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玄天劍域。
這玄天劍域,乃是掌控三萬餘大型島羣的超級勢力。而這,竟然只是六道聖域中仙島數量最少的一個大域。
其歸根結底的原因,此域主要的強者皆是劍修,而劍修在修仙者中,本就屬於稀少的那一類。
在玄天劍域之下,一座名爲百浪島三級靈脈仙島上,其大小規模,比之張良昔日所待的藏龍海域碧遊島,大了約莫三倍有餘。
而這百浪島上,屹立着兩大宗門,分別是浮光劍宗和逐浪劍宗。
只不過,近年來,伴隨着逐浪劍宗老宗主的仙逝,宗內走的走,散的散,宗門日漸衰落。
而至今日,宗內上下僅剩三十餘人,全靠一個築基巔峰的六師姐撐着,逐浪劍宗纔沒有徹底消失。
當然了,而今的百浪島,逐浪劍宗已經名存實亡,浮光劍宗一家獨大,掌控百浪島絕大多數資源。
此刻,高空之上。
青鳥馱着張良,有些遲疑道:“公子,我們真的要在這裡落腳?這宗門都殘破成這樣了,連咱們靈仙宮的一座山頭都比不上。”
張良:“咱們初來乍到,求的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出身。至於你說人家比不上靈仙宮,你看看那浮光劍宗,已有一位金丹初期巔峰的劍修坐鎮,門下築基超過三十餘人,還有三五萬弟子,雖然依舊比不上靈仙宮,差很多麼?而這,只是玄天劍域三萬仙島中的一個三級仙島而已。”
“啾~”
青鳥清鳴了一聲:“可咱們也不至於跑這逐浪劍宗來的,都已經落寞成這樣了,要不我們換個四級靈脈的仙島去看看?”
“不用,人越少,我們的身份越容易遮掩。而且,咱們本來就是爲了來探聽點六道聖域的基本消息,順帶着來玄天劍域找找一劍術的傳承,在哪兒其實沒太所謂。想去更高級的仙島簡單,但這種小地方,更加安全。”
早在很早之前,張良就覺得一劍術有意猶未盡之意,猜測可能會有後續。這也是他在得知那個被抓到玉貝妖城的人族女子是玄天劍域的人後,願意帶她回來的原因。
張良對刀道其實沒什麼特別的領悟,唯一精通的妖刀縱橫術,後面全靠自己悟,自己往哪兒悟去?
反而是一劍術,自己已經入道。劍法入道,觸類旁通,張良確定自己對各類劍法經典會更親和,也更易上手。
當然了,張良也是有多重打算的,他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玄天劍域。
或許他會去妖域,在那裡他精通三階鬥戰法,還是煉體強者。
或許他會去雷域,在那裡他掌握九重雷法,但雷域那邊其實並不適宜,所以暫時被排除。
或許他會去天火聖域,在那裡他掌握火法,對各類火屬性功法,修行起來也是得天獨厚。
但不管去哪兒,他總得學個專業本領,如此混跡各域纔不會衝突嘛!
目前,他最厲害的,是黃金戟法的破天擊。但此一擊,需要元力,且消耗太大。動用一次,再想用,沒個一年半載幾乎不可能。
破天擊之後,他最強的便是一劍術。
這,便是他選定玄天劍域的原因。
青鳥:“聽公子的。不過公子,這逐浪劍宗似乎又被人找碴了,咱們要不要幫?”
“不急。”
張良看着下方,一夥人凶神惡煞地踹開逐浪劍宗的大門,心想着這浮光劍宗格局到底是有點小了,都已經落寞成這個鬼樣子了,怎麼還欺負人家呢?
片刻後,仙海之上,一口棺材浮現於此,張良和青鳥正站在棺材前。
“公子,這是?”
“一個小小緣分吧!”
張良一把推開棺木,裡面躺着一個曼妙女子,雖然其容貌還算靚麗,但氣息卻已有衰敗跡象。
伴隨着心念一動,一片陣法烙印消散,卻見,棺材中的女子,竟緩緩睜開了眼睛。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女子猛然彈坐而起,而後便看見了張良和青鳥。
“你……”
林汐本以爲此生會隕落於海妖族羣,甚至淪爲海妖的發泄工具。可現在一看,天空白雲舒捲,偶有飛鳥掠過,她駭然意識到,若在海妖地界,怎麼會有鳥?
“這是哪兒?”
