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瑟福揉揉眼睛,癱在沙發上。
唉,又是一夜未眠,這個案子太有意思。
明明有線索,但是卻完全進展不下去,也是因爲嫌疑對象太不可思議又太強大:格達尼親王。
想個什麼辦法可以從他這裡找突破呢?
當年的鐵血將軍軍紀嚴明,而且,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都是親信,不論找誰詢問當年那場戰事,都務必會打草驚蛇,沒準自己這條小命也會不保。
除非直接找女王陛下幫忙,可是,當年的戰事皆因王位爭奪而起,說起來,女王陛下也算是罪魁禍首吧。
他端起咖啡杯,卻發現早已空了,起身從餐櫃裡取出一包速溶咖啡,水壺裡卻沒水,轉身去廚房燒水。
還有那張紙條,到底會是什麼人送來的呢?
他煩躁的抓着本就很凌亂的頭髮,然後將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立刻嫌惡的擰着眉。
嘖,一會兒順便泡個澡吧。
“咻”水開了,他拎着水壺走向客廳,突然,餘光接觸到一個異樣。
門縫下面,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一張紙條!
放下水壺,兩步邁過去,打開一看,依然只有一行字:
(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我去!什麼情況?怎麼總是這麼偷偷摸摸的!
“哐”打開門,走廊上連個鬼影都沒有。
看樣子那人又是走了很久了。
他看着走廊上有些搖晃的燈,低頭想了想,捏着紙條,鎖上門。
泡澡什麼的,等回來再說吧。
......
邊城疲累的靠着沙發,琳娜給他準備好早餐,“事情進展的怎麼樣了?”
邊城端起咖啡,輕輕攪動着,一股熱氣慢慢升起,然後,飄散在空中,“已經辦妥了,但是很奇怪,收購的對象怎麼還有夜垣。”
他看向琳娜,“你知道這件事嗎?”
琳娜拿起手帕擦擦手,“知道,你走的那天他就來找過我。”
坐到旁邊,“能和克里家族競爭,看來他還真是有點本事的。”
邊城卻擔憂的搖着頭,“這不是好事。”
便不再說話,而是有一下沒一下的喝着咖啡。
琳娜自然明白,但是,克里伯爵竟然默許,也許,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月下站在樓梯口,撫着胸口,感受着裡面的跳動。
夜大人真的出手幫我了,現在,我家的工廠也有夜大人的股份,是不是說,以後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又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但邊城接下來的話,讓月下剛剛火熱的心瞬間冷卻下來,“吉利少爺已經吐露了想和月下結婚的想法,還是讓月下遠離那個夜垣吧,不論從哪個角度看,月下和那夜垣都是不應該在一起的。”
重重的一聲長嘆,“雖然不用再接受克里家族的資助,但是吉利少爺邀請我幫忙管理工廠,變相的說,我現在是在爲克里家工作。其實吉利少爺人是很好的,他這樣做無非是爲了保證我們的經濟來源,又不會讓我們覺得太尷尬。”
月下心一沉,轉身走上樓,還是無法擺脫嗎?
到底是抗爭到底,還是接受命運的安排呢?
現在,吉利和夜大人進入了互相牽制的局面,若是繼續抗爭下去,克里家會不會對夜大人不利呢?
還有父親母親,會不會爲了克里家和自己的利益而對夜大人做出不好的事呢?
月下沉沉的倒在牀上,柔軟的牀墊立刻深深的陷了下去,然後,慢慢復原。
一段音樂聲,電話響了,拿起來一看,沉悶的心立刻豁然開朗起來,跳起來,按下接聽“夜大人!”
“喲,聽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啊,有沒有想念本大人啊,小可愛!”
“當然有啊!”
夜垣“哈哈”一笑,頓了頓,發出性感低沉的聲音,“我想見你。”
月下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夜大人說想見我!意思是,他在想我嗎?
