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恩城落在了枯蟬的手中。
澤恩城的百姓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城頭旗子的變幻,對於誰來統治澤恩城並不關注,他們關注的是這股人入城的態度。
這些入城的人當然是土匪!
既然是土匪,那他們打家劫舍就在意料之中。
就像提維笛入城的時候一樣,家家戶戶都被他的人給清掃了一遍,那些銀錢、那些糧食,一傢伙就被提維笛給摟了個精光。
所以一窮二白的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澤恩城的居民們已經沒有了畏懼,他們甚至坐在了門檻上,看着這支血淋淋的軍隊進來,看着他們走過面前的街道,又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於是有些驚訝了起來。
這些人沒有來搶!
他們怎麼就不來搶呢?
他們這是要去哪裡?又要幹什麼?
對於軍紀,枯蟬的要求極爲嚴格。
他從傅小官的身上明白了軍紀對於軍隊的重要性,他給天諭軍的每一個士兵都早已立下了規矩——誰敢去搶老百姓,誰就是這錫杖下的亡魂!
他用強大的武力鎮住了天諭軍,讓這些原本的難民們懂得了什麼叫規矩。
天諭軍在這一戰折損了兩千多人,他的六千戰士而今就剩下了三千餘。
他現在要去接管這城裡提維笛留下的一萬三千多的士兵。
他用手裡的錫杖敲碎了幾個意圖造反的頭目的腦袋,他站在了這一萬多士兵的面前。
“從現在起,你們正式被編入了天諭軍!”
“接下來我會教會你們天諭軍的規矩,若是誰敢不守規矩……”他用錫杖挑起了一具屍體,“這便是你們的下場!”
“我叫枯蟬,澤恩城的城主,天諭軍的領袖。”
“從此往後,跟我走,只要我有一口飯吃,你們就一定不會被餓死!”
“接下來,我宣讀天諭軍的規矩,只讀一次,若是有人記不住犯了……別怪我杖下無情!”
枯蟬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向這些士兵講述了天諭軍的規矩,這些士兵中只有少數是曾經孔雀軍團的士兵,更多的是投靠提維笛混口飯吃的貧民。
他們真的仔細的聽着,忽然發現這天諭軍好像有些不一樣,忽然發現面前的這和尚似乎真的能夠帶着他們打下一個全新的江山來。
枯蟬的話很樸實,但每一句都落在了他們的心裡。
這一萬三千多的士兵和那三千多的天諭軍士兵被枯蟬糅合在了一起,改編成了兩隻軍隊——天諭軍第一軍和天諭軍第二軍。
目前沒有統領,因爲枯蟬還沒有了解這些士兵,也沒有可用之人。
他讓以往的天諭軍士兵教新的那些士兵大夏的語言和文字,然後打開了庫房的門,犒賞了每人一兩銀子。
就一兩銀子,他贏得了新兵們的信任和擁護。
畢竟提維笛只需要他們賣命,只給他們維持溫飽的一口飯吃。
“我們大夏正月初一便是過年,過年是最大的一個節日,意味着舊的一年過去新的一年到來,這就是除舊迎新的意思。”
“從現在起,咱們也將有過年這樣一個節日。大家可以用這一兩銀子去街上買一些好吃的,但絕對不允許吃霸王餐,更不允許惹是生非。”
“去吧,守城的士兵輪換,大家都安生的過個年,因爲明年……咱們還有許多的事要做,還有許多的仗要打!”
……
……
長安城。
這是大夏遷都長安的第一年,這個年在長安城的居民們的心裡自然非同一般。
官府似乎也極爲重視,長安城的大街小巷裡都掛上了大紅的燈籠,到處都是火樹銀花、都是一片喜氣的景象。
忙碌了一年的老百姓在這個時候終於放鬆了下來,忙碌了一年的官員們也終於迎來了休沐的時候。
這一天長安的火車站很是繁忙,因爲許多到了長安的官員尚未將家室從觀雲城或者是金陵城遷移過來,休沐十五天,他們中的許多人當然得回去和家人們團聚。
曾經的工部尚書韋昌就是其中之一。
他從工部尚書的位置上退了下來,而今是內閣的一名幕僚。
他向皇上遞交了辭呈,皇上早已批覆,只不過他在長安多呆了一些日子,這才啓程返回觀雲城。
離開了工作多年的工部,他的內心是失落的,情緒是低落的。
坐在這火車上,望着窗外那些倒退的風景,他有些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他在大夏三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晚上抵達的觀雲城,他沒有通知家人來迎接,而是叫了一輛馬車獨自回去。
馬車進入了觀雲城,七彎八拐走了許久,他一直望着窗外,看着觀雲城這美麗的夜色,看着那些熱鬧的人羣,忽然覺得這樣的熱鬧是他們的,而自己……自己的內心裡居然一片悽然。
回去之後當如何給妻子孩子們說呢?
這往後該乾點什麼賺錢呢?
當了這麼多年的官,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麼賺錢的能力,這該如何是好?
雖然皇上說他依舊能夠領取到退休金,但那退休金能夠維持家人的生活麼?
韋昌沒有注意到馬車前行的路線並不是去的他家,而是去了觀雲城的另一個地方——煙花巷子。
這裡很僻靜,倒不是什麼貧民區,反而住在這裡的都是富貴人家。
他只是覺得這一路有些漫長,當馬車停了下來,他下了馬車的時候才茫然的望了望——燈光是有的,但街巷森森,和自己家所在的小橋巷子截然不同。
他豁然一驚,正想要問那車伕一聲,沒料到那車伕忽然一笑,一記手刀落下,他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那車伕扛着他進了一扇門。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悠悠醒來,看見的是一張極爲精美的紫檀木茶几,還有茶几的對面坐着的一個人。
女人。
年約三十左右的女人。
他皺起了眉頭,這個女人擡起了頭。
“工部尚書韋昌,年四十六,在工部呆了二十三年。”
這女人站了起來,“大夏初建你就是工部尚書,你兢兢業業爲大夏服務了這麼些年,現在小皇帝不要你了,你便只有像一條狗一樣灰溜溜的滾回來。”
“是不是很失落?”
“是不是覺得小皇帝太過無情?”
“過河拆橋這種事,大致也只有那無情無義的小皇帝才做的出來。”
韋昌一直盯着這女人,此刻才問了一句:“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