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一回到家便看到母親在廚房喜滋滋的忙碌着，心生疑惑。
奇怪，從未見過母親下廚，而且她今天沒喝酒？尤其，似乎心情不錯，找到新工作了嗎？
不管怎樣，太反常，反而讓白雪心中隱隱不安，走進廚房，說，“我來吧，媽。”
“不用不用。”白冷情推開她，滿面笑容，“你去餐廳等着，很快就好了。”
白雪帶着疑慮退出廚房，環顧整個客廳，還是那麼亂，捋起衣袖便打掃起來。
白冷情把飯菜擺好便招呼她，“來吃飯。”
白雪洗手就位，看着還算豐盛的一桌子，不禁問，“今天有什麼喜事嗎？”
白冷情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呵呵的說，“當然有啊，你不是回來了嗎？”
白雪心中的疑惑更深。
之前母親還打電話對她大罵，她原以爲回來也少不了一頓訓斥，可是，母親此刻的態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猜不透，覺得還是先說明一下的好，便小心的說，“對不起，媽，沒給你打招呼就擅自離開了。”
白冷情抿了一口酒，笑眯眯的說，“沒事沒事。”
抹着嘴，用難得慈愛的目光看着正在小心翼翼吃飯的白雪，“你真的去聖普歐尼了？”
聽到母親的問話，白雪放下筷子，“是。”
“吃吧，吃吧。”白冷情給她夾着菜，這讓白雪有點受寵若驚，舉着筷子竟不知如何是好。
白冷情握着筷子，“你是一個人去的嗎？”
白雪忙答，“不，和老師一起。”
“老師？”白冷情狐疑，“哪個老師？”
白雪解釋，“是我們的鋼琴老師。”
“哦。”白冷情略顯失望，又問，“你帶了多少錢？”
白雪忙說，“沒有，我沒帶錢。”
說完就後悔了，母親一定會追問住在哪裡的，要說實話嗎？
果然，白母馬上就問，“沒帶錢，你住哪裡，吃飯怎麼辦？”
白雪嘆息，算了，就實話實說吧，本就不會騙人的，便說，“剛開始住在阿陌家裡，阿陌家比較忙，我就住由裡佳小姐那裡了。”
“由裡佳…好熟悉的名字”白冷情喃喃的念着，一拍手，“哦，是不是女王陛下的貼身助理？”
白雪點點頭，“是的。”
白冷情兩眼放光，湊近白雪，“怎麼樣，你走的時候，他們有沒有給你錢，或者，有沒有給你什麼職務？”
白雪終於明白了，母親是以爲皇室會給自己些許好處，難怪今天心情這麼好。
她淡淡的說，“沒有，沒有給我錢，更沒有承諾我什麼。”
人家憑哪點給我什麼？本來就是我拜託老師的，他們能帶我去親眼看水王子的演奏會已經很仁至義盡了。
白冷情不置信的看着她，“不可能吧，你不是在那邊還有過一場演出嗎？我看到那場演出的直播了，木星集團的喲，就算王室沒許諾你什麼，你爲木星做了一場演出，他們總該給你一筆出場費吧。”
白雪看了她一眼，“沒有，是免費…”
“啪！”白雪話音未落，白冷情用力推開眼前的酒杯，“唰”起身，怒道，“你傻的嗎？老孃生了你，辛辛苦苦養活你，還給你供學費學什麼破鋼琴，難道就是爲了讓你免費給別人出場的嗎？”
伸手一掃，桌子上的盤子和碗落了一地，奪過白雪手中的筷子，“啪啦”扔出去，吼叫着，“吃吃吃，還吃什麼飯！整天白吃白喝，連老孃的酒錢都拿不回來，怎麼不去死了算了！”
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咕嘟咕嘟”灌了幾口，一把抓住白雪的頭髮，“給我起來，還有臉坐在那裡嗎？等着老孃伺候你嗎？”
白雪捂着被扯的生疼的頭皮，忍耐着，一聲不吭。
白冷情將她推出門，“咚”一聲用力關閉，大叫，“去給老孃要錢，要不到就別回來了，或者就去找個野男人把自己賣了吧！”
路過的鄰居匆匆從她身邊經過，這種事每天都在上演，隔壁鄰居們早已司空見慣。
其實大家都心疼這孩子的，懂事有禮，低調謙遜，又能隱忍。
可就算心疼又有什麼用？別人家的私事，誰也無法多言。
白雪理理被抓亂的頭髮，幾根被扯掉的髮絲纏繞在手指上，捻掉，舉到面前，輕輕吹了口氣，髮絲輕飄飄的飛落。
轉身，衝迎面走來的鄰居微笑着招呼，“您好，很久沒見。”