月下摸着發燙的臉,似在喃喃自語的說,“我也想你。”
少女那特有的迷濛思戀的心情,順着聽筒鑽進夜垣的耳朵裡,變成一股清透的泉水,混合在血液裡,流進他心裡,要把他的心融化。
他扇動着漂亮的睫毛,含春的嘴臉微微翹起,“我去接你。”
掛掉電話,月下開心的在房間裡轉着圈,掃起漫天的玫瑰花瓣,圍繞着她的裙襬,映着她那羞澀又雀躍的臉龐上,她壓抑着聲音,“咯咯”笑着。
可不能讓父親和母親聽到動靜,不然他們又會想辦法阻止了。
要去見夜大人,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月下興沖沖的拉開衣櫃,這時才後悔沒有多帶點衣服來,取出一件,在鏡子前面來回比劃,自言自語着,“不行,太花哨了。”
反手丟在牀上,又取出一件,搖着頭,不滿意的嘟囔着,“太單調。”
站在衣櫃前回來撥拉着,“到底穿哪件好呢?現在出去買也來不及了吧,真是的。”
“這件。”
身後突然出現一隻手,取下一條紫色的連衣裙,舉到她面前。
她一把抓過來,開心的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哈哈!”
嗯?不對!男人的聲音!
月下猛的收住笑聲,“唰”一轉身,不禁大叫一聲,“你怎麼可以隨便進別人房間!”
“咳咳”,餐廳正在吃飯的邊城被這叫喊聲嚇了一跳,剛咬下的三明治哽在喉嚨,上不來也下不去。
琳娜趕緊走上前,在他背上用力拍打着。
他擺擺手,端起熱果汁,將那倒黴的三明治強行壓了下去。
吉利看看攤在牀上的衣服,“嘖”了一聲,“我不挑剔的,和我出去約會不用這麼麻煩,不過,看你這麼費心,本少爺很滿意。”
月下豎着眉,手中的裙子被捲成了一團,“誰要和你出去約會啊!人家......”
她突然收住話,看着手裡已經不成形的裙子。
吉利揚揚眉,從她手裡接過裙子,攤開,抖了抖,舉到她面前比劃着,“我喜歡你穿這件,很好看。”
月下氣結的撥開,“你喜歡,和我有什麼關係,額......”
吉利身子向前一傾,她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後靠去,後面是衣櫃,一個沒站穩,“哇”一聲,向後仰去。
吉利伸手摟住她的腰,扶她站穩,卻不鬆手,反而更加用力。
月下感受到他的意圖,伸手抵在他胸前。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半晌,吉利突然俯到她耳邊,“我明天就回去了,今天不能好好的陪我一天嗎?”
言語中掩不住的失落,卻又期盼着。
月下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聽到他這樣的語氣講着這樣的話,心裡不忍,隔擋在兩人之間的手臂無力的垂下。
吉利順勢將她抱在懷裡,喃喃道,“狠心的女人。”
他自然明白,能讓月下如此雀躍歡欣的只有那夜垣,這麼費盡心思的裝扮自己也是爲了那夜垣,讓她既糾葛又期待的還是那夜垣。
可是,即便你心裡唸的腦子裡想的全是“夜垣”,本少爺也不會放手。
因爲,你是本少爺認定的!
琳娜正準備離開,突然從腳面傳來異樣的觸感,低頭一看,是吉利送給月下的那隻小狗,正臥在她腳邊,小腦袋在她腳邊來回蹭着,求抱抱。
琳娜將它抱起來,悄悄離開,“走吧走吧,我陪你玩,可不要打擾他們。”
夜垣開着車剛到大門口,便看到吉利和月下並肩出來,吉利在前面,月下跟在後面,滿臉的不情願和無可奈何。
他按下窗戶,點燃一支菸,並不打算出聲,卻在心裡默默呼喊着。
轉身,轉過身,你就能看到我。
月下停住腳步,她能感應到,那個注視着自己的目光,轉過身,果然是夜大人!
她那沉寂的臉龐立刻露出狂歡的喜悅。
夜大人真的來了!
