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這慕向白在幫慕向懷試馬,慕成凰不由得瞟了一眼,這慕向懷,身邊這麼多得力的奴僕不用,反倒是讓自己這位庶弟親自替自己試馬,聽着這慕向白所說的,這匹馬之前應當是受過傷的,還不知道是否能夠勝任今日的比賽,所以才讓他上去試騎了一圈。
這慕向懷也真是做得出來,萬一這受過傷的馬沒有痊癒,或者許久沒被人騎過受了驚嚇,也不怕將慕向白摔着。
慕向懷遠遠地看了一眼這匹高大勻稱的母馬,忽而揮揮手道:“旋風纔好,而且之前這麼久都沒被人騎過了,誰知道今日表現會不會有以前好,你再試試黑風吧,今日我想騎黑風。”
慕向懷的語氣很是高傲,像是頤使一個下人替自己做事一樣,慕成凰心中不禁揶揄一句,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嗎?不過瞧着慕向白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不滿,反倒是點點頭,無比恭順地道:“好,大哥我這就去。”
馬球場四周都圍着白色的帳子,彩旗紛飛,空氣中帶着青草的香氣,慕成凰今日未必會上場,不過也是從善如流地穿着一件紅色的戎裝短打,看着英氣十足,眉眼間都是神采,她掃視四周,來的人已經是不少,而遠處的祁東海,正是在朝自己招手。
看臺上,已經是人頭攢動,大家大多都是坐着看着場上的人熱身,祁東海身材原本就高大,突然還站起來朝着慕成凰揮手,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關鍵是祁東海還是一副忠厚高興的模樣笑着使勁朝慕成凰揮手,旁邊的人可都是看得真真的。
慕成凰總是不能不理,只是朝着祁東海點點頭,算是迴應,可這一邊上着看臺的臺階,一邊就聽到這看臺上的嬪妃在小聲議論:“這北樑人到底是比中原人膽子大,這還未議親就如此眉來眼去的,也不怕人叫人嚼舌根。”
怕人嚼舌根?慕成凰心中冷笑,可不就是你們這些人在嚼舌根嗎?還怕?
不過她倒是當真沒想到祁東海會對她如此熱情,兩人充其量也就是一面之緣,她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尤其是對於祁東海這種揹負了太多的責任和權力的人來說。
不過旁人可不是這樣覺得,慕成凰順着賓客的席位走過去的時候,便是聽到楊寶林突如其來的一聲:“這現下是還沒定親呢,兩人便是這樣的你儂我儂了,這將來若是成凰當真嫁去了北樑,可不得是被這祁大人捧在手心裡頭寵呢?”
另一嬪妃又道:“可不是呢嘛,也不知道這五公主哪裡來的本事,這樣會籠絡男人的心思,我瞧着她是,雖然日日都在宮裡頭打理花卉,一副清高的模樣,可是這勾男人的手段,卻是一流的。”
楊寶林說的原本還算是能讓人接受的,可是這附和的嬪妃說出來的話,慕成凰只是覺得無比噁心,兩人本是趁着慕成凰走過去的時候纔是偷偷八卦幾句,卻沒料到被慕成凰聽了個正着,更是沒料到慕成凰突然轉過身來,對着之前那個大讚自己勾男人技巧高明的嬪妃道:“這位娘娘,瞧着眼生,之前沒見過,是最新勾引父皇的那一位嗎?”
“怎地沒見過,我可不就是……,等等,你說什麼?什麼勾引?”
“怎麼了?你說得了本宮,本宮就說不了你了?”慕成凰故作兇狠地道,“告訴你,本宮的脾氣差是出了名的,你若是再敢胡說,看見我身邊那個穿着紫色宮裝的宮女了嗎?”慕成凰指着紅袖道,“本宮就讓她撕爛你的嘴。”
紅袖愣了愣,也很是配合地道:“公主,奴婢斗膽問一句,是橫着撕還是豎着撕?”