對於林汐而言,只是做了個夢而已,所以她自然是認識不久前將她買下的張良。
只是,當她看向張良的那一刻,卻見張良眸中彷彿閃爍着一些粉紫色的霧氣。僅僅一眼,林汐便迷失了自我,她內心涌出了深深的愛慕,一種願爲之瘋狂,炙熱而深情的愛戀。
只有青鳥覺得怪怪的,上一刻還好,但這女子一看見張良,那眼神裡充滿的無限愛慕,讓她有些不開心。
張良的仙人魅用的恰到好處,只聽他道:“林汐,從現在開始,我的身份是逐浪劍宗失散多年的大師兄,名爲……無名。乃是伱師父多年前雲遊在外時,亦師亦友的那種徒弟。”
“大師兄……林汐見過無名大師兄。”
張良指了指前方道:“瞧,百浪島到了。”
“啊?”
林汐猛然回神,她先是有些茫然,可隨即便恢復了正常。
此刻的林汐並未失去自我意識,她是真心覺得張良就是她的大師兄,至於自己爲什麼要驚訝,她也不知道,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
但很快,一些答案便清晰了起來,原來是自己在和海妖戰鬥的過程中,遭受重創,僥倖逃逸,但被困於妖域的一處荒島,幸而有師父留下的一枚印符,喚來了大師兄無名。直至二十多年,大師兄才找到自己,並將自己帶回了逐浪劍宗。
一切是那麼地合理,一幕幕的畫面似乎還記憶猶新。
而這,便是仙人魅的一大能力,不僅僅是具有超強的魅惑能力,還能改寫人潛意識的記憶。當然了,這主要還是因爲林汐實力太弱,只有築基巔峰,根本抵抗不了張良那堪比元嬰大成,甚至要更強的神魂之力。
“走吧!師兄我還是第一次來逐浪劍宗。”
……
另一邊。
“嘭~”
“六師姐。”
“六師叔。”
“混蛋,你們浮光劍宗簡直欺人太甚。爲得我族決絕,簡直不擇手段,你們就不怕百浪島無數修行者指責你們的暴行嗎?”
“聒噪,一羣廢物,逐浪劍宗什麼時候輪到幾個連築基都沒有的廢物說話了?”
“你……”
這邊,浮空劍宗一共來了十個人,爲首的便是這鄭宇,築基巔峰,身着紫袍,此刻竟掏出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還蹺起了二郎腿,玩味地看着那煙塵之中。
逐浪劍宗,一片煙塵瀰漫,而那煙塵中,卻有一道沙啞且蒼老的聲音道:“鄭宇,你或許可以滅了我逐浪劍宗,但卻休想得到我宗門絕學逐浪劍。便是死,我亦不會讓你得逞。”
煙塵中,一老嫗一手持劍,一手捂住胸口,其嘴角還流淌着鮮血。
鄭宇輕笑一聲:“蘇晴,你這築基巔峰的實力,實在是太虛了。爲了晉升到築基巔峰,強食用了爆髓丹吧?呵,要知道這爆髓丹一經服用,雖會短時間內激發生命潛能,但也會極大地損耗壽命。我記得你今年多少歲來着,一百一十歲了吧?這時候吃爆髓丹,你怕是活不過三五年了。你逐浪宗不可能再崛起了,你還硬撐什麼?”
蘇晴手握長劍,聲音微微顫抖:“我死後,逐浪劍宗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活着,逐浪劍宗就在。而你們,永遠也別想得到逐浪劍典。”
鄭宇冷笑:“你以爲我們真就那麼在乎逐浪劍典,我浮光劍宗的十八路浮光劍,可一點兒不比你逐浪劍典差,甚至猶有過之。讓你交出來,只是不想逐浪劍典絕跡世間,那未免就有些可惜了。”
“哼!浮光劍,垃圾而已。”
“放肆。”
鄭宇聞言,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只聽他罵咧咧道:“辱我浮光劍,你也配?便是你師父還在,也是連浮光九劍都接不住,何況浮光十八劍。今日,我便摧你劍丸,看你還嘴硬。”
“叮~”
劍出,四處玄光驟生,兀自生風,劍光流淌,交錯間織成劍網,朝着覆蓋而去。
後者持劍,雙手同時握住劍柄,身上血光綻放,一道鋒銳劍氣,直刺而去。而蘇晴身後,隱隱有浪潮呼嘯之聲,甚至浮現出一絲浪潮虛影。
“叮叮叮~”
一時間,此間院中,劍氣縱橫。
“噗嗤!”
