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淪陷

等李樂樂和嚴繹覺察到少了一個人,轉身一看,嚴絡正站在麪館門口,直直地望着裡邊,面部倒是沒什麼表情,但他目光呆滯,眼神裡有一些不明的……錯愕。

李樂樂自從認識嚴絡,就沒見過他會有這麼複雜的情緒出現。除了那次嚴絡大怒打了李延,平時他就只有笑和生氣兩種情緒,據嚴繹說,嚴絡自從10歲起就再也沒哭過。

“嚴哥?”李樂樂走過去叫他,“你沒事吧?”

嚴絡轉頭對他說:“你介意今天吃麪嗎?”

李樂樂心裡明明有一萬個不願意,他轉頭看向嚴繹,後者也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彷彿他要說“不介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但是他好像聽到自己說的是——“不介意。”

嚴絡得到答案後也沒停留,自己邁着大步就衝到麪館裡,找了個地方坐下。

杜飛一看來客人了,拿着菜單就過去了,低頭正好與嚴絡的視線交匯……

“嚴……嚴絡?”杜飛有些詫異。

嚴絡看着頭髮撩起,摘掉眼鏡的杜飛,心裡腦子裡都在翻涌。這個曾在他夢裡出現過的麪館少年,曾與他路上同行的人,曾拼了命送他一支鋼筆的人……都是這個人,都是他——杜飛!

嚴絡再也無法忽視自己已經成熟的情感了,他知道——他淪陷了,徹徹底底,他喜歡面前這個叫杜飛的少年,他很喜歡……

嚴絡對杜飛笑了,是舒心的笑,是六年來第一次由心而發的開心。他這一刻放下了很多東西,他知道他不再懼怕失去,因爲他曾經擁有過。

“原來你住這啊!”嚴絡笑着說。

“嗯,你們吃什麼,我請。”杜飛看到嚴絡也很開心,連語調都輕快起來了。

“那三份招牌菜吧!”李樂樂搶答。

“好!”杜飛應着就走向了後廚。

他們本來來的就晚了,等面做好了,店裡也就沒什麼人了,杜飛就過來陪他們一起吃。

“杜飛是吧,我聽嚴哥提起過,我是嚴哥的朋友,我叫李樂樂,很高興認識你。”李樂樂熱情的介紹了自己。

“你好!”杜飛禮貌的打着招呼。

“你不給你妹妹餵飯了?”嚴絡吃了一口面,擡頭問杜飛。

“陪你們吃了飯再喂。”杜飛說,“不過你怎麼知道我要給妹妹餵飯啊!”

嚴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保密!”

杜飛擡頭對他笑了。

李樂樂聞言下巴都要驚掉了,他認識嚴絡也四年多了,幾乎沒見着嚴絡真正的開心過,更別提親耳聽到嚴絡用傲嬌的語氣調侃別人了……他低下頭猛的扒拉了幾口面。

李樂樂知道嚴絡有點心理問題,他不會對什麼東西投入太多的情感,也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但這兩個月沒見他似乎變了很多,他心裡真心的很高興,於是他打算把這件喜事告訴嚴父嚴母。

嚴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們三個一個個臉上都掛着笑,他想知道原因,但年紀的約束讓他想不清楚,他也就沒再多想,低頭安心吃飯了。

吃完飯,嚴絡就把嚴繹和李樂樂趕回家了,自己在店裡幫着杜飛收拾屋子。一會兒,杜母抱着安安過來了,把安安放到杜飛旁邊,看着嚴絡笑着說:“你就是那天打電話的嚴同學吧。”

杜母不算矮,但看起來很纖弱,臉色也不是那種健康人的樣子。她的眉毛很好看,彎彎的柳葉眉,雖然笑起來眼角已經有了皺紋,但依然能看出來她很漂亮。

嚴絡禮貌的說:“阿姨,你還記得我啊。”

杜母說:“小飛打小性格不開朗,也沒有什麼好朋友,見到你和小飛關係這麼好,阿姨心裡很高興。”說着嚴母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眼神裡也含着一種憂傷。

杜飛見狀立刻說:“媽,說這些幹嘛呀!”

“媽不說了,你喂安安吃飯,我去打掃一下廚房,喂完飯就帶着嚴同學在咱家逛逛啊。”杜母情緒有些不高,說完就走了。

嚴絡看到杜母走,這才把注意力放到杜飛和安安身上。他發現這個叫安安的小女孩和杜飛竟然是同款西瓜頭髮型。

“哎,杜飛,你和你妹這髮型……”嚴絡問。

“同款,是吧安安!”杜飛摸了一下安安的頭髮,笑着說。

安安似乎很高興,對他點着頭,隨後把目光放到嚴絡身上,立刻喜笑顏開,指着嚴絡說:“哥哥,帥哥哥!”

杜飛聞言徵了一下,隨後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接着送了一勺飯到安安嘴裡,笑着說對說:“是啊,很帥的哥哥!”

嚴絡聽到杜飛說他帥,小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隨後哈哈笑了。然後三個人都笑了。

把安安交給嚴母帶去睡午覺,杜飛便帶着嚴絡去了自己房間。

一進房間,嚴絡便發現了杜飛的風格,真是一絲不苟啊,他的房間就像杜飛這個人一樣,驕傲老成。

嚴絡看了看整齊的牀,沒敢坐在上面,就挨着牀邊坐在了地板上,杜飛看到也沒說什麼,也過去坐在他旁邊。

“有問題就問吧!”杜飛主動開口。

“安安,得有五六歲了吧!”嚴絡擺弄着手機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六歲了,六月份就七歲了。”

嚴絡把手機揣回兜裡,猶豫了下:“那她……”

“像個兩三歲的孩子對吧!”

嚴絡沒說話,點了點頭。

杜飛眼神又黯淡下來,抿了抿嘴脣,隨後深深吐出一口氣。嚴絡見狀立刻靠過去,把他的頭放在自己肩上,皺着眉頭說:“不想說就別說了,不想了啊!”

“我沒事。”杜飛伸手在嚴絡的手上拍了下,之後慢慢開口:“我爸車禍的那天,安安還沒出生,七個月大。我媽體質本來就不好,聽到噩耗立刻就暈過去了,同樣一天一夜的搶救,安安活下來了。但是因爲我媽情緒太激烈,加上早產……安安智力受損,醫生也沒有什麼辦法,也不知道她的智力到底會達到什麼程度……”

說到最後杜飛有些哽咽,他閉上了眼睛,身體不停的發抖,他覺得渾身發冷,彷彿又回到五年前的那個醫院裡……

夜好長……長椅好冷……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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