慕成凰微微昂頭:“給本宮以八字繞環扭麻花一樣的撕。”
慕成凰說完就走,絕對不將事情鬧大,她無非也就是心裡頭不利爽,想要嚇人家一下,祁東海見着慕成凰在這邊停留了片刻,便是直接走過來道:“今日我帶了北樑的馬奶酒來,你可能沒喝過,待會可以嚐嚐,不過這酒後勁大,你別喝多了。”
這樣體貼入微的話語,還有殷勤的態度,說祁東海對自己沒意思,慕成凰都不相信,她卻還是十分理智地稍微往後退了退,現下慕元安和裴太后還沒有來,慕元安應當是政務纏身,要稍微晚些過來,也難怪這些人現下能這樣活躍,四處蹦躂,該揚威風的揚威風,該嚼舌根的嚼舌根。
慕成凰四下看了一眼,慕秦易也還沒來,索性一次性和祁東海說明白了。
“其實祁大人,你我不過是一面的緣分,你委實不必爲我如此費心思。”
祁東海聽了,似有歉意地頓了頓,直言道:“我是覺得,之前的事兒讓你受驚了,當時行刺的刺客皇上也已經查清了,他們身上有我們北樑人的刺青,的確是北樑派來的不錯,只不過,是否是皇叔的人,便不知道了,所以說起來,因爲我們北樑的人而驚擾到了五公主你,是我們的過錯,”祁東海的語氣是真摯的,尤其是他的目光,閃爍着無比真誠的歉意,若說這都是裝出來的話,那麼祁東海便真是一位讓人無法匹敵的好戲子了。
祁東海這樣一說,慕成凰倒是覺得自己之前說的話太過冰冷了。祁東海復又擡頭看了一眼楊寶林那邊,小聲問了一句:“是不是,她們說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北樑人性子比較豪爽,沒有中原這樣繁複的規矩,我以爲,你們這馬球比賽就和我們北樑的騎馬比賽一樣,男女一同歡樂,互相問好打招呼,這都是沒什麼的。”
“不是,”慕成凰忙道,“並不是你的不對,是她們那些人,今日就算你沒有這樣張揚的和我打招呼,她們也會想到別的噁心的東西出來噁心人,反正我也已經嚇唬她了,算是出了一口氣了。”
祁東海不由得笑道:“方纔見着五公主教訓人的樣子,還真是英勇。”
用英勇來形容女子可不是什麼好詞,不過見着祁東海身邊的阿古塔說話是那副口音,祁東海能將中原的話說得如此順溜,已經是不容易了。
“這倒不是英勇。”慕成凰壓低了聲音,忽而輕笑了一聲,“我只不過是因爲看出來那個宮嬪並不得皇上的恩寵,品級也低罷了,所以訓斥幾句,也沒人會放在心上。”
楊寶林本就是貼着趙美人的屁股討好的人,而自己連趙美人都不必放在眼裡,更何況這位貼着楊寶林的屁股忙着討好的小兵小卒呢。
祁東海“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是看到慕成凰脖子上那道細小的傷痕,那是當時被他誤射的匕首所傷的,不由得又關心地問了一句這傷勢。
“已經大好了。”慕成凰稍微用領子遮了遮,這傷口又不能用脂粉去遮蓋,而且張庭玉也說過,這傷口極其細小,用不了幾天就會大好的,還給了慕成凰一些舒緩祛疤的藥膏,等外頭的皮長好了之後,用這祛疤的膏藥,一定不會留下疤痕。
原本以爲祁東海不過是無心的一問,誰料祁東海卻是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拇指大的小藥瓶,笑着遞到慕成凰手邊道:“這藥膏,對公主傷口的康復有奇效,公主若是不嫌棄,可以收下。”
慕成凰接過藥膏,當場打開聞了一聞,這不像是外頭賣的藥膏,更不像是中原的藥膏,味道很是清香,有一股很濃重的青草香味,便是隨口一句:“這藥膏應當是手工做的吧。”
祁東海笑笑:“在下略通醫術,對做藥膏之類的有些研究,不過,自是不比不上這宮中的太醫醫術高明,若是五公主覺得……。”
“挺好的。”慕成凰的眸子裡似閃爍着一股欣喜的情緒,她的心情很快被祁東海調動了起來似的,不僅將這藥膏收好了,還一直十分感興趣的樣子追問祁東海這藥膏是怎麼製作出來的。
也不知她是太過癡迷還是如何,只等着慕秦易來的時候,她都還在最後追問:“現下天氣真是太熱了,祁大人有沒有那種可以一塗就讓人渾身清涼的藥膏呢?”
“你很熱嗎?”慕秦易突然響起的話語像是一記捶在慕成凰心頭的拳頭,她轉過頭,看着慕秦易黑沉的臉像是要將她當場生吞活剝了似的,還沒等慕成凰迴應什麼,慕秦易又是一句冰冷冷的:“都快要到夏末了,纔想着要解暑的事兒,你的反應也太靈敏了。”
“王爺。”祁東海立刻起身,恭敬地對着慕秦易行了一禮,又是解圍道:“公主,只是對在下說的那些藥膏十分感興趣罷了,隨意問幾句,不過,在下倒是聽說,這大順裡不是流傳着一種清涼油嗎?雖然在下沒試過,不過聽人說效果奇佳,五公主可以一試。”
慕秦易的臉一直都是冷若冰霜一般,慕成凰之前還覺得心虛,可是一想到之前駱平告訴自己的事兒,以及兩隻手都數不完的姨娘,慕成凰便是賭氣似的道:“是啊,我也只是隨便問問,皇叔若是有什麼好的辦法可以解暑的,可以教我一教。”哼,他解暑的辦法就是抱着王府裡的軟香溫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