奈何,蘇晴此劍綻放一半,卻突然噴出一口精血,下一刻便被浮光劍網籠罩。
“噗噗噗~”
剎那間,劍網掠過,蘇晴身上驟然出現數十道劍傷,整個人直接跪倒在地。只聽鄭宇不屑道:“終究是靠丹藥提上來的修爲,連一劍逐浪都用不出來,就這也妄圖與我浮光劍宗抗衡。今日廢你劍丸,以儆效尤。”
“嗡~”
數道浮光合一,來勢洶涌。蘇晴見狀,心頭暗歎,只道自己學藝不精,資質平平,否則豈會落得如此境地?
便在蘇晴絕望到已經放棄抵抗之際,只聽輕哼一聲,那浮光掠影,卻自半空轟然碎裂。
“誰?”
鄭宇大怒,待他定睛一看,卻見有三人,不知何時竟出現在逐浪劍宗一側的屋檐之下。
“來者何人?爲何壞我浮光劍宗好事?”
然而,鄭宇話音剛落,又愣了愣,竟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汐?你竟沒死?”
林汐?
那本已倒在血泊之中的六師姐,聞言頓時艱難地撐起身體,看向來人。
“小師妹,你竟還活着?”
“六師姐。”
林汐連忙上前,一把扶住蘇晴,眸中帶着淚光道:“師姐,你怎麼傷成了這樣。你的生機……怎麼如此微薄?師父呢?”
旁邊有練氣弟子忙道:“林汐師姐,你終於回來了。師父他老人家,已經仙逝了。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兄皆意外身殞,四師兄叛逃,五師姐去出海求援,至今未歸。六師姐食用了爆髓丹,命,命不久矣……”
“仙逝?隕落?爆髓丹?”
林汐身體一顫,淚珠滑落,整個人如蒙重擊,感覺一片天都塌了。
便在這時,卻聽那鄭宇嗤笑:“林汐,你運氣不錯,沒死在妖族戰場。不過,幾十年過去了,竟然還只是築基巔峰,嘖嘖,看來你這資質也只是尋常嘛!就這還想與媛媛比,你可知媛媛已經入了飛煙劍閣內門弟子了?其實力更是早已突破金丹境。識相的,就勸你師姐交出逐浪劍典,否則……”
“否則如何?”
便在這時,張良揹着雙手,走下臺階,順手還從屋下草叢,折了一枝枯草,隨意的捏在手中。
“你是何人?”
鄭宇打量着張良,感覺此人云遮霧繞,但其氣質又不是很強,好像氣血也一般,估計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
張良悠悠道:“我叫無名,雲逐昔年遊歷時曾與我有半師之誼,這些年一直在外歷練,並未歸來過逐浪劍宗。如今,小師妹海妖戰場遇難,萬里求援,我自是責無旁貸。誰知,初回宗門,竟見此心寒一幕,自是不能袖手旁觀。”
青鳥跟在張良身後,心頭不禁無語,心道公子當真是張口就來,說瞎話那是一點都不打草稿的。
只聽鄭宇嗤笑:“原來是雲逐老兒未收入門弟子,我道是誰呢。”
“閉嘴。”
“莫要辱我師尊名諱。”
蘇晴和林汐皆是怒喝。
誰料鄭宇竟渾不在意:“修行一途,達者爲先,雲逐老兒也未必比我強多少,喊他名字怎麼了?”
便在此時,卻聽張良道:“雲逐乃我故友,然,死者爲大,故尊其半師。只是,你算什麼東西,也配直呼其名?”
“刷~”
卻見,張良擡手間,所有人都還沒意識到什麼,就連鄭宇自己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鄭宇出口再罵,卻駭然發現自己的雙腿竟然不受控制。
“噗通~”
鄭宇一頭栽倒在地,這時他還沒反應過來,可等他想爬起來的時候,赫然發現雙腳竟然用不上勁。待他迷茫地回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腰部以下,竟然還筆直地站在那裡,而自己的上半身,竟然沒了。
“啊~”
“啊~”
驚恐的喊叫聲響起,鄭宇在瘋狂地吼叫,可很快他就叫不出來了,大量的鮮血從其口中涌出,他的雙目赤紅一片,只覺渾身冰冷。他努力地爬行着,似乎想抓住什麼。最終,他只能在這驚恐,駭然中逐漸沒了動靜。
反觀帶來的另外九人,有人嚇得拔腿就跑,有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恐地看向張良,雙腳連蹬想要逃離,還有一人,竟然直接嚇尿了,整個人在原地瑟瑟發抖,動彈不得。
這邊,蘇晴和一衆逐浪劍宗的弟子,也都傻了。
剛纔發生了什麼?
