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不等她去到陳氏的院子裡,剛繞過花園裡的假山,就撞見了想趕去主院請安的陳氏以及後頭的一大堆丫鬟。
趙安居低着頭沒注意,又有假山擋着視線,所以毫無防備地,就與陳氏撞成了一團。
她是會功夫的,身子骨怎麼都比這些小姑娘結實,所以這一撞之後,趙安居只倒退了一步,陳氏卻是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趙安居連忙伸手將她拉起來:“傷着了嗎?”
陳氏個是面相有些刻薄的姑娘,被人這麼一撞,眉頭皺得死緊,擡眼正想發火,卻瞧見趙安居這一身裝扮,當下臉就是一白:“王妃?”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趙安居挑眉,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就是新來的側妃?”
兩個人的語氣都不太好,陳氏低頭,心裡不悅卻還是行了禮:“妾身拜見王妃。”
“免了。”趙安居看着她:“碰巧在這裡遇見,也省了我跑路的功夫。既然進了王府,以後就好生伺候王爺吧。”
畢竟是對涼夜有幫助的人,趙安居也沒打算太爲難她,只要涼夜當真只是利用她的,沒什麼感情,那一切都好說。
“是,沒別的事情,那妾身就先回去準備了。”陳氏悶聲行禮。
瞧她好像對自己有些不滿?趙安居挑眉,也沒在意,揮揮手就讓她走了。
其實按照規矩來說,陳氏見她應該是要行大禮,再聆聽教誨的。但這反正也是在外頭遇見,沒行完規矩應該也沒事。
拍拍衣裳,安居轉身就回去屋子裡,打算今晚繼續去給宋涼夜送盞茶,畢竟他也是有好久沒有來看她了。
結果晚上的時候,挑燈將她攔在了主院外頭,拱手道:“郡主,今晚是陳側妃侍寢。”
愣了愣,想想也對,畢竟剛剛纔進府,是該侍一次寢。雖然心裡有些不爽,但趙安居還是忍了,乖乖地回去。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宋涼夜沒來找她不說,還都讓那陳側妃侍寢了。
安居努力想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但究竟是沒忍住,猛地一巴掌拍在妝臺上,扭頭問銀鉤:“我不如那陳氏好看?”
銀鉤很客觀地評價:“陳氏平庸之姿,不及主子十一。”
“那爲什麼王爺始終在她那裡,不肯過來看我?”安居心裡不平衡:“不是說只是因爲她是副將的女兒嗎?那寵幸一晚上也就行了,爲什麼還一直在她那裡不走?”
銀鉤回答不上來,她也無法理解燕仲王這行爲,更沒法兒安慰自家主子。畢竟一直是被人寵着的,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冷落。
安居是真生氣了,她這樣霸道的性子,是根本忍不得和其他人共侍一夫的。現在強忍着沒發火,他們竟然還蹬鼻子上臉,要這樣欺負她?
正惱着呢,外頭就有丫鬟送了東西進來,笑眯眯地道:“王妃,我家主子感念王妃大恩,特地讓奴婢送來禮物,請王妃笑納。”
趙安居挑眉:“你家主子是誰?受了我什麼恩?”
那小丫鬟也是個囂張不懂事的,呈上托盤就道:“我家主子是陳側妃,受王妃相讓大恩,得以伺候王爺這麼久,所以讓奴婢拿了些王爺賞的梨子過來,還請王妃笑納。”
托盤上放着的是一盤子清甜香梨,她的院子裡都還不曾有。
這樣示威的行爲其實是很含蓄的,一般人接着東西,也就自己生個悶氣,記下這筆賬而已。但是這回也算
是陳氏踢到了鐵板,安居郡主行事一向與衆不同,當即就起身掀了那一盤子梨,黑着臉往外走。
銀鉤嚇了一跳,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惱怒地瞪了下頭跪着的丫鬟一眼:“你當這是什麼地方,耀武揚威到王妃頭上,還想有什麼好下場?來人,把她給我拖出去!”
小丫鬟嚇傻了,她是陳氏的陪嫁丫鬟,以前在陳府裡也沒少玩這些小把戲,可從來不曾有這麼嚴重的後果啊。這事明面上來說就是側妃送梨子給正妃示好,趙郡主這麼對她,不怕王爺責怪嗎?
事實上,不僅這麼對她,趙安居對陳側妃也當真是沒手軟,闖進人家的屋子裡,就把人家擺在木架上的古董器具全砸碎,手裡捏了個梨子,直接塞進了陳氏的嘴裡。
“甜嗎?”趙安居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陳氏驚呆了,萬萬沒想到這王妃會這麼粗暴大膽,一點臉面都不給人留。嘴裡塞着梨子,她當下就哭了出來。
趙地一霸趙安居壓根沒同情她,冷冷地睨着她道:“這後院不需要你這樣惹是生非的女人,本王妃會稟告王爺,送你回家去的。”
她說的其實沒錯,陳氏當真是一個很愛惹是生非的人,也慣常會耍手段玩陰的。只是,現在人家不過是送了個梨,就惹來這麼嚴重的後果,也委實有些冤枉了。
所以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的宋涼夜開口道:“送回家未免太過了,絹兒沒做錯什麼。”
屋子裡頭的人都是一驚,陳氏看見門口的宋涼夜,二話不說就撲了過去,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王爺,妾身好冤枉啊!”
