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蘭一把推走了張良,她也不知道張良到底哪裡來的信心,能從這樣的不祥潮汐中活下來。
但是,張良的一系列行爲告訴她,他能。
而蒼蘭自己知道,或許張良能,但她多半是不能的。
既然張良能,那她不妨幫他一把,反正自己終究是走不出去的。
別看周圍一片黑暗,實際上卻已經有多股氣息鎖定了自己。蒼蘭要做的,就是牽制住這幾道氣息。
“殺!”
黑暗中,蒼蘭槍芒所過之處,黑暗被撕開,一種極其鋒銳的氣韻所過之處,那洶涌襲來的不祥根本無法近身,便被粉碎。
黑暗中,蒼蘭槍舞龍蛇,隔空而刺,似乎在阻敵。
同樣的,也有道韻威能,於黑暗中降臨,試圖將其斬殺。
“噗~”
有劍氣撕裂蒼蘭的背甲,不祥之氣順着她的後背試圖滲透進去。
“嗡~”
道韻激盪,金銳之力將那股不祥之氣震碎,蒼蘭仿若無事,繼續戰鬥。
有黑炎焚身,燒得蒼蘭雙臂血肉雕零,後者雙手如同枯骨,依舊握槍而戰。
有風刃龍捲,環繞蒼蘭周邊,經久不絕,風之法則,試圖扭曲蒼蘭一切攻擊,卻硬生生被槍芒洞穿。
蒼蘭感覺時間過去了好久,但實際上她心裡很清楚,看似雙方鬥了很多招,其實也只在瞬息之間。
之所以顯得時間過的久,是因爲她疲於應對。
此刻,一柄漆黑如墨的黑色長刀,貫穿她的肩胛,不祥之氣再度往自己體內滲透。
“終於要死了嗎?我果然不是天才啊!”
蒼蘭已經無力再戰,索性連手都不想擡了,之所以她覺得自己不是個天才,只是覺得,如果是真正的天驕,區區七個大乘期而已,應該是能斬掉的吧?
而自己呢,只艱難斬殺四個,便已力竭。
但事實上,蒼蘭倒是沒想過,大多數人,戰力上限也就一兩個同境強者而已。
“兄弟們,等我。”
“天、誅、地、滅。”
就在蒼蘭準備慷慨赴死之際,突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緊跟着,蒼蘭便覺自己所在的這片虛空,這片不祥潮汐,竟然在崩潰,宛若千瘡百孔的虛空鏡面,支離破碎。
在這支離破碎之中,到處都是劍意,或者說這整片空間都是劍意。起初劍意狂涌,而後劍意似乎被賦予了某種奇怪的力量,凡其力量所覆蓋之處,不祥潮汐盡數被淨化。
“該死,你回來幹什麼?”
蒼蘭猛一睜眼,咬牙怒喝。
待他睜開眼的那一刻,卻是精神一振,卻道是千里虛空,支離破碎。張良手握一柄沐火長劍,再度橫掃了這片空間。
而這千里虛空,卻還是有三隻大乘期不祥,對張良怒目而視。
只見張良神色平靜,單手往前一推,一道雷霆打入蒼蘭體內,一應不祥之力被瞬間淨化。
“妖仙九變。”
與此同時,張良直接展開秘法。而今晉升合體中期,妖仙九變可實現三倍戰力。
那三隻大乘期不祥,瞬間出手,三種道韻幾欲加身。而張良體表,竟浮現出一層玄沙,竟阻隔了虛空,將其護在其中。
“天火焚神。”
張良聲音入魔,催動天火神術,直接降臨這三個堪比大乘期的不祥的識海。
張良知道,如果非要算的話,神魂之力是不祥生靈的弱點之一,他們的神魂很容易被摧毀,而後變成一隻只會憑藉本能去殺戮的這普通不祥生靈。
可惜,天火神術再厲害,但還不足以抹殺四階不祥的神魂。
但張良下一刻也並非什麼都不做,卻見其手持一晃,換成了黃金三叉戟。
“破天擊。”
此乃願力催動之至強殺術,在天火神術降臨的瞬間,張良便以一槍殺出,一身戰力瞬間被放大數十倍。
“噗~”
一槍如虹,一隻堪比大乘期的四階不祥生靈,便如浴火紙人,直接被一槍炸成灰,再無復甦之可能。
蒼蘭見狀,眼皮子都抖了一下,合體中期,越境斬殺大乘期?
