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資料室的位置與舊圖書室很近,在午休的時間,舊教學樓這邊幾乎沒人經過。杏奈從福利社買了許多吃的,然後一路小跑着來到這裡的。在走廊上,她看到站在第二資料室門口,望着門牌皺着眉的安居。安居向來是獨來獨往的,雖然男生中也有不少說得上話的人,但都是泛泛之交,他要是想單獨去什麼地方,從來不會擔心脫不開身。
“神崎君,等很久了麼?”杏奈的現在的樣子和安居記憶中的她完全不同,平時的杏奈總是靜靜的、低着頭,稍不注意就會忽視掉她的存在,而現在的她因爲一路小跑着,有點氣喘,臉頰也紅撲撲的。
“沒,我纔剛到。”安居有點訝異地想:「她竟然也有這麼活潑的一面麼?那時候她的表情和樣子明明都不是這樣的……」
杏奈迅速地掏出鑰匙,打開第二資料室的門,與安居一起走了進去。不過杏奈發現,安居對自己有第二資料室的鑰匙這件事,居然一點兒也沒有驚訝的反應,她忍不住問:“怎麼?有人能打開‘打不開的第二資料室’,你竟然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嗎?”
“發生在你身上的奇怪事太多了,這件反而算是最正常的一件。”在杏奈觀門的時候,安居環視了下這間面積不大的教室。第一資料室、第三資料室,甚至連在第二資料室關閉後纔開放的第四資料室,都比這間的面積大得多。古樸的陳設、資料櫃、桌椅與旁邊的舊圖書室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像似,都似乎是來自昭和年代的古董。唯一讓安居比較意外的是,這間教室居然這麼幹淨,一塵不染,似乎是某人常常打掃的結果。
自從知道安居暗中留意自己的事,杏奈就一直想問:“到底我身上有什麼奇怪到值得你注意的地方?”
“唔,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你的呢?”安居隨便拉開把椅子坐了下來,用右手撐着頭,眼睛看向窗外,努力地回憶着,“大概是學園祭不久之後,嗯,對,就是後來在學生會選舉的時候……”
杏奈在安居對面坐下來,將手裡提着口袋打開,裡面裝着從福利社買來的各種東西,她把六七個不同種類的麪包、三明治和兩瓶飲料分別擺在桌上。她沉默着沒有搭話,但心中卻暗暗一驚:「那不正是我發現薰藏着的那些東
西的時候嗎?當時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好幾次都差點爆發出來了,我還以爲沒人注意到呢……」
安居見杏奈不說話,看了看擺在桌上的食物,拿起了其中的咖喱包,邊拆着包裝邊說:“一之瀨時宇那個時候的人氣,比你弟弟現在的人氣還要高很多。所以,我纔會好奇,在無數女生爲他傾倒的時候,爲什麼會有個平時總是低着頭過日子的人,會用含着那麼深的怨恨的眼神瞪着他?”
杏奈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拿了一瓶飲料,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才勉強說:“我並不是怨恨一之瀨時宇,但是一之瀨家奪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
安居嚥下一口麪包,然後攤了攤手:“OK,我懂,你不願意繼續說的,我也不會問。”
杏奈還是有一絲不安,又繼續問:“就只是因爲那樣一個表情,就值得你挖這麼深?甚至將我以前在愛染的事情都挖出來了?”
“當然不只是一個表情……”安居笑了笑,拿起桌上另外一個咖喱包,繼續說,“是因爲有些事情你做得太完美了,所以就顯得不自然。比如這個咖喱包,因爲你自己想要吃,又不知道我的口味,所以你買了兩個。就像你處理女生關係的時候用的手腕,中島和本間的水火不容全班人都看在眼裡,而且以本間的人氣,中島明明應該是被孤立的那一方,你卻沒讓這個情況發生。在一般人眼裡也許只當你平凡、好欺負、沒特點,但就是這樣才奇怪,這麼平凡的你,卻把和事老的角色扮演得那麼好……和我認識的真正好欺負的角色完全不同,他們要麼就是被欺負的一方,要麼就選擇蜷縮在有勢力的一方腳下,因爲他們深深恐懼自己會會成爲被孤立者。”
「那是因爲小愛的個性太正直,心氣也太傲了,不會真的遷怒於其他人,我才能充當她們之間的緩衝區。沒想到竟會有人注意到這樣的細節……」杏奈苦笑着從安居手裡接過咖喱包:“好在會想得這麼深的人並不多……”
安居挑了挑眉:“那你現在是否可以完全把我當做你的同謀了呢?”
