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離開徐默的房間,許舒儀竟然都忘了和徐默打招呼或者說再見。本來是想回自己的房間的,但是鬼使神差的,許舒儀直接去了天台。
之前楊帆說天台的伏擊點和觀測點太多,所以徐默已經把天台的觀景臺整個關上了。所以這會雖然花花草草還在,但是已經看不見星星了。
許舒儀就是想去那裡躺一躺,所以還是徑直走到了天台的門邊,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意外的,許舒儀竟然在草地裡看見了蘇楊。
蘇楊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上來。一開始蘇楊想到的是徐默,但是轉念一想,徐默應該和許舒儀在房間裡纔對,自己也是因爲這樣才心情不好上的天台。之後就想可能是楊帆他們,因爲畢竟他們要負責安保,定期上來巡查也是必須的。最後蘇楊想,最差也就是敵人打上來了,或許自己能死在徐默身邊也不錯。
不過蘇楊看到許舒儀之後,忽然覺得胸口有點疼,很顯然敵人來了根本就不是最差的結果,最差的結果,莫過於在這裡看見許舒儀。
兩個人這麼怔怔的看了對方一會,還是許舒儀先反應過來,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就想要轉身離開。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頭腦發熱,蘇楊忽然起身叫住了許舒儀:“過來坐會吧,咱們倆好像還從來沒有在一起聊過天。”許舒儀沒有想到蘇楊會這麼說,猶豫了一下,許舒儀決定和蘇楊聊聊。
於是,因爲同一個人而難過的這兩個人,竟然第一次破天荒的聊了起來。
“你想聊點什麼?”蘇楊看了看倒在一旁的許舒儀。
“什麼都行。”許舒儀愣愣的盯着房頂回答道。
“那說說徐默?”蘇楊顯然是豁出去了,挑了一個最戳人心的話題。
不過正好許舒儀也心情不好:“好啊,你能說說你爲什麼喜歡他麼?”
經過這兩個月的相處,蘇楊對許舒儀的認識改觀了不少,覺得這個少年確實是可以栽培的苗子,所以剛纔許舒儀的問題一出口,蘇楊竟然也愣了一下,然後忽然就苦笑了起來:“那我需要先給你講講我的故事。”
“好。”許舒儀回過頭,看着蘇楊。雖然沒有月光,但是自然燈的燈光灑在許舒儀的臉上,還是讓蘇楊有點恍惚。這個男人確實很好看,或許徐默等的,也就是這麼一副吸引自己的皮囊吧。
“從小我家的家庭條件就很差,我來自很貧困的一個小村子,我家人口也非常多,就是人們口中那種越窮越生,越生越窮的地方。我們那裡非常重男輕女,所以如果一個女人不能生出男孩,在我們那裡是會被看不起和嫌棄的。很不幸,我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悲慘的女人。
我上面有四個姐姐,由於這幾個女孩的關係,我家的條件更差了。長期飢餓和營養不良讓我的姐姐們都各個枯瘦如柴。但是我母親的生活還算好,因爲我父親還需要她生兒子。而至於爲什麼沒有離婚再找一個,是因爲我父親太窮了,沒有人願意嫁給他。
母親第五次懷孕的時候,父親差點就瘋了,尤其是快生了的時候,父親甚至說乾脆直接打死吧,反正肯定又是個女孩。不過我媽這次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直接衝我父親吼道這是我的孩子,一定要生,男女我都要!就因爲此,我才能活下來。
我出生的時候臀圍,我媽大出血。村裡接生條件差,也沒有產檢之類的東西,所以直到我出生,腿先出來,接生婆才說壞了,摸錯了。不過就是因爲我是腿現出來,我救活了自己,卻害死了我的母親。
當時條件很差,送醫院已經來不及。村裡的衛生所說大人孩子只能保住一個。本來父親是要救母親的,因爲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畢竟他也一直都不覺得這次是個兒子。但是我腿先出來的,接生婆一下子摸到了什麼,就高喊了一聲,是個兒子。
就因爲這個,父親放棄了我的母親。
那天,我母親沒能從衛生所出來,沒能陪我長大,唯一能讓她欣慰的,就是她在臨死前看了我一眼,摸了一下我的臉。
我被父親抱回家,簡直就像是祖宗一樣的養大。家裡的四個姐姐瞬間變成了拖累,於是兩個不到十歲就送給了村裡其他的貧困戶做童養媳,另外兩個因爲大了一些,就讓她們在家幹活,再也沒有上過學。我記得小時候家裡吃肉,一年一次,一次幾塊,基本上就沒有進過別的嘴裡。可以說,那時候日子雖然過得苦,但是我是家裡的寶貝,我得到的愛一點都不比別人少,甚至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幸福。
不過這種幸福的日子是建立在別人的不幸上的,而這些不幸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我的姐姐們。終於,在我準備上中學的時候,我最小的姐姐崩潰了。我出生的時候她只有3歲,所以被賣給了別人做童養媳。那家條件更差,而且對於這個多出來的兒媳婦又愛又恨。愛的是兒子終於不用擔心結婚了,也不用以後給彩禮。但是恨的是本來家裡就揭不開鍋,又來了一張嘴要飯吃。所以她在那裡吃盡了苦頭,天天被虐待,辱罵和毒打是家常便飯。
而在她的心裡,一切悲劇的源頭就是我。出事的那一年,她18歲,已經是一個一歲女兒的媽媽,而我十五歲,正準備去鎮裡讀初中。當看到父親一臉自豪的拿着東拼西湊的一點錢在村口送我離開的時候,她終於是瘋了。
她把自己的女兒扔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兩腳,然後直接衝過來把我推倒在地,打我,罵我,真真正正的成爲了一個潑婦。而所有罵的話裡面,最難聽的,也是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兩個字——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