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竺梓昕太過於雀躍了,導致動作偏大,看的楚陌辰是膽戰心驚的,趕忙拉住她,教育道:“昕兒,慢點,好不容易傷纔好點,可別又裂開了。”
其實吧,動作一大,這後腰處還是隱隱有些痛的,不過就是太過於嚮往外面了,所以這點小痛她就忽略了,不過面對楚陌辰她還是選擇乖乖聽話了,好好的,慢慢的向外面走去。
今個的天氣真的是好,豔陽高照,萬里無雲,在這不冷不熱的溫度下,照的竺梓昕這個許久不見太陽的人身上是暖洋洋的,舒服極了,如果不是後腰處的傷,她真想好好的伸個懶腰,定是舒爽至極的。
讓她在院子裡的石桌邊坐下,楚陌辰還體貼的給她準備了茶水跟點心,竺梓昕見他在這邊忙碌,便道:“陌辰,你也坐啊。”
楚陌辰將這些都布制好後,嘴角邊掛着一抹輕輕淺淺的笑,看似平淡而溫柔,但是總有一種錯覺,帶着一點傷感,“不了,你晚上的藥還在爐子上煎着,我得去看着火,可能要好些時間,昕兒就自己在這裡玩會吧。”
楚陌辰刻意強調了他要離開好一會呢,她的性子他了解,如果他不在身邊,她便會去看江公子了吧,這是在給她臺階下,也是在給自己臺階下,要他親口勸她去,也實在是說不出口。
“哦。”竺梓昕默默的點了點頭。
之後楚陌辰便離開了那裡,只是他並沒有走遠,只是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觀察着竺梓昕,果不其然,他一走,她便按耐不住的起身離開了,落寞的望着她遠去的背影,一切都同他預料的一樣,可是這心裡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或者應該說是有點鈍痛的,可是這是他的選擇,如今再想反悔也是遲了。
(二)
竺梓昕來到江凌澈的房間門口的時候,他的房門是開着的,裡面也只有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睡着,竺梓昕小心翼翼的放輕了腳步走進去,來到牀邊,靜靜的看着他,他的面容很是憔悴,臉色白的瘮人,就連那雙脣也是乾涸而慘白,原本俊朗的容顏此刻卻像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再次見到他,那天的那些個場景就一下子全涌向了她的腦子裡,那個鮮血染紅了大地,滿目刺眼的殷紅的他,此時此刻那鮮血涌出他身體的一幕幕好似就在眼前,竺梓昕再一次體會到了絕望的恐懼。
好似有什麼感應一般,原本沉睡着的江凌澈幽幽的睜開了眼睛,隨後看到竺梓昕就焦急道:“昕兒,你怎麼哭了?”江凌澈才醒了沒幾日,身體還虛的很,雖然心裡着急,可是出口的話卻是虛軟無力的。
見江凌澈勉強自己要起來,竺梓昕也顧不得去擦那滿臉的淚水了,趕緊上前去攙扶他,在他的身後墊了枕頭,讓他靠着,而江凌澈則是心疼的爲她拭着眼淚,手指輕輕的摩挲着她的臉龐,“昕兒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哭了呢?”
竺梓昕在他的牀邊坐了下來,以衣袖將臉上的淚水擦乾,但是還是難掩那一股子的悲慼的情緒,“剛纔看你睡着的樣子,突然很害怕你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就好像那天看着他閉上眼睛的那種感覺是一樣的,被深深的恐懼所侵蝕!
江凌澈雖然臉色不是很好,但是嘴角邊的那一抹笑卻是讓人看得暖洋洋的,他寵溺的看着她,身子還沒好,不怎麼好動,只能勉強拉過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裡,“說什麼傻話呢,我不會死的,會永遠陪着你的。”
因爲有她在等他,他又怎麼捨得丟下她一個人去那個沒有她的世界呢。
竺梓昕咬着下脣,因爲那種感覺太真實了,使得她久久不能平復,想要感受他的溫度,手上傳來的也只有一片冰涼,這種時候她不應該還讓他爲她擔憂的,於是斂了斂心神,道:“我扶你躺下休息吧。”
竺梓昕才說完,江凌澈握着她的手就微微緊了緊,含情脈脈的凝視着她,“再陪我一會吧,昕兒,我不累。”
竺梓昕稍稍掙扎了一下,江凌澈就是不肯放手,她也不敢太用力掙扎了,最後只得道:“你還是躺下吧,我不走,就在這裡陪你。”
江凌澈自鬼門關走了一遭,能撿回條命已經是萬幸了,而他傷的真的很重,只是這樣坐着都是要耗費他不少體力的,竺梓昕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他是在強撐着呢。
“我想就這樣看着你。”江凌澈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竺梓昕,他很累,真的很累,如果躺下的話,很快就又會沉沉的睡去了,可是他不想睡,他想就這樣看着她,怎麼看都感覺不夠。
原本以爲是再也看不見了,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太不真實了,所以他要這樣看着她,才能讓他有一點真實的感覺。
