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隆斯鬆開欄杆,鼓起掌來。
那條黑色身影飛至他的面前,收翅停下,剛剛的激烈戰鬥彷彿孩子間的打架,他只輕輕喘了兩口氣,便平息了呼吸。
“幹得好。”索隆斯衷心讚美,他滿意地看着眼前的花酒佈滿魔紋的雙頰,越來越濃厚的魔氣,以及紫色雙瞳中充滿對血和慾望的追求。
這纔是魔族的兒子,他的接班人,不是婆婆媽媽的人類小鬼。
花酒沒有理他,徑直坐下,從水晶瓶中倒出半杯血酒,輕輕抿了一口,又微微皺眉。對味覺挑剔的他,這種上千年的酒,味道過陳,就像垂暮老人,雖然回味無窮卻缺少了活力。
“或許我應該給你獎品。”索隆斯向身後隨從拍拍手。
腳鏈踉蹌,兩位美麗的棕發少女被跌跌撞撞地拖了出來。她們嬌嫩的雙脣被封住,發不出任何聲音,藍色的眼睛裡充滿哀求和淚水,半透明的紗裙包不住剛剛發育完畢的身材,或許是知道未來的命運,都抖得和剛出生羔羊般。
花酒擡起頭,錯愕瞬間,眼前少女與那個人的影像有些重疊。
“都是處子,”索隆斯解釋道,“你可以盡情享用。”
花酒煩躁片刻,嗜血慾望又起,隨手劍光閃過,刮破咽喉,少女還沒從恐懼中驚醒,便緩緩倒下。新鮮的血液落入水晶瓶中,融爲一體,讓老酒煥發出青春色彩,花酒舉杯再抿,這纔是他要的味道。
索隆斯皺皺眉,命左右將屍體拖走,坐到他面前,也斟了杯酒:“不需要代替品,是因爲放下她了?還是無可取代?”
“囉嗦。”花酒終於開口。
“隨便,”索隆斯笑了起來,“只是那個叫秦細的女人身份竟是梵宮公主,很讓我意外。”
花酒沒有答話。
索隆斯陪着他沉默了一會,待酒飲盡後,站起身笑着說:“我想將那個女人搞到手。”
“滾!”伴隨着回答的是重重一拳,帶着雷電,打在臉上,麻痹了整個下巴。
這個逆子!突襲得太漂亮了!索隆斯摸着疼痛的臉,深感欣慰:“如果不想,就由你去將她弄到手。”
花酒收起身上電光:“魔族要得到梵宮公主的血統?”
“是的,”索隆斯一反常態,收起嬉皮笑臉,用斬釘截鐵的口吻道,“她是魔族重振的希望,如果你做不到,我便會下令給所有魔族,讓他們去襲擊魔獸森林,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將公主搶回來,生下魔族之子,我相信對梵卡女神滿腹怨氣的魔族們,都很樂意做這種事的。”
“她是屬於我的。”花酒的聲音比冰更冷。
“那就先下手爲強,”索隆斯的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一半鼓勵一半命令道,“去吧,將她搶回來,我的兒子,遵從自己的慾望,遵從自己的心。這是我給你的機會,也是唯一一次機會。”
花酒嫌惡地甩開他的手,轉身離去。
索隆斯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憤怒地捏扁了手中金盃,鮮紅色液體撒了一地。
這個孩子……出生至今,從未叫過他一聲父親。
雨季到來,烏雲籠罩森林,暴雨洗刷天地,所有人都擠去狐穴避雨,秦細怕菲紫無聊,便拿出用象牙雕刻的麻將牌,親自進行教學培訓,聰明的葉落和菲紫很快就上手,加上九尾正好開臺。
九尾打牌技術很爛,脾氣更爛,時不時豎尾巴、咧牙齒表示不高興狀態。導致菲紫和葉落誰都不敢贏他,只能不停放炮被吃,秦細很快發現了這個問題,立刻將自己位置丟給迪亞,蹲在九尾背後監視,禁止作弊。
輸一局貼一張樹葉,大家偷偷瞧着九尾的尾巴,觀察他情緒出牌,九尾很快變成了風中凌亂的聖誕樹,就連笨蛋迪亞都贏了他幾張牌。
秦細見他們牌局步上正規,自個兒走去洞口發呆。看雨點在地上打出一個個水窪、枯葉飄落,溼淋淋黏在地上,被水洗的清新綠色佈滿天地,到處都是古老藤蔓纏繞,連綿到天邊,魔獸們紛紛避雨休息。耳邊只剩雨聲和無數喧鬧的蛙鳴,吵得九尾連耳朵都蓋上了。
花酒怎麼樣了?
米若妲怎麼樣了?
汐洛又怎麼樣了?
還有陷入戰爭中的朵拉、馬修、雷諾老師他們怎麼樣了?
自顧不暇的她,雖答應九尾只保護自己,終究狠不下心將一切統統拋之腦後。甚至每天的夢裡,她總是會夢見自己穿着一身古代的裙袍,站在蓮花池的小船上採蓮子,汐洛在旁邊輕輕吹着長笛,旁邊有米若妲展開翅膀引頸高歌,在空中翩翩起舞。
回眸笑時,笛聲亂,汐洛求教。
她猶豫半天,靦腆地接過長笛,拭過笛口,重奏新曲。
汐洛低頭淺笑,重接長笛,徑直將樂曲重新吹起。
笛聲聽着斷斷續續,模模糊糊,隱約卻記得是首幽怨悲愁的《漢宮秋月》,直至胸口隱約作痛方轉醒,拉過九尾的尾巴擦擦眼睛,前世緣,今生別,像逃避似地將全部都忘記。不要去想那對溫柔的黑眸,不要去想那顆如火般的淚痣……
只是她心裡真的很害怕,害怕有一天想起華笙公主的所有……
她也知道,如果想起過去,就會失去今天的自己。
這份害怕不能說,也不能表示出來,否則九尾會以爲自己錯了什麼,心裡不安。
因爲他每天都在努力讓自己忘記煩惱……
胡思亂想中,牌局結束,葉落趁大家在數九尾身上樹葉時,悄悄走到她身邊,低聲詢問:“那隻混賬鳥……還好嗎?”
秦細張了幾次口,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好”字,只能無力地低下頭。
“我不是擔心她,那傢伙最好去死,”葉落見她爲難,急忙扭過頭去解釋,“只是答應了給她帶些東西。”
“我想她不太好。”秦細咬咬下脣,小聲回答,“雖然每次談話都裝得興高采烈,可是她瘦了許多。梵宮公主類似人族,不可能進食太多,米若妲的食量卻不小,又在汐洛回宮前餓了許久,縱使現在有汐洛多方照應,怕也很難吃到飽飯……”
人爲財死,獸爲食亡,流血不可怕,廝殺不可怕,飢餓纔是所有魔獸最恐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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