鄰居點頭回禮，笑着經過。
白雪輕嘆一聲，真是的，天天就是要錢、要錢，去哪裡要啊！
擡腳離去，或者，去學校轉轉吧，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人。
信步走在路上，雖然到處都儘量彰顯喜慶，但比起王都還是差的遠。
一走進大門口，便聽到隱隱約約的鋼琴聲，貝多芬《月光》第一章。
好奇怪，現在還在假期中，什麼人這麼勤奮，跑來練琴？
門衛坐在警衛室昏昏欲睡，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睜眼看了看，見是自己學校的學生，閉上眼繼續小憩。
白雪擡腳進門，向樂器大樓走去。
樂章一遍接着一遍，不停歇。
站在門口，悄悄推開門，是千川。
千川正專注的撫弄琴鍵，彷彿在安撫憂傷的戀人，滿目寵溺和愛戀。
白雪明白，老師是在思念阿陌，這個樂章是阿陌的弱項。
而這練習室又是阿陌常來的，老師家裡有鋼琴，卻特意跑來這裡，是在感受阿陌的存在嗎？
老師是學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彈琴的樣子確實讓人無法轉移視線。
王子都是這樣的吧。
曲調一轉，飄出的音符變成阿陌考試時改變的樂譜。
[你離開，我雖傷悲，但過往美好，將永在我心。]
千川此刻更是深深體會這篇樂章的意義。
但我並不會離開，我會永遠在這裡。
停下按鍵，掏出煙，點燃，“我還以爲不會有人來。”
白雪怔了怔，原來老師早就知道我來了。
走上前，“打擾您了吧。”
千川笑了笑，“沒有，我也只是隨便走走，無意走到這裡了。”
起身走到一邊，“你要練琴嗎？”
白雪走上前，坐下，看着琴鍵，卻伸不出手。
千川吐着煙，“怎麼了？有心事啊？”
白雪訕訕的一笑，“老師，能不能麻煩你件事。”
千川靠着琴身，“說吧。”
白雪看着琴蓋上自己的倒影，放下耳後的頭髮，遮住半張臉，“老師認識木星的社長吧？”
在白雪看來，千川和玄落關係不一般，玄落和那拉爾法關係不一般，想必千川和拉爾法之間必是熟識的。
這就是關係網。
千川揚揚眉，“認識，怎麼？”
（果然啊），白雪仰頭，“能麻煩您幫我聯繫嗎？”
“可以，什麼時候？”千川並不問她原因，反正，她總該是有自己的理由。
白雪立刻說，“越快越好，現在也可以。”
千川掏出手機，“好吧。”
對方響了一會兒才接起來，一副睡意朦朧的樣子，“嗯？川哥，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什麼事？”
千川看了白雪一眼，“我沒事，是我的學生白雪找你，你在哪裡？”
拉爾法打了個呵欠，“白雪？哦，讓她來公司吧。”
掛了電話，千川轉身，“走吧，帶你去公司找他。”
白雪跟在他身後，“老師不問我想做什麼嗎？”
千川淡淡的說，“只要不是違法的事，你們都有自己的私生活，我無權也無意干涉。”
白雪張張嘴想說點什麼，終是找不到詞語。
縱然明白老師的“意”只對玄陌子，但聽到如此直白的一句“無權也無意”，心中難免依然有些悵然。
白雪默默地跟在他後面，看着他筆挺瘦削的身影，不多言。
到了木星，千川將白雪交給林木便走了。
拉爾法揉揉眼睛，看着有些拘謹的坐在對面的白雪，“你想簽約？”
白雪點點頭，“可以嗎？”
拉爾法按下對話機喚來助理，向白雪介紹，“這是我的助理，奧莉，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她。”
指着白雪對奧莉下令，“帶她去辦理簽約的事宜。”
這讓白雪不免訝異，“您…就這樣答應了？”
拉爾法納悶了，“不然還要怎麼樣？”
端起咖啡，“具體事項，奧莉會給你講解。”
轉動椅子，“我們公司也不收無能之人，要麼憑才華，要麼憑勤奮，哦，對了。”
拉開抽屜，取出一張卡，遞到她面前，“這是這次演出的酬勞，這首歌還會有後續的工作，既然你決定簽約了，就要好好服從公司的安排。”
頓了頓，“當然，不想聽也可以，只要你能像暗夢那樣爲公司創收，爲公司推廣，你就有特權。”
