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還沒衝到江秋意三米之內,就被忠勇侯府的親兵一腳踢翻在地,刀劍戒嚴,那人哭嚎着扒拉開頭髮露出了全臉,江秋意定睛一看。呵呵,居然是從前她當童養媳的樑府大太太!她那個掛名相公的親孃,把她賣給牙婆子,貼錢讓牙婆子送她去勾欄裡讓千人騎萬人枕的惡婆婆。
差點忘了,樑府就在南秦,可在江秋意的記憶中,樑府雖然也在南秦,可離錦繡長安卻且得有一段距離呢!這惡婆婆怎麼找到這兒來了?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宮門外攔着她?
“秋娘!”看見了前面的騷動,謝六郎第一時間扔下榮王衝到江秋意身邊護着她,周身警備,生怕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沒事,你先上馬車。”
這惡婆婆是大郎媳婦二郎媳婦之流的潑婦,江秋意心知肚明,她深深的看了謝六郎一眼,謝六郎原本還有些擔心的,見狀便不再多問,只留了句:“那你自己小心些。”便轉身上了馬車。
地上趴着的那坡頭散發的老婦人,鬼頭鬼腦的看了謝六郎一眼,這才接着哭嚎起來:“兒媳婦啊!我那苦命的兒沒有福,撇下咱娘倆早早去了,這麼年婆婆尋你尋的腿都快走折了,今個總算是找到你了!兒媳婦啊!老天有眼,我兒在天之靈保佑你啊!如今你當上了將軍夫人,婆婆是真心替你高興啊!”
“哦?高興是吧?那您老接着高興,我先走了。”
說着,江秋意毫不留情的轉了身,後邊的惡婆婆身邊有個俏婦人慌忙喊了起來:“樑江氏,你們婆媳多年不見,你婆婆爲了尋你散盡了家財,你,你怎生見了自己的老婆婆轉身就走?可是如今富貴了就不認人了?”
那一聲質問理直氣壯的,直叫平時閒人勿近的宣武門前都圍了不少閒人。
“這這,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那不是忠勇候府的馬車嗎?咦,那是侯夫人啊!這老夫人咋回事?怎麼敢攔侯府的馬車?”
“你不知道吧,我來的早聽了個全乎的,那老婆子是侯夫人前頭那死去的丈夫的親孃!也就是這侯夫人的老婆婆了!”
“啊?侯夫人以前還嫁過人啊?”
“可不是咋地,聽說當年謝侯爺家裡頭老孃病的快死了,二兩銀子從牙婆子手裡買了個寡婦回去沖喜,那寡婦,便是這侯夫人了。”
“這樣啊?那倒真是可惜這謝侯爺了,年紀輕輕的就當了一品武侯前途無量啊!怎生府裡頭就這麼一個夫人,還是個二婚頭改嫁的寡婦,真是上不了檯面。”
那些紛紛議論的聲音雖是裝模作樣的壓低着,可卻沒真的壓低聲音,分明就是想讓更多的人聽見。
江秋意繞有興趣的看着那些隱沒在民衆裡的挑事者,再看看這平地一聲雷炸裂般出現的樑張氏,心頭一跳,轉身對一直侯在馬車旁的李東低聲耳語:“去查查看這個樑張氏的張,和小張氏有沒有關係。”
李東頷首退下,司徒律津這個時候湊了上來:“這人,當真是你從前當童養媳時候的老婆婆?”
江秋意點頭,臉上看不出情緒。
“此地人多嘴雜,若她當真不是假冒的,你還是先將她帶回侯府再處置吧!不然在外面鬧了起來,對你和六郎的名聲不好。”
司徒律津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可偏偏江秋意卻不是個在乎什麼所謂的名聲的,她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的看着那老婦人還有她身邊的俏婦人,眼底沒有半點悲憫。
在樑府的那幾年除了打罵還是打罵,不止樑老爺老夫人打罵,就連府裡頭的丫頭婆子都可以對原主隨意辱罵毆打。樑張氏這個當老婆婆的看見了,從來不會責難那些打罵她的丫鬟婆子,甚至問都不問她爲什麼會捱打,而是直接讓人把她打的更狠些!在樑張氏眼裡,原主和柵欄裡的牲畜是沒有區別的。
後來樑少爺不幸夭折,原主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被樑張氏賣出去的時候身上根本就沒一塊好肉,那裡不是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樑張氏還叮囑牙婆子將原主賣到勾欄裡去!
是以,江秋意對那些過往可不止是有印象那麼簡單,簡直是感同身受的!她語氣凝結成冰:“樑張氏,請你搞清楚,當年你將我賣給了牙婆子,是錢貨兩清的,我江秋意早就不是你們樑府的童養媳了,你和我,是攀附不上半點關係的!所以我勸你啊,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她把話挑的很明,樑張氏頓時下不了臺,被噎的講不出來話,這時候那個二十出頭的美豔婦人,扶着樑張氏便和江秋意頂杆。
“謝夫人這話說的就沒道理了,誰不知道謝江府是在謝夫人嫁過去之後才發跡的?短短几年間家財萬貫,若是沒有當年我姑姑給夫人的體己當本錢,夫人能空搜套白狼的發家致富嗎?”
那小婦人身上穿着和樑張氏一樣破爛的難民似的衣裳,可偏偏啊,臉上妝容精緻,連鬢角散落的髮絲都錯落有致,給人一種別樣的風情。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柔媚,跪在地上扶着樑張氏,那身段,那語調,活跟戲臺上唱秦腔的名伶似的,眉眼間全是十五六歲小女兒家不可能有的嫵媚風情。
江秋意頓時心頭一亮,樑張氏只是個幌子,這美少婦纔是主角啊!看來,還是有人賊心不死,這一招用爛了的美人計又使出來了。
哎!這一個兩個的!我就納了悶了?怎麼光知道對謝六郎使美人計,就沒人對她使使美男計呢?還是他們覺得,比她江秋意美貌的女子比比皆是,比之謝六郎神俊的男子不好找,所以這才……過分!
被瘋狗胡亂攀咬,江秋意卻還有心思在那胡思亂想,這就證明了她壓根就沒把對方放在眼裡。
“你的意思是當年樑府將我賣給牙婆子的時候還暗中補貼我了?你頭髮長見識短這不怪你,可你就是見識再短,也也不能沒有最基本的生活常識吧?誰會將童養媳賣給牙婆子之後還貼錢給這個賣出去的童養媳的?”
“樑府假如真的對我有這麼好?又何苦賣我呢?大夥說是不是?樑府將我賣了,謝六郎從牙婆子手裡買的我,這是天下皆知的,你們見過誰家賣童養媳還倒貼錢的嗎?這得是倒貼了我多少錢,纔夠我鋪排起謝江府那麼大的家業的?”
江秋意笑語晏晏,三言兩語就讓那少婦的話站不住理了,她的視線落在遠處,那個看不見的地方,暗中操作這一切的人,纔是她正在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