她用力揮着手,幾乎就要衝過去了,卻被一隻手握住手腕,阻止她迫切的腳步,一扭頭,怔了怔。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流動着深邃的波光,閃爍着惆悵。
月下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被那雙眼睛吸進去了,低下頭,咬着嘴脣,扭頭看向夜垣。
夜垣發動車子,徑直離去,經過他們身邊時,掃了吉利一眼。
本大人不會爲難小可愛,今天就成全了你。
月下怔怔的看着離去的車子,夜大人是不是不高興了?
突然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夜垣發來的消息,只有一行字:晚點再找你,玩的開心。
夜大人沒有生氣,哈哈!就知道,夜大人不是小氣的人,不像眼前這個傢伙,哼!
月下不安的心瞬間明朗了,擡頭看着吉利,“要去哪裡?”
吉利的目光閃過一絲黯淡,拉着月下的手,轉身,“遊樂場。”
“遊樂場?”月下被他拽着走,帶着不解,“幹嘛突然去遊樂場?”
吉利“嘖”一聲,不耐煩的說,“跟着走就是了,真囉嗦。”
月下噘着嘴,“不問就不問,哼!”
......
迷生捏着字條:
(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兩次都是打印出來的字,所以,看不出是不是同一個人所爲。
如果不是同一個人,那麼這次傳紙條的人對他們而言就是一個潛在的威脅,這個人知道他們的行動,這紙條也許是勸阻,但是,怎麼看都覺得威脅的意味更重一些。
之所以說他是“潛在的”威脅,是因爲這個人還沒有對他們不利的跡象。
迷生將紙條遞還給他,煩躁的抓抓頭髮,掏出煙,正要點燃,嘴裡的煙突然沒了。
南瑟福奪過他手裡的打火機,點燃從迷生嘴裡搶來的煙,順手將打火機裝進自己的口袋裡,深吸一口,“我需要調取監控,你一定有辦法。我有預感,只要弄清這個人是誰就會有突破。尤其,我要知道這兩次是不是同一個人。”
迷生不動聲色的將打火機從他口袋裡掏出來,將煙點燃,正想將打火機裝起來,卻被南瑟福奪走,還理直氣壯的瞪着他,“拜託,從別人口袋裡擅自拿東西就算了,還想據爲己有,有沒有天理了?你這少將,連別人的打火機都要搶嗎?好意思嗎?”
我......迷生非常無語的說,“那是我的,謝謝。”
“你的?”南瑟福舉起來一看,額......好像真的是他的,可是,就這樣認錯也太沒面子了,“咳”,他掩口乾咳一聲,“是我從你口袋裡掏出來的嗎?”
迷生知道,這傢伙又要開始偷換概念了,便默不作聲,等着他開始。
果然,南瑟福見迷生不說話,便自顧自的滔滔不絕的理論了,“我是從你手裡拿過來的,但是,你卻是從我口袋裡掏出來的。你手裡的,未必是你的,但是,我口袋裡的,就一定是我的,好了好了,這打火機是我的了,別爭了,浪費時間。”
我去!這算不算是霸王理論?
迷生伸手揮揮頭頂“呱呱”叫着飛過的烏鴉,貌似本將並沒有和你爭吧,一直是你一個人念個不停。
迷生始終的沉默,讓南瑟福覺得自己勝利了。
這是必須的,我南哥辯論從來沒輸過!
好了好了,不要在意它是正理還是歪理,贏了就是“道理”。
迷生掏出手機,“我會安排警察局長協助你。”
“什麼?警察局長?”南瑟福驚愕的張着嘴巴,扶着長椅搖搖晃晃的坐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天吶,你這真是要折煞我啊,怎麼敢當。”
迷生打完電話,順手發了條短信,雙手抱在胸前,鄙夷的打量着他,“你怎麼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你這一身演技了。”
南瑟福無比遺憾的搖着頭,“空有演技,沒顏值,白搭。”
迷生裝起手機,“我已經把他的電話發給你了,別忘了......”