沒想到,她已經儘量地高估了張良,卻還是低估了對方。
張良一擊得手,並沒有再動用黃金三叉戟,不爲別人,因爲方纔一鼓作氣,他不敢有絲毫怠慢,所以爆發出了最強一擊。那樣的一擊,他根本來不了第二下。
然而,這裡還有兩個四階不祥生靈,張良自然也不打算放過。
趁着他們的識海被天火神術鎮壓的瞬間,不管他殺不殺得了,他必須得殺。
“雷法法則,雷霆之矛。”
張良身後,不知何時多出雷霆雙翼,正是無相雷衣在加持着他。
張良卻沒利用無相雷衣的速度和防禦,而是調用了無相雷衣中的雷霆之力,深吸了口氣,在掌心凝聚了一根一米長的紅色雷霆長矛。
“咻~”
一矛擲出,將有一隻四階不祥貫穿,張良已是氣喘吁吁。此一擊,他用的是天雷道源裡的雷霆法則,幾乎耗盡他一身雷霆之力。
在那暗紅色的恐怖雷霆中,那隻四階不祥生靈,幾乎也是在瞬間被淨化成了磅礴黑煙,消散於破碎虛空之中。
“劍叩天門。”
張良最終還是選擇了這一擊,因爲劍道最重殺伐,這一劍幹不掉僅剩的那隻不祥,張良就真幹不掉對方了。
“咻~”
此劍一出,天地失色,劍氣如龍,張良想着,都已經動用妖仙九變,就算擊殺不了這隻四階不祥,也要將其重創。
這一劍,張良飽含殺意,精神氣幾乎是瞬間合一,這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在用劍。
忽然,一種莫名的感覺襲上心頭,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張良只覺劍出,則該斬敵,便如喝水吃飯,如此而已。
蒼蘭則眉頭一挑,訝異道:“劍道?”
可惜,便在此刻,那四階不祥似乎終於扛住了天火神術的力量,猛然睜開,雙手駭然抓在那這無雙劍氣之上。
下一刻,黑烏狂涌於身前,將這一劍完全包裹,連一秒都不要,竟是將這一劍完全消化掉了。
而對方付出的,僅僅是兩隻斷掌和胸口的一道透體劍痕,在下一刻就被迴歸的黑色霧氣,重新修復。
“該死。”
就在張良暗道不好,準備先去拉上蒼蘭逃跑的時候,卻見一束金光,瞬間貫穿那不祥的身體,將其身體撕扯得粉碎。
張良轉頭一看,就看見蒼蘭艱難地拄着長槍。
後者怒斥道:“你以爲能越境斬殺兩個四階不祥就能救我了?你以爲這裡的四階不祥就這幾個?離出去還有萬里之遙,不想死,就快走。”
張良自然不想重現昔日學堂之局,低喝道:“那你就乖乖跟我走。”
“刷~”
張良來到蒼蘭身邊,一把架起她的胳膊,一把摟住她的腰,急速往外衝去。
然而,不祥潮汐再度襲來,欲將此間淹沒。
張良也管不得許多,卻見他煉虛天地強行降臨,重力法則覆蓋,並再度化作不祥術,竭力之下,再度肅清千里虛空。
一時間,殺伐之意匯聚,張良身上殺意鼎盛,甚至在瘋狂溢出。
蒼蘭轉頭看向張良,目光復雜且不解,她從未見過如此剋制不祥的力量,從未。
這種擊殺速度,堪稱恐怖,簡直聞所未聞,關鍵這還是一個合體中期打出來的。
“噗~”
就在張良一跨千里,試圖再度衝行千里時,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驟然加身,將他連帶着蒼蘭一併擊飛出去,直接被轟飛千里。
“噗噗噗~”
“咳咳~”
張良口噴精血,心頭駭然,他都不知道是誰在打他,但那一下,就連他這半仙之體都完全扛不住,顯然是大乘期無疑了。
不等張良站穩,他便感覺界神鏡劇烈顫動起來,而且是十分的劇烈,這種情況只說明此時此刻,極度兇險。