這位突然出現的大師兄好像什麼也沒做啊!鄭宇怎麼就被攔腰斬斷了?
只聽張良道:“你們幾個,回去告訴浮光劍宗的宗主,讓他將原本屬於逐浪劍宗的一切都還回來了。另外,讓你們宗主過來,跪拜吾友雲逐。嗯,今晚之前若是未至,我會親自去找他的。還有,把這廢物的屍體帶回去,別污了這院子。”
只見,那幾個浮光劍宗弟子,如蒙大赦,連忙就拖着已經隕落的鄭宇往外衝去。
修行者不到元嬰,會如正常人一樣隕落,更不會肢體重生,死了也就死了。張良對擊殺一個築基巔峰,並不在意。
自己堂堂元嬰,擊殺一個區區築基,誰還會來討公道不成?
蘇晴先是震驚,可隨即驚醒過來:“小師妹,這位……無名師兄,你們快走。殺了鄭宇,鄭家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快跑,鄭家有飛煙劍閣撐腰,我們鬥不過的。”
然而,張良淡淡地擺手道:“帶我去祭拜一下雲逐。”
……
一個多時辰後。
逐浪劍宗的議事大廳,張良端坐在宗主之位,林汐和青鳥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後。
下首,蘇晴領着三十餘弟子,恭敬地站在下方。
只聽蘇晴道:“無名大師兄,您能歸來,我們逐浪劍宗就有了希望。師父臨終前,因門下僅剩我一名真傳弟子,故將本門絕學傳授於我。奈何蘇晴資質平庸,不能領會其精華。所以這逐浪劍典,還請大師兄做主收回。”
張良淡淡地看了身邊的林汐道:“你去收下吧!”
“是,大師兄。”
說罷,張良又看向蘇晴:“你已油盡燈枯,活不過三載,既然仙途已斷,或去凡間走走,或去做一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
蘇晴咬牙:“蘇晴不願了此殘生,請大師兄坐鎮宗主之位,我欲見宗門再度崛起,方不負師父厚望。”
然而,張良卻微微搖頭:“逐浪劍宗,已然名存實亡,重建宗門一事,我是不會做的。”
“啊?這……”
一時間,所有逐浪劍宗弟子,都是心頭一沉,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強者,卻不願爲了宗門出力嗎?難道終究是怕了飛煙劍閣?
他們不覺得張良會害怕浮光劍宗,因爲張良方纔極爲強勢,點名讓浮光劍宗宗主過來跪拜,這種人怎會害怕浮光劍宗?他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飛煙劍閣。
張良淡淡道:“你們要記住,逐浪劍宗的根本,並不是這一畝三分地,而是逐浪劍典。只要掌握了逐浪劍典,逐浪劍宗就不算真正的滅亡。林汐天資不錯,應該可以承此大任。至於我,仙途漫漫,豈在這一隅之地?我名義上是你們大師兄,但其實我與雲逐只是亦師亦友,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
蘇晴眸光黯然,終究是暗歎一聲。
她心道也是,這位無名師兄,手段驚人,事後他反覆回憶,纔回想起張良當時手中捏着一根枯草。那一揮手,怕是揮動的便是那一根枯草。
枯草作劍,瞬斬築基巔峰。這份實力,至少也得是金丹強者,而且絕不是金丹初期那麼簡單。
可蘇晴也無可奈何,她看着一直留在宗內的弟子,也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是好。
然而,張良話鋒一轉,看向身邊的林汐道:“當然,林汐師妹。說到底,你纔是正宗的逐浪劍宗弟子,如果你願接掌逐浪劍宗,我倒是可以助你結丹。如此,蘇晴師妹等,也算有了一個安身立命之地。”
頓時,蘇晴和一衆弟子紛紛看向林汐。
林汐對張良的作用,只是證明他身份的工具而已。
等會兒,自己再對林汐的記憶,重新改造一番,足可坐穩逐浪劍宗大師兄的位置。至於自己是不是和雲逐亦師亦友,兩人怎麼認識的,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自己大可藉口一聲,此前在自由聖域歷練,便可解決。
但是,有出處和沒出處是兩回事。
有出處,自己便可在玄天劍域,一路往上,追尋更強的劍道。
此刻,林汐臉色煞白,她看向張良,眼神中帶着無窮的愛戀。
而張良眸中異色一閃,林汐恍然,似乎陷入猶豫。
終於,林汐心中的責任似乎大過了愛戀:“我,願意留下,重振逐浪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