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某日午休,直樹一個人去上廁所。他小解完了,剛剛把褲子拉好的時候,突然感到衣領從背後被人揪住。那人將他硬生生地拖進了後面有馬桶的小房間裡,用力一推,他就跌坐在馬桶上。那人用右手捂住他的嘴巴,左手將門關上,再從裡面反鎖住。直樹只能驚恐地長大了雙眼,在他的眼瞳中,映出高橋帶着怒氣的臉龐。
“你昨天找上後藤了吧?”高橋眯着眼睛看直樹。
直樹的嘴被捂住,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他驚恐的搖搖頭。其實他昨天確實是找上了班主任後藤步子,但是想要開口之前又猶豫了。一來,因爲後藤是女老師,直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幫上自己的忙;二來,當時辦公室人很多,直樹怕人多嘴雜,消息就傳到高橋他們幾人的耳中了;所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還是臨陣脫逃了。
“哼,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心裡在想什麼!每次幫我做事都露出那麼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你要知道,我是看得起你,才讓你幫我做事的……”說着高橋用左手掐住了直樹的脖子,因爲高橋比直樹力氣大很多,所以直樹只能用雙手揪住他左手的手腕,拼命掙扎。
高橋索性將直樹提了起來:“臭小子,你聽好了。在這所學校裡,沒人能拿我怎麼樣,我爸跟理事長都是有交情的。你以爲你像個女生一樣去找後藤告狀,就能得救了麼?”
“唔,唔……”直樹覺得自己快喘不上氣來了,用盡全身的力氣扭動、掙扎,腿腳亂踹的時候,勾中了高橋的腿。高橋一個重心不穩向後仰去,只得撒手放開了直樹,直樹再次跌坐在馬桶上,捂着自己的喉嚨一邊喘氣,一邊猛咳:“咳咳……咳咳……”
穩住重心再次站好的高橋,此時的憤怒指數已經上升到了極點,他用左手猛地揪起直樹的衣領,右手朝着直樹的肚子就重重地打了一拳。直樹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糾結在一起了,胃液不停地翻滾着,疼到只能不斷地乾嘔,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直樹痛苦扭曲的臉孔讓高橋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滿足,他臉上揚着冷酷殘忍的笑容:“星野同學,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以一個月的時間爲期,我會叫你認清這個學校的事實。在這一個月之內,我會極盡所能地欺負你。你大可以向老師們告狀,看看有沒有人會幫你?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這一個月之內,有人肯出手幫你,我就再也不找你的麻煩了!”
說罷,高橋就打開廁所門出去了,只留下直樹一個人痛苦地曲着身子、抱着肚子。
直樹以爲自己勉強撐過了一劫,才稍稍有一點兒放心的感覺。突然,一桶帶着異味的髒水劈頭蓋腦地澆了下來,甚至最後連空桶都扣在了他的腦袋上。門外傳來幾個男生猥瑣的笑聲,高橋一邊笑一邊說:“對了,忘了告訴你了……這個賭約,從今天開始算起!”
接着廁所門上又傳來一聲巨響,嚇得直樹一哆嗦。然後傳來池田的聲音:“星野同學,未來的一個月我們會好好關照你的,哈哈……哈哈……”
鈴木和山本也應和着:“是啊,一定會好好關照你的……”
一直到外面一切都安靜了,直樹才放鬆了自己爲了不哭出聲而咬緊的牙關:「先去拿運動服換上,然後再去保健室捱過下午這兩節課吧……」他用手抹了把臉,然後準備推開廁所門出去,怎知竟然推不動。他這纔想到
,剛剛那聲巨響說不定是他們搞了什麼鬼把戲。
一月下旬的天氣,儘管在主教學樓中暖氣開得十足,但是渾身溼透的直樹仍是覺得越來越冷了,他忙拍着廁所門:“有人嗎?外面有人嗎?”外面完全沒有動靜,這讓直樹心裡越來越深地感覺到不安。他試着用自己的身體撞門,可門仍然紋絲不動。
午休時間已經過了,上課的預備鈴都響過了,還是沒人經過這裡。直樹冷得直打哆嗦,只能將身體蜷縮在一起,坐在馬桶上,時不時地拍着門,有氣無力地叫着:“有人嗎?來人啊……誰來救救我……”
***
一直到放學之後,負責打掃廁所的清潔人員來了。
一位大叔走到了男廁所門口就忍不住抱怨了起來:“是誰把這個‘修理中’的牌子放在這的?真缺德……”
另一個大叔應道:“這是什麼味道啊……臭死了……不會是哪個馬桶又堵住了吧?”
此時直樹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基本乾透了,他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渾身直打哆嗦,聽見有人的聲音,連忙拍了拍門,氣若游絲地說:“救……救救我……”
這聲音先是讓兩個清潔人員嚇了一跳,但他們看見在一扇廁所門外堵着的東西時,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一個人向直樹喊道:“同學,你等一下。”
另一個人說:“我再去叫幾個人。”
第一個人答應了一聲,然後直樹就聽見另一個人匆匆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又來了幾個陌生的聲音,一陣吵雜之後,門終於被打開了。
開門的大叔問直樹:“同學,你還好嗎?”
