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前的祥福宮,所有人忙做一團,進進出出的張羅着菜餚,纖阿也一派忙碌,吩咐着宮女放東西放妥善,不可出錯。
蘇珝錯卻事不關己的望着突然變得嘈雜的殿內,還有那些菜色精緻,美味可口的菜餚,不悅的皺眉,“纖阿,不必張羅了,吵得本宮頭疼。”
“娘娘。”一聽蘇珝錯的聲音,纖阿就急急走過去,無奈道:“這是陛下第一次來祥福宮,這對娘娘來說格外重要。”
蘇珝錯卻冷哼,不甚在意。
“陛下到!”一聲尖細的宣報聲託着長長的尾音,讓忙碌的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聽聞宣報聲,纖阿立馬跪迎,蘇珝錯卻不理會,兀自躺在軟榻上。
片刻後,腳步聲踏入殿內,一道低沉平淡的聲音在殿內環繞,“所有人都退下吧。”
“是。”衆人應聲退出。
纖阿看了看一站一躺的人,也跟着退了下去。
見所有人退下後,溫陌君邁步朝着軟榻上的蘇珝錯走去,眉目如畫,溫雅朦朧,金袍隨着他的步伐浮動,上面的龍紋圖騰栩栩如生,宛若騰飛。
他見到紅袍披身,頭髮散開,毫無規矩的蘇珝錯,一絲無奈劃過眼底,溫聲詢問道:“傷可好些了?”
不料牀上躺着的人卻突然發力,手在塔邊一撐,整個人就懸在了空中,纖細的五指收縮成爪,逼近他的面門。
溫陌君驚然後退,她卻緊追不放,手繞上了他的手臂,便如遊蛇般攀至了他的脖間,他凝眉一抓,將她拽到了地面,反身一欺,將她逼回了軟榻,她慌忙擡腿撐在榻邊,以免被他壓制。
“你再做什麼!”他望着她,眼中有掙扎,有隱痛,她還是這般恨着自己嗎?
“放手。”蘇珝錯卻收回手,低聲喝道。
“爲什麼對朕出手?”溫陌君卻不放。
蘇珝錯淺淺一笑,笑容烈若驕陽,“陛下的武功依然不減當年,還是這樣深不可測。”
當年,是多麼刺骨戳心的兩個字。他君一怔便放開了手。
蘇珝錯與他錯身來到了殿中,坐在了擺着滿桌美味佳餚的飯桌旁,笑道:“陛下不是來用膳的嗎?”
溫陌君望着她,難以想象當初純善溫柔的她會變爲如今詭魅難測的樣子。
走過去坐下之後,蘇珝錯便給他夾了一塊肉,道:“陛下嚐嚐看,這可是臣妾宮裡的人忙碌了一下午做出來的呢。”
溫陌君震驚的望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給自己夾菜。
這可是在,做夢?
“陛下不吃,是怕有毒嗎?”蘇珝錯見他不動,夾起另一塊肉直接放入了自己嘴中,咀嚼吞下後道:“陛下現在可放心了?”
溫陌君心一疼,沉聲喚道:“阿錯。”
蘇珝錯輕鬆的臉色陡然一沉,放下了筷子卻沒接話。
溫陌君見她那個模樣,心頭更是抽疼,壓抑了許久卻無處傾吐的話幾乎都要在這一刻傾吐而出,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拿起筷子,將那塊肉放入了自己的嘴中咀嚼。
整整一載,食之無味,活之無趣的他,第一次覺得這菜真好吃。
“既然不
願意,陛下又何必勉強。”蘇珝錯冷淡出聲,打斷了他的回味。
“朕不覺得勉強。”溫陌君見她臉色不悅,否認道。
只是,太珍惜了。
“既然陛下不勉強,那臣妾就順承聖意了。”蘇珝錯說起就起身,解開了自己的披風。
起初溫陌君不知她在做什麼,但是在見到她取下披風后,緊接着就褪去了外衫,最後連裡衣都被她扯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做什麼。
“阿錯,你不要這樣。”他慌忙起身,按住她的手。
但是蘇珝錯卻不停,而溫陌君亦不放。
兩人蠻力相爭,突聞呲啦一聲,蘇珝錯直接撕裂了自己的裡衣,胸前的春光乍泄。溫陌君一愣,隨後再怒,憤然轉身,避開了眼,斥道:“莊妃,夠了!”
“陛下爲何怒了?”蘇珝錯甩開他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任由那片春光外泄,繞到溫陌君身前,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聲音魅惑道:“難道陛下今日來,不是來寵幸臣妾的?”
溫陌君被她一激,怒火在心頭焚燃,卻不知該怎麼回答。
“難道陛下也是嫌棄臣妾?”蘇珝錯見溫陌君依然不看她,聲音似疑惑似嘲諷,“嫌棄臣妾非完璧,是不潔之身,是破玉之體。”
“莊妃!”溫陌君聽聞她自諷的話,猛然轉頭,目光死死的纏着她。
“陛下不必一遍又一遍叫着臣妾的封號,臣妾一直都記得自己的封號。”蘇珝錯再笑,笑容嫵媚如絲,“莊妃,端莊賢淑之妃,臣妾明白的。”
“爲何?”溫陌君見她說話攜針帶刺,字字戳心,終於忍不住問出來:“爲何你我會這般針鋒相對?”
