在了屏風上之後,臉色大變,瞪着蘇珝錯似乎是要將她整個人焚了一般。
蘇珝錯面對這樣的目光,之前因爲蘇蔓吟產生的怒火倏的熄滅。看着鬼詣走上前,把住了蘇蔓吟的脈,她挪開目光看了看一直擔心的看着蘇蔓吟的溫陌君,短短的數日,他們之間竟然又被逼到了這樣無路可退的境地。
到底是她偏執,還是他們不夠信任。
她不知道。
還未等鬼詣診出蘇蔓吟的脈,她就收回了手,推開了鬼詣,目光坦然而複雜的望着蘇珝錯,氣若游絲的說道:“既然今日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我便將一直隱忍在心頭的秘密告訴你。”
蘇珝錯望着蘇蔓吟,她臉上泛着灰敗之
態,像是拼着最後一口氣在說話一樣。
自己並未用多大的力,爲何她會變成這樣?
“娘娘,不要放棄,讓鬼詣爲您……”鬼詣見蘇蔓吟放棄了,出聲勸慰。
蘇蔓吟卻搖頭,“多謝了這段時間爲本宮做的事,足夠了,雖然……”她望着溫陌君,眼中盡是歉意,“臣妾還是未能將陛下體內的毒逼出,但是能得到陛下的關切,臣妾已知足。”
“不許胡說!鬼詣,朕命令你好好給她看看。”溫陌君聽蘇蔓吟的話就有不好的預感,像是在交代遺言。
蘇蔓吟聽着溫陌君的話,堅決的搖頭,“難道陛下不想知道,父親爲何一直不肯答應你與她的事嗎?”
話音一落,蘇珝錯與溫陌君都是色變,這件事難道真是有他們不知道的隱情?
“我爲何要信你!”蘇珝錯望着蘇蔓吟,事情不是一直被蘇聞牢牢封死的,她爲何會知道!
溫陌君雖然有些驚訝,但是他一直知道蘇聞送出蘇蔓吟就是爲了今日,而今日他能做出這個決定,也相當於呈了他的情,不管當初是何原因,讓他與她之間走了這個地步,但是這個事實若是從蘇蔓吟嘴中說出來十分殘忍。
自己已經負了她一生,不能讓她臨死之前還這麼痛苦。
“蔓吟,不必說了,還是好好讓鬼詣給你看看,這些都不重要了。”他望着蘇蔓吟,搖頭拒絕。
蘇珝錯見溫陌君拒絕了蘇蔓吟的提議,聽着他對蘇蔓吟的備至關懷,望着他的目光已經不是痛苦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你難道也知道了?”
溫陌君猛然回眸,厲色瞪着她,“這就是你眼中的我!”
從始至終,她都是那麼的自以爲是,所有的事情到了她的眼中,都成爲了欲蓋彌彰的謊言。
“那你爲何不讓她說!”蘇珝錯大聲質問。
“蘇珝錯!”溫陌君勃然大怒,“你難道看不到她現在有多危險嗎?你難道非要爲了這個已經過去的真相看着你的姐姐死在你面前!”
“那又怎麼樣,既然這個苦果是他們種下的,憑什麼他們就不該爲自己犯下的錯承擔責任!他們平靜富貴的過了那麼些年,那我呢!我是怎麼過來的!”縱然她蘇蔓吟命不久矣,這個事實也該被她知道,被瞞了那麼久,難道非要等知情的蘇聞與蘇曼吟雙雙離世,她纔可以知道嗎?
憑什麼!
“你!”溫陌君滿是赤色的眼睛牢牢的鎖着她,“你真是無藥可救!”
“溫陌君!”蘇珝錯聽聞他的話,激動的大吼,“我無藥可救!是啊,我早就無藥可救了,早在當初被你放棄的時候,早在希望你國破家亡的時候,早在你決定欺騙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溫陌君什麼話都沒聽見,只是她的那句“希望你國破家亡”的話一直響徹耳畔。
“你與白玉容歸抽纏不清,又與雲穹暗暗勾結,就是爲了讓我國破家亡!”
國破家亡,意味着什麼,她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