直樹此時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趕緊回家。他勉強站了起來,應了一聲:“嗯,我還好,我沒事……我想回家……”然後他就晃晃悠悠地向外走,才走出了兩步,就眼前一片漆黑,癱倒在地。
身邊的人圍了上來,那個剛剛打開門的大叔一邊拍着他的臉龐,一邊叫:“喂……同學同學……你醒醒……”
***
直樹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聽他媽媽說,是保健室的吉田老師將他送回來的。具體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大人們都沒有問,也許是因爲他此刻正在發高燒吧?所以沒有人急於逼着他回憶痛苦的經歷。他不知道是應該慶幸自己得到了短暫的安寧,還是該擔心高橋留下來的那句威脅:「在這一個月之內,我會極盡所能地欺負你。」
下午的時候,家裡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星野媽媽急急忙忙跑去開門,不一會兒,直樹聽到幾個人上樓的腳步聲,而他媽媽正在一個勁地道謝:“還特意麻煩你們跑一趟……真是太謝謝了……”
星野媽媽推開直樹房間的門:“小直,你同班的高橋、池田、山本、鈴木同學來看你了,還特意給你帶了今天的資料……”
直樹聽到這幾個名字,再看到進來的幾個人,身體就僵直住了:「怎麼辦?難道就連我生病了,他們都不打算放過我嗎?」
還沒等直樹能做出任何反應,高橋就率先用非常有禮貌的聲音對星野媽媽說:“星野太太,你去忙好了,不用特意招呼我們,我們在這裡坐坐就走。”
不明就裡的星野媽媽沒看到直樹眼中打來的求救信號,只是笑眯眯的說:“你們幾位同學真是太客氣了,我都不知道小直
在學校已經交到了這麼好的朋友。你們在這裡慢慢坐,我去給你們準備些點心……”
直樹看到媽媽的態度,心下有些瞭然:「因爲從來沒有學校的朋友來家裡拜訪過,所以媽媽纔會誤以爲他們是我的好友。」
高橋他們幾個人都一反常態,顯得特別彬彬有禮,鈴木甚至自告奮勇地說:“這怎麼好意思!不如我去幫您吧,我在家也常幫我媽媽做家事。”
“不用了,不用了,你們坐就好……”星野媽媽直推脫。
鈴木卻特別堅持:“沒關係,有他們三個陪着星野君就好了,我來幫您!”說着鈴木就半推半就地用笑臉將星野媽媽帶出了房間。
儘管直樹還在發高燒,卻也立刻就明白了他們的用意:「鈴木這麼做,一來是可以監視我媽媽,讓她不能隨便上來打擾,二來也是警告我,不要任意妄爲……」
星野媽媽一離開,池田就將房門關上,高橋撤掉了臉上的笑容,換成了嗜血的殘酷,一步步地走到星野牀邊:“你還真不禁折騰,才玩那麼一下就發燒了。”
星野勉強地撐着身子坐了起來,下意識地靠着牆,將身體蜷縮在一起,用有點顫抖、帶着濃重鼻音的聲音問:“你們……來幹什麼?”
“還用問麼?當然是要好好關照你了……”高橋邊說邊將右手伸向直樹。
直樹覺得自己要捱打了,下意識地雙臂夾緊了身體,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高橋的手卻沒有碰到直樹,他冷哼了一聲,將手停在半空中,好像要甩掉什麼噁心的髒東西一樣,用力甩着手:“哼,你以爲我會碰你麼?不知道有多少噁心的細菌……”
這時,站在門口的山本走到了直樹的書桌旁,將他的筆記本接着的各種插頭都拔掉,然後裝進了自己的包裡,順便把電源線也一起拔下來裝走了。直樹看到這幅情景想要阻止:“你們動我的筆記本幹什麼?”
他掀開被子想要下牀,卻被高橋一把推回了牀上。高橋一邊扳着手指關節,發出喀拉喀拉的響聲,一邊說:“我們這麼做也是爲了你好。就怕你哪天想不開,想要到警察局去自首,說出黑郵箱的事。要知道,就算你說我是主謀,也沒人會相信你的!因爲畢竟黑那些郵箱的人是你,沒人能證明是我們逼你做的。”
在高橋說的時候,山本更是動手拉開了直樹書桌的抽屜,將那個上網用的U盤也搜了出來。一切都做完了之後,山本對高橋說:“克人,都好了。”
高橋看了看山本又掃視了下屋子:“沒少什麼了吧?”
山本也四下看看,聳了聳肩膀:“應該都在了吧?”
一直在門口把門的池田一臉壞笑地說:“就是少什麼也不要緊,這裡我們已經來過一次了,下次再來就好了。”
“哼,也是。”高橋用鼻子輕哼出氣,然後又看向直樹,“星野同學,那今天我們就算不白來探訪你了。你可要快點兒好起來啊,我們可是‘格外’期待你早日回來上學呢!”
高橋的這句話,引得另外兩個人也曖昧地悶笑着,三人就這樣揚長而去。
直樹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牀上,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們早就計劃好了!今天是專門來消滅證據的,所以才把我的電腦也拿走了。現在就算我到處去跟人家說,我是被高橋逼着,纔不得不黑人家郵箱的,也沒有人會相信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