聽聞他的話,蘇珝錯笑出了聲,“陛下功力不減當年,記憶卻不比當年,才一年就忘得乾乾淨淨了。”
“當年……”衝口而出的解釋被他理智截斷,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能。
“當年如何?”蘇珝錯見他欲言又止,挑眉一問。
溫陌君不答話,宛若深潭的眸子卻深邃異常,彷彿吸引月光的夜,將她的身影一寸一寸的吸入其中。
“陛下不會是告知臣妾當年之事,您是有苦衷的吧。”蘇珝錯似真亦假的詢問。
溫陌君的目光驟然複雜,面對這樣的問話,他無所適從。彎腰將如火的紅袍撿起,爲她披在肩上,遮去她胸前的豔光,聲音輕軟如水,“如果你喜歡這紅色,你便穿吧,我命人給你坐十套這樣的衣服便是。”
蘇珝錯見他溫柔爲自己繫結,目光卻隱含鍼芒,“那我若要後位呢?你給麼?”
如玉的指瞬間僵住,指節由粉轉白,“它,現在還不能給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卻讓蘇珝錯還是忍不住顫了顫心,她後退了一步,道:“是現在不能?還是一生不能?”
溫陌君看着落空的手,再舉目望着那張近在咫尺的容顏,手往前伸了幾寸,立馬就收回了,“朕說不能便是不能。”
蘇珝錯再次笑出了聲,直接扯下他爲她繫好的披風,仍在地面,腳踏着它走到了牀邊,冷聲道:“臣妾今夜不適,不能侍奉陛下,陛下請回吧。”
溫陌君望着
那被扔在地上又被她踐踏過的披風,眼底的痛狂瀉的涌了出來,他閉上眼遮住讓他全身都忍不住抽出的疼意,轉身走了出去。
纖阿守在外面,見到溫陌君一臉漠然的從裡面走出來,一臉驚詫,跪身送迎之後,就聽聞房內傳來了一陣陣摔東西的聲音。
急急進去後,就見到幔帷落地,銅鏡裂縫,梳妝盒與首飾盒打翻,裡面的東西彩色凌亂的擺了一地。
而蘇珝錯只穿了一件裡衣,且衣衫不整的站在滿地狼藉中。
“娘娘。”她驚訝的出聲,不明白怎麼兩個人獨處就成了這個樣子。
“滾!”蘇珝錯頭也不回,厲斥道。
“娘娘,這……”
“纖阿!你當真以爲本宮不會殺你!”蘇珝錯舉目望去,一雙墨瞳迎着月色結成的霜氣,森森瘮人。
“奴婢不敢。”纖阿立馬跪下。
“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本宮,現在立馬出去,本宮要你在院中跪一夜,膽敢不執行,明日本宮就廢了你。”
“是,奴婢這就出去。”纖阿見蘇珝錯不知爲何,動了大怒,不敢遲疑,急急出去,在院中跪下。
整整一夜,她都筆直的跪在那裡。
晨起的宮女見到身爲貼身宮女的她被罰,心頭一驚,再看她被露水染溼的頭髮,垂落侵溼的裙角,就知她跪了一宿,對喜怒不定的蘇珝錯更是畏懼。
第二日,她懲罰宮女之事,再次傳遍了內宮。
衆人對她囂張跋扈的個性與喜怒無常的脾氣噤若寒蟬,打定以後見到她都要繞道走了。
福全知道陛下對祥福宮的那位較爲特殊,昨夜回來之後沒去其他妃嬪那裡找安慰,反而自己在勤政殿獨坐了一宿,一直有在暗中關注。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便婉轉的告訴了溫陌君。
溫陌君聽後,臉色沒多大變化,只是深鎖着眉目,望着案面上的擬好的聖旨發呆。
福全見他這般出神,悄悄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聖旨,瞬間雙目大睜,整個人呆住了。
這是……這是……要封莊妃爲皇后的擬旨。
封……莊妃……爲後。
“陛下。”楚銜玉一身朝服,不等傳召,就徑直入內。
溫陌君擡頭,看了一眼福全,福全躬身退出。
楚銜玉暗暗觀察着溫陌君的臉色,不見異色,暗暗放心,但是目光落在退出的福全身上時,微微疑惑,“陛下,臣有事稟報。”
溫陌君伸手止了他的話音,低眉望着自己靜思一夜之後,痛下決心做出的決定,揚脣道:“銜玉,朕想封后了。”
楚銜玉一聞,俊雅的五官一下子收緊,目光含着不安與嚴肅,沉聲道:“不知陛下想封誰?”
溫陌君拋起聖旨,楚銜玉上前一步接住,看清上面的字時,臉色大變,肅聲道:“陛下,這恐怕不妥。”
“朕知道有人會反對,但是沒想到第一個人竟然是你。”溫陌君望着一直被爲心腹知己的人,目光幽深而晦澀。
“陛下。”楚銜玉拱手站立,低垂的臉色亦是糾結異常,半晌才道:“臣不支持,是因爲臣知道,莊妃圖謀不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