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念安說的內容,傅澤啓最重視的事情還是關於火藥的。
“你沒碰火藥?”
“罪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隱瞞。”
李念安本來還想說,李將軍可以證明他關於火藥的話沒有半點謊言。
但他又怕,陛下懷疑到李將軍頭上,便不敢再提。
傅澤啓眉頭緊皺,有些想不通。
李將軍他自然是信得過的。若是李將軍有嫌疑。
東越早在他上位之時,就能知曉火藥的事情,那之後孟波銘的談判也就不可能那麼順利。
只要問一問李將軍,就知道李念安有沒有撒謊。
想來李念安也不會自作聰明,編造這種破綻百出的謊言。
可若是李念安所言屬實,那麼泄露火藥機密的人又會是誰呢?
按照他的說法,東越的人曾經要求他去刺探火藥的秘密,說明那個時候東越還沒有掌握火藥的核心內容。
可之後李念安任務失敗,東越看起來是避免一起李將軍的關注,放棄了這項任務。
實際上,東越確實掌握了火藥的核心內容。
當時東越並不是放棄了這項任務,而是已經完成了這項任務纔對。
否則,李念安這麼關鍵的位置,也是最有可能接觸火藥的位置,這個任務若是沒有完成,絕不可能放過他。
除了李念安,沒有其他線索,他便不再鑽牛角尖,重新將目光放在李念安的身上。
怎麼處理這人呢?
他爲東越做事,泄露魏國軍事機密,按律當斬,並且株連家眷。
可李將軍就只有一個女兒,他相信,這幾年李家對李念安的感情不是假的。
若是直接殺了,對李家來說,又太過無情。
況且,李將軍在他到魏州之前,一直是魏越戰爭中,魏軍的指揮主帥。
就算他到了魏州,李將軍的作用也不可小覷。
將李念安當做奸細斬殺,李將軍怕是也在軍中待不下去了。
不管李將軍有沒有參與東越的事情,李念安畢竟是他實打實的女婿。
在外人眼中,李念安和李家根本撇不清干係。
直接將李念安治罪,就得面對朝野上下的質疑,朝中衆臣的彈劾。
李將軍辛苦奮戰一輩子,可就晚節不保了。
他能保住李家性命,卻必須讓李將軍解甲歸田。
就在傅澤啓糾結的時候,營帳的簾子被拉開了,進來一個通報的人。
“啓稟陛下,李將軍求見。”
“快宣。”
李將軍髮絲有些凌亂,想來是一聽到李念安的消息,便匆匆趕來。
李念安聽到腳步聲,也回首望去,那凌亂的髮絲刺痛了他的雙眼,心中的愧疚更加深重。
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再不敢和李將軍對視。
進入營帳,見了雙手被綁,滿臉灰敗的李念安,二話不說,直接撩袍跪下。
“罪臣李鏽拜見陛下,臣有罪,請陛下降罪。”
李將軍說完,便伏地不起,等候發落。
李念安在一旁聽到他的請罪聲音,頓時就急了。
“陛下,李將軍一家都是受臣矇騙,他們根本毫不知情,所有的事情都是臣一人所爲,還請陛下不要牽連他們。”
李念安爲了撇清干係,連父親也不叫了,直接稱呼其爲李將軍。
自從李念安成爲他的女婿後,便一直叫他父親。
加上倆人同樣姓李,有時候,連他都會忍不住想,這也是一種緣分,就像親生父子一樣。
“陛下,臣識人不明,糊塗至極,已經不知道給魏國帶來多少損失,還請陛下重重治罪。”
“陛下”
“行了!”
李念安還想再辯,剛開口就被傅澤啓打斷了。
“李卿,你先起來。”
“臣辜負陛下信任,實在愧對陛下!”
李將軍不起,傅澤啓在心中嘆了口氣。
起身上前,走到他身邊,將他扶起。
“鏽叔,起來吧。”
李將軍被他扶起,一聲鏽叔更是讓李將軍熱淚盈眶。
不禁想起陛下年幼時,跟在先代戰王身邊學習的日子。
李鏽雖是先代戰王一手培養起來,像學生一般的存在,可他與先代戰王的年紀其實差不了多少。
陛下年幼之時,也曾喚過他鏽叔。
李鏽被傅澤啓扶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想來鏽叔還不知道前因後果,李念安你再說一遍。”
“李念安?”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李鏽下意識就問出了聲。
隨後不用人回答,也迅速反應過來李念安是誰。
“李念安,無憂這個名字是假的?”
他嘴裡喃喃自語,並沒有直接質問,可李念安離他不遠,將整句話都聽了進去。
本就低垂着的頭埋得更低,說話聲音有些沙啞,將那些事情全然相告。
在說整件事的過程中,一眼都沒敢擡頭看李將軍。
李鏽聽完,臉漲得通紅,心中充斥着憤怒的火焰,最後怒極反笑,不斷點頭。
“好,李念安你好得很!”
“父...李將軍息怒,還請您保重身體。”
李念安感受到他的怒意,下意識就開始關心勸說。
剛一開口,發現自己再叫他父親,只怕會火上澆油,又強行改口勸說。
“真是手段高明,演戲功夫了得,佩服,佩服!”
最後那兩個佩服,說得是咬牙切齒。
李念安無話可說,跪坐在地上,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
“鏽叔,我想知道,關於火藥的事情是否屬實?”
“陛下,他確實說的實話,那次臣對他起了疑心,他絕對沒有接觸火藥的機會。”
傅澤啓點點頭,和他猜的一樣,李念安並沒有說謊。
“李念安,你可知道,縱使火藥一事與你無關,按照大魏律法,你也難逃一死。”
“罪臣明白,一人做事一人當,臣甘願領死謝罪,只求陛下不要牽連。”
“呵,你們李家倒是有擔當,當年你親哥哥武安事發,也說過這麼一句話。”
傅澤啓這話諷刺意味十足。
不管是李將軍還是李念安都沒有接話。
“想活命嗎?”
“!”
李念安已經準備迎接他的死亡審判了,沒想到他卻問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意思?
陛下這是願意給他一條生路嗎?
他做出那種事情,還能有活路可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