安居僵着身子回頭,對上宋涼夜一雙平靜的眼。
“王爺?”
“不過是點小事,你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宋涼臣抱着陳氏的腰跨進門來,站在她面前道:“不要太小題大做。”
喉嚨微緊,趙安居冷靜了下來,仔細想想,也的確是她小題大做,因爲吃醋,就忍不住發了火。人家陳側妃也就是炫耀了一下自己得寵,她可以再大方一點的。
但是,在她和陳氏之間,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幫陳氏,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半點面子也沒給她留。
擡頭看着宋涼夜,趙安居有些賭氣,行禮道:“都是妾身不對,妾身回去面壁反省就是。”
說罷,擦過宋涼夜的肩膀就衝了出去。
微微皺眉,他轉頭看着她離開的方向。好久不見她發脾氣了,還以爲已經收斂了,想不到觸到了逆鱗,還是一樣。
她原來也是會生他的氣的啊?可真是有意思。
想了一會兒,宋涼夜鬆開哭哭啼啼的陳氏,朝安居追了出去。
男人就是這樣,你表現得太愛他,他反而不會多考慮你,反正你都不會離開他,他有什麼好在意的?
反而就是這樣發發脾氣,讓他知道她也是會生氣,會討厭他的,他纔會有些危機感。
跑在路上,安居想的是,她不會再原諒宋涼夜了,這人當真沒有將她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但是,當宋涼夜追上來,將她拉住的時候,趙安居的心裡還是沒出息地狂跳起來,回頭看着他,忍不住就掉了淚。
“好了。”宋涼夜手上用力,將她拉進了自己懷裡,低聲道:“這麼生氣做什麼,你是王妃,她只是側妃而已。”
這些話給別人聽,大概沒人會覺得有說服力,但安居是愛他的女人,哪怕他撒謊
她都能相信,所以這會兒抱着他就直接大哭,委屈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方纔自己想過的事情,統統都拋在了腦後。
宋涼夜簡直是人生贏家,哄女人就兩句不走心的話,都能讓人聽得感動不已。多少男人真心實意說的肺腑之言,換來的都是女人的“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什麼時候傻姑娘才能遇見溫柔的好男人呢?
此時此刻,仲王府裡只有相擁的兩個人,趙安居覺得這是最美好的時候,美好得讓她可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繼續堅持。
院子裡女人多了就會有麻煩,宋涼夜就是個冷血冷心不想管事的,關上後院的門就任由這幾個女人鬥,只要不出人命,那隨便她們怎麼玩。
趙安居頂着王妃的頭銜,還沒怎麼吃虧,畢竟後院裡她是老大,陳氏再蹦躂得兇,她也能一巴掌拍下去,爽快得很。
因爲要借趙地的兵力,宋涼夜最近經常來她的院子裡,安居自然也就高興得不得了。
但是,每次的侍寢之後,挑燈總會端着藥來讓她喝。
起先她問這藥是什麼,挑燈回答是有助身孕的,於是安居也就很放心地喝了下去。
結果幾天之後,陳氏身邊的丫鬟在花園裡聊天,被她不小心聽見了。
“王妃還高興得很呢,以爲王爺是寵她,結果每次侍寢之後都要喝避子湯,也是可憐吶。”
趙安居白了臉,眼睛睜得大大的,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不可能的,宋涼夜那麼喜歡她,怎麼可能給她喝避子湯?她若是懷了孩子,他不是也應該很開心嗎?
悄無聲息地離開花園,趙安居回去找了廚房裡熬藥的藥渣來,讓銀鉤送去給大夫看看。
回來的時候,銀鉤一臉沉重:“主子,這是避子湯沒錯。”
趙安居有些傻了,呆呆地坐在牀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半晌沒有回過神。
很快就過了一個月,趙安居拿起毛筆,臉色蒼白地開始寫信。
“一月前與瑞雪郡主作賭,如今期限已到。燕仲王沒有絲毫讓妾身失望之處,更別提落淚。進得仲王府,妾身每日都開心不已……”
寫着寫着,宣紙就被水給打溼了。趙安居倔強地抿脣,換了一張紙繼續寫。
她其實已經有些後悔了,宋涼夜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喜歡她,也可能當真只是因爲她的身份才娶的她。但是,她沒辦法承認這些事情,也依舊想聽宋瑞雪親口給他道歉,畢竟姐弟一場,宋瑞雪從來沒給過涼夜好臉色。
吸吸鼻子,趙安居將這一封信寫完,封進信封裡讓銀鉤送了出去。
“什麼東西?”
書房裡,宋涼夜看着挑燈手裡的信,滿臉疑惑。
挑燈低聲道:“王妃要寄去趙地的信,奴才截下來了。”
微微一頓,宋涼夜接過來打開看了看。
成親一個月,他對趙安居算不上好,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在信裡跟趙王哭訴,若是有對他不好的話,那他是會重新僞造一封信送出去的。
打開信紙,令他有些意外的清秀字跡映入眼簾,宋涼夜挑了挑眉。
這筆跡一看就知道她最近沒少練書法,至於內容……
掃了幾眼,宋涼夜沉默了。捏着信紙的手微微收緊。
“主子?”挑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要改嗎?”
“不必。”宋涼夜合攏信紙,遞給他道:“就這麼寄出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