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堇，你太棒了！你知道麼，媽媽真以你爲傲！”
「真的嗎？那太好了……」
“小堇，跌倒了不要怕，爸爸會永遠支持你的！”
「嗯，我不怕，我會更努力的！」
“小堇，你真的很有天賦！一起來吧，我會讓你站在奧運會的領獎臺上的！”
「真的嗎，廣瀨老師？我真的很有天賦嗎？我真的可以嗎？」
“喂，你還真以爲你自己是天才啊？”
“什麼嗎？才做出這種程度的動作，也不過是虛有其表！”
「那個……我會加倍努力的！下次一定會做得更好！」
“就知道私底下討教練的喜歡！你這種人真是虛僞透了！”
“聽着，別以爲教練比較喜歡你，你就可以欺負詩織！”
“你要是敢再打小報告就叫你好看！”
「不，不……別這樣，我什麼都沒有做，饒了我吧……」
“朋友？我纔沒有把你當成朋友！”
“都是你不好！要是沒有你……要是沒有你……我就能……”
「詩織，拜託了，你別哭……到底我該怎麼做？請你告訴我……」
“呃……好臭啊……”
“噁心死了！好髒……”
“臭死了！真噁心！”
“這麼噁心，乾脆去死算了！”
「不要……救我……誰來救救我……」
***
“唔……嗚嗚……不……”在病牀上的人嘴裡溢出一串串痛苦的呻吟，輾轉的身體微微**着，似乎在和夢魘做着最後的抗爭。
這幅情景觸動了潤一心中的某根弦，他還沒來得及細想，身體就自動做出了反應。他伸手輕輕握住小笠原堇插着針管的右手：“沒事……別怕，別怕……”
堇似乎感受到了從潤一手掌上傳達過來的溫暖，變得稍稍平靜了一些。她眼睛動了動，但是眼皮卻沒有睜開，好像是在半睡半醒之間，卻不願意離開夢境的人。
這幕情景正好被剛剛推門進病房的杏奈看到了。杏奈手裡拎着個袋子，一邊走向病牀一邊問：“她醒了？”
潤一一看到杏奈，馬上就放開了自己握住堇的手，失去了溫暖的源頭，堇在睡夢中又微微蹙起了眉頭，嚶嚀了起來。看到堇滿臉痛苦不適的表情，潤一下意識地又再度握住了她的手，堇這才安靜了下來：“還
沒……她看起來好像很難過……”
在杏奈拎着的那個口袋裡面，裝着從自動販售機買來的各式罐裝熱飲。她緩緩地走到潤一身旁，把袋子放在小牀頭櫃上，從裡面拿出一罐咖啡牛奶，易拉罐拉開遞給潤一：“廣瀨老師呢？”
“她說去外面下……”潤一左手握着堇的手，右手舉到嘴脣旁邊做了個吸菸的動作，然後從杏奈手裡接過咖啡牛奶，“順便接小笠原學姐的父母。”
杏奈轉過身，又從口袋中給自己拿了一罐櫻桃汁，背對着潤一嘆了口氣：“唉，看來今天是等不到她清醒過來了。”
“小杏……既然現在沒人，我可以問了麼？”潤一的語氣變得沉重了起來，他將握着咖啡牛奶的右手放到了腿上。
背對着潤一的杏奈動作也停了下來，她沒有轉過身來：“吶，潤一……你信任我麼？”
“誒？怎麼突然這麼問？”潤一十分不解地皺眉。
杏奈緩緩轉過身來，一臉嚴肅地看着潤一，眼睛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你先回答我，你信任我麼？”
潤一臉上閃過受傷沒落的神情：“我以爲，我們之間不需要問這個問題……”
“如果我就是想親口聽你說出答案呢？”杏奈一臉毫不動搖的表情。
“我信任你！”潤一頓了一頓，也直視着杏奈眼睛，表示出他的堅定“比任何人都更信任你！甚至比信任我自己都更信任你……”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說出我想聽的答案，因爲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你也比任何人都瞭解我……”杏奈頓了頓，“所以，不論你問我什麼，我也只會說出你想聽的答案，你明白麼？”
「難道小杏的意思是說，那些我想問的問題，問自己就也可以解答？」潤一稍稍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自覺地低下了頭，盯着自己手中的咖啡牛奶出起神來。
杏奈看到他這幅模樣，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說道：“小笠原從高低槓上摔下來是場單純的意外麼？不是。這件事是我策劃的麼？不是。我是不是老早就知道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是，我早就知道了。我是從何得知……”
“既然你早就知道，爲什麼不阻止它？”潤一再度擡起頭來看杏奈，也打斷了她滔滔不絕的自問自答。
杏奈沉默了，她雙手緊緊握住櫻桃汁的易拉罐，都有將它壓變形的趨勢了：“是因爲我是好
人嗎？所以，你纔信任我的？還是因爲我從來不說謊？所以，纔信任我的？”
“這……我……”杏奈的態度突然變得有些咄咄逼人，口氣也好像在跟誰賭氣一樣，這讓潤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並不是好人，還也經常會說謊，這些你都知道的！那你還要信任我？”
“但你從不會害人……”潤一被杏奈連珠炮似的話逼得不得不反駁。
“呼……”杏奈停住了，深深地嘆了口氣，將手裡的飲料放在身後的牀頭櫃上，伸出雙手捧着潤一的臉頰，非常專注地和他對視，“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並不是不會害人啊，我最多隻是不會害你……”
“小杏……”潤一覺得自己似乎看得見杏奈眼中的苦澀。
杏奈用自己的額頭抵着潤一的額頭，把眼睛閉了起來：“潤一……也許你說的對，也許我最初真的不想害人。但是，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做事也會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所以，從結果上來看，我害過的人已經不少了……我能做的，只是儘量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其他人會不會受到傷害，我是管不了的。小笠原的事，也是這樣……”
「所以你才這麼努力去善後，將傷害減小到最少麼？所以儘管事情都照着你預期的方向發展，但你卻怎麼也快樂不起來……」潤一有種想將杏奈摟進懷裡安慰的衝動，此時此刻，他無法確定，到底是躺在病牀上的堇更需要安慰，還是臉上盡是自責的杏奈更需要安慰。
「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去傷害別人是不會快樂的，就算是成功了也只有痛苦，這我是知道的……但這條路不是自己老早就選好的麼？爲什麼現在還要猶豫？」杏奈深深吸了口氣，放開了潤一：“一會兒小笠原的父母來了，咱們就回家吧。雖然她沒有醒過來，不過這個情況我也在我的預計之內，所以今天不跟她見面也沒關係。至於有關她的事，一會兒我會一件件地跟你說明的，因爲……”
杏奈在說最後一句話之前突然住了嘴，她聽見門外一陣吵雜的聲音：「看樣子應該是廣瀨老師帶着小笠原的父母回來了……」杏奈對潤一擠了下眼，然後就轉過身去擺弄那個裝滿了飲料的袋子。
就在病房內剛剛恢復安靜的下一秒鐘，門就被推開了。只是，在剛剛進門的人眼裡，杏奈也好像纔買了飲料回來一樣。誰也看不出來，在一秒鐘之前，潤一和杏奈這兩個人其實內心都各自受着煎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