說完，擺擺手，示意奧莉帶白雪下去。
白雪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信用卡，“明白。”
卡很輕，幾乎沒有任何重量，卻又很重，是未來的人生。
未知的。
拉爾法待白雪離去，想了想，拿起手機，還是給落哥知會一聲吧，落哥對這白雪相當不感冒，若是出其不意的讓白雪出席後續的工作，怕落哥會發飆呀！
嘖，真是的，我堂堂木星社長，萬人之上，居然要對一個混蛋禽獸屈從，想想就氣結。
玄落很快接起來，“喲，社長大人打電話來有何時啊！”
拉爾法伸開兩條大長腿，隨意的扭動着轉椅，“白雪和公司簽約了。”
那邊沉默了，他不知道此刻玄落會是怎樣一副表情，片刻，玄落淡淡的“哦”了一聲，帶着些許譏笑的口吻，“社長大人此刻特意向我說明，什麼用意呢？”
拉爾法聽出玄落有點不滿的情緒，說，“她會跟進那首歌的後續工作，你們會有很多接觸，所以，提前給你打個招呼，免得你這個混賬到時候發現突然多了個人，給我作妖。”
玄落“哈哈”一笑，“社長大人還真是瞭解我呀，不愧是多年的好基友啊，放心，我有分寸，只要她安分。”
拉爾法黑着臉，誰尼瑪和你是好基友，本社長直的很。
白雪很爽快的答應了所有條件：
（1、試用期半年，無條件接受公司爲其安排的各項演藝工作，完全聽從公司檔期安排，不得私自與其他公司進行合作，不得在公司不知情的情況下擅自進行演藝活動，包括商演、非商演及形象展示；
2、公司在合同期間獨家擁有藝人之名稱、肖像及聲音的商業和非商業的公衆活動代理權支配權，並擁有藝人錄製演唱之所有音樂製品及周邊產品的出版、發行等相關事項的代理權支配權，藝人完全服從公司安排不得擅自進行任何商業非商業活動，且不得擅自整容；
3、半年內，公司有權根據個人表現及考覈隨時決定去留，半年後，是否續約，決定權及解釋權完全歸公司所有。）
等等細則…
木星的簽約條件是所有娛樂公司及經紀公司中條件最苛刻的，等於是完全把自己賣給公司了，但還是時時刻刻都有人想方設法的想要擠進來。
不過白雪卻認爲這樣也還好，總比把自己賣給什麼“野男人”強多了。
她突然想起件事，“還有十幾天是歡樂杯的決賽，我還可以參加嗎？”
奧莉扶着眼鏡，面無表情，“可以，因爲這也是爲公司做宣傳的一項活動，所以，你需要在參賽的時候掛上公司的前綴。”
白雪不解，“可是我是經由克維莫的初賽晉選的，如果掛上公司的前綴，怕不被允許吧，因爲這是學院賽。”
奧莉看着她，“你不知道嗎？木星是克維莫最大的股東，你掛上公司的前綴也屬理所當然。”
收起協議，“而且，掛上公司的前綴，對你也是百利而無一害，會讓你的勝算更大一些。”
白雪淡淡的說，“我只想憑自己的本事參賽。”
奧莉毫無感情的飄了飄脣角，“簽約前你可以這樣想，現在，不可以。”
白雪輕輕“哦”了一聲，“那，我現在要做什麼？”
奧莉快速的回答，“我們會給你安排經紀人，到時候會由經紀人爲你進行日程安排，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好好準備你的比賽，還有，隨時準備進入工作狀態，剛纔社長說了，那首歌會有很多後續工作。”
頓了頓，帶着些許嘲諷，“你現在還有點時間可以好好休息，因爲落大人他們現在沒空，一切和他們有關的活動都要圍繞他們的時間點來做安排。”
言外之意就是：
【你一來就要與落大人他們合作，是你極大的幸運，因爲和他們合作過的藝人，無一不是大紅大紫。同時也是你的不幸，若落大人對你看得上眼，你還能混下去，若看不上眼，就隨時準備走人吧。】
白雪雖不能猜到奧莉的畫外音，但她也看得出來，就算簽了約，自己以後得路未必順利。
因爲，阿陌的哥哥在這裡，這個一直很不待見自己的男人。
回到家，白雪將信用卡交給白冷情，白冷情立刻喜笑顏開，口口聲聲說自己生了個好女兒，然後迫不及待的取錢喝酒去了。
白雪將私藏的錢收好。
這就是目前的學費和生活費了。
（第21.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