“記住就刪掉。”南瑟福接過他的話,眼睛裡閃爍着精明的光彩,“明白,咱們之間的默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起身,“有什麼進展,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轉身要走,迷生揉揉鼻子,“你該洗澡了。”
這句話彷彿一個碩大的鐵錘,重重的砸在南瑟福的肩膀上,一個腿軟,差點跌倒,扶着牆,憤懣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一邊抓着頭髮喃喃自語,一邊向電梯的方向走去,“真是的,有那麼難聞嗎?”
聳着鼻子嗅嗅身邊的空氣,伸手在鼻子前用力扇動着,“好像是有一點,嘖,沒顏值也就算了,這下徹底變成臭男人了。”
迷生看着他碎碎唸的離開,無語的搖搖頭,轉身回到病房。
玄陌子正一臉興奮的看着平板裡的電影。
迷生怕她無聊,特地叫人拿了平板來給她玩。
他現在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着她,免得真的有藏匿在暗處的殺手對她不利。
所有人都搞不懂,這幕後主使爲什麼偏偏針對這個丫頭,別說王位與她無關,現在連王妃都不是了啊!
玄可年也只是個與世無爭的小提琴手,而且退隱多年,沒身份沒背景,更別說什麼家族衝突了。
玄陌子一見他回來便催促着,“快過來幫我吹頭髮啊,傻站在那裡做什麼!”
在那兩個護士的幫助下,玄陌子終於如願以償的,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現在頭髮還溼噠噠的滴着水。
迷生從桌子上拿起毛巾和吹風機,坐到她身後,先用毛巾將頭髮上的水珠吸乾。
嘖,本將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連自己妹妹都沒有過這種待遇。
慕裡站在一邊看着他滿臉的不自在,不禁暗笑,別不樂意了,這可是你自己主動請纓的。
那兩個護士都說會幫玄陌子整理妥當,被迷生拒絕,一定要親自動手。
“哎!”玄陌子搖搖腦袋,嘀咕着,“輕點。”
迷生將毛巾搭在旁邊的椅子上,將手掌張開,穿進溼漉漉的頭髮,一邊輕輕撩撥着,一邊晃動着吹風機,洗髮水的香氣爭先恐後的侵略着他的呼吸。
原來,替女孩子吹頭髮也是件很悠然的事。
頭髮被這樣撥弄着,真的很享受,玄陌子不禁向後靠着,迷生用胸膛抵住她的後背,“喂,你再靠過來就沒法吹了啊!”
玄陌子扭頭瞪着他,反過來責備道,“誰叫你這麼用力,我只能跟着你的力量走啊!”
說完,心虛的吐吐舌頭,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但總不能說是因爲太舒服了吧,多沒面子。
若不是看到她調皮的表情,迷生差點就真的相信是自己力氣太大了。
玄陌子又不知不覺的靠了上來,感覺到身後的體溫,扭頭訓斥了一句,“不能輕點嗎”,便繼續看電影,悄悄拍拍胸口。
真是的,可不能讓你有機會笑話本小姐。
迷生舉着吹風機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慕裡看着他那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忍着笑,慢慢來,以後更有你受的。
迷生衝旁邊的護士招招手,“你來。”
“不行!”玄陌子立刻抓住他的手抗議道,“怎麼可以半途而廢,你可是軍人,將軍沒告訴過你嗎,做事情要有始有終!”
喲呵,居然還教訓起本將了。
玄陌子轉向正準備過來接手的護士,不客氣的說,“不許過來,我就要讓他做。”
護士顯得有點尷尬,只好又退回去,悄悄給旁邊的護士遞了個眼色。
這女孩真傲慢。
旁邊的護士聳聳肩,示意着,來這裡的病人哪個不傲慢,忍一下就好。
慕裡看在眼裡,不做聲。
傲慢嗎?只是和你們不熟罷了,她的傲慢只是一種自我保護,你們怎麼能懂。
迷生握着吹風機,百般無奈的看向慕裡,慕裡幸災樂禍的眨着眼睛。
(第14.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