江凌澈就是這樣,執拗的很,總是希望按着自己的性子來,不管別人是怎麼想,他這樣強撐,不知道她是多擔心嗎,竺梓昕變了臉色,威脅道:“你要是還不肯躺下休息,我可就走了,不陪你了。”
爲了表示她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竺梓昕這次是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作勢就要走,這可急壞了江凌澈了,伸出手去想抓住她,卻連一點衣角都沒有抓住,倒是扯痛了身上的傷口,臉色一瞬間就煞白了,可是他還是隻固執的喊着竺梓昕,“昕兒,你不要走……我都聽你的……”
將將轉身的竺梓昕也聽出了他話裡的隱忍,急急的轉回身來的時候就見江凌澈痛苦的撐着牀沿,額頭上已然是佈滿了水珠,可是還是一瞬不瞬的瞅着她,眼裡滿是哀求。
“江凌澈,你怎麼樣?”竺梓昕趕忙的扶住他顫顫巍巍的身形,江凌澈則是順勢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好似把他此刻全身的力氣都傾注在這裡了,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昕兒,不要離開我。”
“我不走,我不走,你不要這麼緊張,快躺下。”掀開被子的那一刻,就看見他身上纏着的布條已經有一抹鮮紅溢出來了,眼神沉痛,她沒有想到會弄成這樣的。
江凌澈抓着竺梓昕手腕的手始終不肯放開,在注意到她的視線後,安慰道:“不礙事的。”
他這種樣子哪裡像不礙事了,竺梓昕覺得自己相當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本來是因爲擔心纔過來看看的,怎麼到最後倒還害的他更加的嚴重了呢。
“昕兒,我真的沒事,你不要哭,你這樣哭哭的我心都亂了。”江凌澈手足無措的想爲她擦拭眼淚,可是一動身上的傷口就痛,比起身上的痛,他更不願意見到她這種樣子,哭的他真的一顆心都揉到一塊去了。
竺梓昕也知道他現在還不能亂動,拉近拉下他的手,讓他躺下,“我不哭就是了,你別亂動了。”
竺梓昕扶他躺下,爲他蓋好被子,雖然是努力的止住了淚水,可是那還未擦乾的兩行清淚,還是看的江凌澈是一陣的酸澀,那我見猶憐的樣子實在是激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那股子的保護欲,下意識的就還想伸手去爲她擦乾淚水,被竺梓昕捉住了手,“不是叫你不要亂動嗎,怎麼還動。”
竺梓昕說什麼便是什麼吧,江凌澈總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反抗,被牽着鼻子走,不過也沒關係,或者應該說這樣的感覺還不賴。
然後竺梓昕就莫名其妙的看着江凌澈笑的一臉的滿足,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只是那眼睛還是炯炯的瞅着她,樂此不疲的,搞得她忍不住道:“你不再睡會嗎?”
“我現在一點不累,就想這樣看着你。”還是一樣的話語,但是總覺得比一開始說的愉悅了許多。
“我說了不會走的,你睡吧。”
“我真不累……”江凌澈話說到一半,就見竺梓昕有些不高興的皺起了眉頭,立馬轉變了話,“好好好,我睡就是了。”
然後在竺梓昕的逼視下閉上了眼睛,但是卻偷偷的伸出手來握住她的,這才終於是安穩的睡過去了。
(三)
竺梓昕在那裡陪了他好長一段時間,無事可做的她就凝視着江凌澈的睡臉,安安靜靜睡着的他沒有平日裡那麼霸氣,但是卻讓她有些不習慣,閉着的眼睛能看見他的睫毛很長,竺梓昕覺得很漂亮,居然湊近了去用手小心翼翼的撥弄了幾下。
這時,就聽見後面傳來了幾聲不悅的咳聲,竺梓昕一頓,坐直了身子,回過頭去就看見竺瑾瑜走了進來,只是那臉色有點奇怪,僵硬中帶點生氣,“昕兒在這裡做什麼?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像什麼樣子。”
竺梓昕有些摸不着頭腦,狐疑的看着竺瑾瑜,她爹不是這麼在意這種小節的人啊,今個是怎麼了,一進來就對她說教?
“爹,你是不是被娘罵了?”竺梓昕只能想到這個,只有被娘罵了,他又不敢頂嘴的時候,有時候就會把氣撒在她身上的。
竺瑾瑜還沒走到她身邊,聽了她的話,腳下一個蹌踉,險些難看的摔倒,然後扶額嘆息,他這個女兒還真的是跟她娘一模一樣啊!
算了,他不跟她計較,“昕兒,你來多久了,自己身上的上還沒有好,趕緊回去歇着。”
如果不是竺瑾瑜提醒,竺梓昕都忘記了,倒不是她身上的傷在痛,而是她出來好些時候了,陌辰也該過去了吧,這他要是看見她不在,該着急了,“那爹,我先走了。”
竺梓昕將將一動,就頓住了腳步,這江凌澈就算是在睡夢中也不忘記要牢牢的握住她的手,是絲毫不曾鬆動啊,無奈,她只得費了一點力氣才掰開了他的手,手中感覺空落落的,江凌澈微微的蹙起了眉頭,可是因爲身體還虛的很,倒也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