“啪~”
便在張良想着終於還是要放棄的時候,卻見蒼蘭猛然一巴掌按在張良胸口,再一次將他推了出去。
“爲我們報仇。”
只短短五個字,便已道盡所有。
翻滾入不祥潮汐的張良,低吼一聲,最終還是擡起了手,看向了界神鏡。
“嗡~”
大荒之中,張良跌落荒土之上,口中還有精血在溢出,他沒有起身,而是順勢往地上一躺,連手裡的提燈沒有收起來,只任由它滾到一邊。
累,實在是太累了。
正在這時,一塊布片被風揮動,蓋在了他的臉上。
張良伸手抓起布片,本欲丟掉。
然而,下一刻卻是瞳孔一縮。
腦海中,有信息浮現。
大羅遮天網,仙王蟬蛻之物,織成鎖魂絕命之器。此物可封鎖虛空,可煉化諸邪,可封鎖能量,可封鎖真仙境之下任何生靈。
“這東西,給我了?”
張良想到剛剛蒼蘭拍自己那一下,心情再次糟糕起來。他知道,蒼蘭是信得過他,所以將這重要之物,交給了他。
可惜,終究是自己太弱了,第一次想要拼命地救一個人,卻終究是無能爲力。
他知道,仙域短時間只怕是去不成了。以自己的實力,很難在不祥潮汐中活下來,而若自己再次出現在那不祥潮汐裡,只怕會被蹲點。
所以,至少這不祥潮汐褪去之前,他都不可能再去仙域,雖然他也不知道這不祥潮汐什麼時候會褪去。
然而。
張良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方纔離開的那一瞬間,一股無與倫比的威壓從天而降。那是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此人手握青笛,於不祥潮汐中吹奏了一曲,便看那潮汐,被詭異的聲浪洗禮,眨眼間便被淨化萬里。
那身影看着躺平在虛空中將死未死的蒼蘭,微微一嘆:“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嗎?”
……
大荒。
張良用了三個月纔將傷體徹底恢復。
跟着,他先是煉化了光明神盞。
而後便煉化了大羅遮天網。
只不過,當他感知一掃,卻發現大羅遮天網中,還有大量不祥生靈沒有被煉死。
於是,張良爲保萬無一失,不準備短時間內使用這大羅遮天網,否則一旦有不祥神靈跑路,恐禍患無窮。
而今,他正在努力地控制着體內逸散出來的殺伐之意,這玩意收集起來,本該不易。如果是在仙海之中,那的確是不易。除非天天鎮殺海域中普通的生靈。
可若是那般,便是刻意殺戮無辜,屆時必將業障纏身,對日後的修行絕無好處。
但在仙域,此法簡直就太好用了,配合不祥術使用,收集殺伐之意簡直太快了。
於是乎,張良自是要使用這殺伐之意淬體。
短短兩三年功夫,血肉骨骼,殺意鼎盛,整個人站在那裡,哪怕面相再溫和,給人的感覺亦如絕世大凶般。
這日,張良終於將身上的殺伐之意壓下,至少不再往外逸散之時,他才微微鬆了口氣。
“放心,他日我會回去祭奠你們的。”
他的腦海中,想起了林風,想起了自己臨時負責的小隊裡的九名隊員,想起了他們慷慨赴死卻獨留自己的場面,想起了蒼蘭不願拖累他兩度進入不祥潮汐的場面,張良極爲難得的,瞳孔有些溼潤。
過了許久。
張良才緩緩擡頭,目光如電,看向虛空:“說好的真仙援兵呢?扯淡,相信誰都不如信自己,信真仙來援,不如信自己成仙。”
這一日,張良第一次主動的,自發的,立志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