杏奈會意地笑了出來,將沒打開的咖喱包先放在了一旁,站起來走到靠窗戶的一個資料櫃前,從裡面取出來一疊東西,遞給安居:“這六個人是我需要的,可以用來說服他們的時間就只有兩個月,你能來幫我,應該算是我意想不到的運氣吧。”
看着這疊資料的厚度,安居就立刻明白了,看來杏奈策劃這件事已經相當久了。翻開封頁,沒見到自己的名字,安居故意用酸酸的口氣說:“原來,我並不是在‘你需要的人’這個範圍內啊。”
“你是我中的‘特等獎’啊,就是因爲這個獎是人人都想要,卻很少有人抽得到,賣彩票的行
業纔會如此興旺。你覺得我做事是這麼靠運氣的麼?”
“呵,能把握住命運的人,纔敢如此自信地說自己不靠運氣,不過……”安居說這話的時候,專心地看着資料,然後故意將尾音拖長,“你確定你要的是這六個人?”
杏奈沒有再坐到安居對面去,而是拿起了咖喱包,站在安居身後,一邊吃一邊看着安居翻頁:“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們之中沒一個好搞定的。”
“恐怕不止,這六個人湊在一起是什麼光景,我可無法想象。”安居頓了頓,指着名字中最後兩個又說,“況且,我看不出來這倆人對我們要做的事會有什麼幫助……”
聽到安居說“我們要做的事”的時候,杏奈心中一陣感動,這個說法,她已經太久沒聽到了,也太懷念了:“有些我以後要做的事,恐怕只有小笠原堇才做得到;而堀祐介,只要新聞部一復活,就算我們不想要他,他還是會湊過來的,你看最後的資料就明白了。”
安居翻到資料最後幾頁看了看:“唔,沒想到原來還有這種關係,看來他也是個很會演戲的人……”
“至少知道帶着很深的面具活着的人,不止我們倆而已,是不是突然覺得很安慰?”
“那倒也還沒有……”安居看完最後幾頁,又翻回到最前面,有第一個女生照片的那一頁,“她應該不難挖過來,不過你確定要讓她做新聞部的部長?”
杏奈解決完了手中的麪包,從上衣兜裡抽出來一支筆,在職位那一欄的“部長”兩字上面畫了個大叉叉:“抽中了特等獎又不去兌獎的人,恐怕也不會值得你信任了吧?我自己不能出面做部長,所以當時才選她的,而且我也相信她會十分樂意做部長。但是現在,既然你也上船了,有你家做後盾,這個部長你不覺得你更當之無愧麼?”
“可是,我很怕麻煩誒。”安居似笑非笑地看着杏奈。
“呵,我看你是怕麻煩找不到你吧?”杏奈不客氣地反諷了一句,然後正了正臉色說,“星野直樹和石冢朝子你來負責搞定如何?”
“嘿,你可真會挑,這麼難搞的兩個人就這樣扔給我了?”
“如果太沒挑戰,我怎麼知道我中的‘特等獎’究竟有多少價值呢?”
“既然你這麼看得起我,那我還真是卻之不恭了……”安居挑了挑眉。
杏奈臉上慢慢綻放出的笑容,讓安居突然覺得很奪目:“至於森田舞、小笠原堇和堀祐介我會負責搞定,而桑原晃司,最好是讓石冢朝子去搞定他。”
安居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伸出右手:“那,合作愉快,夥伴!”
杏奈也非常大方地握住了安居的右手:“合作愉快,夥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