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瘋子和狗臉彪打個招呼,要他們小心戒備,陳太忠着那少年走了。
少年叫小毛,不是大臺村人,而是附近另一個村子的,不過,對大臺村這裡很熟悉,尤其是大臺村的碼頭翻建加固用於走私之後,附近十里八鄉的當地人,對這兒很少有不熟悉的。
按小毛的話說,大臺村的村長張建國早立有規矩,這裡不能走私毒品,因爲怕招來武警或者軍隊,而且,這幾年也有幾個名聲頗響和很多名不見經傳的傢伙,因爲這個被搞得人間蒸發了。
可小毛的父親,就是因爲撞見了張力在海上同別人交易,失足溺水而死的,風平浪靜的時候,一個漁民在海邊溺死,這事怎麼聽怎麼不合情理。
小毛是個有心人,仔細跟蹤了張力一年多,才能確定,張力瞞着張建國在走私毒品,不過,老張村長真的知不知情,那倒也難說。
總之,據他的分析,如果張力這次失風丟了貨的話,應該是不敢向張建國吱聲的,而那個胖胖的年輕人雖然帶的人不多,但個個都是那種一看就極其彪悍的傢伙,而且腰間也都是鼓鼓囊囊的,絕對是少見的強橫人物。
小毛通過觀察,基本上可以確定,那些毒品,應該是裝在兩輛豐田沙漠王或者一輛北京吉普切諾基裡的,不過,由於他無法靠近,也不能肯定到底裝在那一輛中,“總不會三輛車都有,那樣的話,貨就太多了。張力沒那個膽子。”
引着陳太忠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兩裡多地,小毛不肯再走了,指着遠處黑乎乎的海岸線。“大概還有一里地,就那兒,有三輛車……”
以陳太忠的眼力,當然能看到那三輛車,車邊還有十來個人在來回走動,“好了,你在這兒等我……”
說着,他就貓下身子慢慢地潛了過去,小毛看着他地背影,驚訝地發現。這位大哥的身影越走越淡,不多時,竟然完全融合在了夜色中。
他揉揉眼睛,再運極目力仔細看看,果然。眼前再也找不到那個魁梧的身影了,不由得心下大驚。
他地視力,是好得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可能發現張力的秘密而沒受到追殺,而且,剛纔能遠遠地綴上陳太忠,也是拜了這雙眼睛的能力。
可眼下,就這麼一個大活人,在他眼中活生生地消失了,能不讓他驚訝麼?
不過,轉念一想,小毛的心裡反倒高興了起來,這大哥顯然不是一般人。有這樣本事的高人去搞那毒品,張力這次可是要倒大黴了。
陳太忠哪裡知道有人在身後這麼想?他自覺自己做得已經很小心了,在這樣的夜裡。慢慢施展隱身術,誰還能發現不成?
等到身子完全隱起的時候。他直起身子,大模大樣地一路小跑就來到了那三輛車跟前,打開天眼仔細一看,果不其然,在一輛沙漠王的後備箱裡,一塊塊小方塊碼放得整整齊齊,這就是那海洛因了吧?
這輛車哥們兒要了!他擡手就想將車收進須彌戒,至於會不會驚動眼前這些人,再施個障眼法,幻化出一輛車不就完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麼做的話,會耗費些仙靈之氣——障眼法用不了多少仙靈之氣,可長時間維持幻化,那也是一筆支出啊。
而且,事情搞大地話,今天晚上走私汽車的行動,沒準就要受到一定的影響,我坐着飛機來這兒,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再說,沒準人家想打開車門拿東西,那可就穿幫了!想明白這個,他大剌剌直接將那些毒品收進了須彌戒,這車哥們兒不要了!
穿牆術用的仙靈之氣要相對高些,從後備箱裡“穿”出這些毒品之後,陳太忠也無意久待,轉身離開。
小毛正蹲在地上東張西望呢,冷不丁聽到身後響起了說話聲,“好了,小毛,可以走了,呆這兒等着人家抓你啊?”
這一聲嚇得小毛連滾帶爬地躥出好遠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大……大哥你、你弄到手了?”
“哪兒有那麼快?”陳太忠翻個白眼給他,不過在這樣的光線下,能看清楚這個白眼地,估計除了小毛也沒別人了,“嗯,回頭你等着聽好消息就完了。”
他當然不可能說,那些海洛因我已經得手了,那樣未免有點太驚世駭俗了,反正,既然
失蹤,也無所謂早晚。
“你……你沒騙我吧?”看到陳太忠轉身要走,小毛忙直起身子追了過來,“這兒離那裡那麼遠,你才用了十來分鐘就弄清楚了?”
他只當陳太忠是去偵察了,不過,就算這樣,這速度也太快了點吧?一來一回兩裡多地呢。
“你信不過我,還來找我?”陳太忠頭也不回,冷冷地來了這麼一句。
小毛登時就不吭聲,是啊,這大哥是高人,高人自然要有高人的手段,哪裡是普通人能夠理解的?
想歸這麼想,不過,他馬上就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我……似乎成了見證人?
在這個碼頭上,小毛聽到地和看到的醜惡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而且,他的父親就是因爲撞破了別人的交易而慘遭橫死的,“見證人”人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嚴重後果,他實在是太清楚了。
少年人終究少年心性,他已經算是很沉穩的了,但是在找陳太忠之前,卻是沒有考慮到,這大哥一旦得手,會如何對待自己。
這件事,我錯得實在太離譜了!
想到這裡,可憐的小毛同學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了,看着前面大踏步走路的陳太忠,禁不住悄悄地後退幾步。
他沒指望這個動作能瞞過陳太忠,但是不這麼做地話,他又有點不甘心,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是的,指望別人良心發現放過你,白癡纔會那麼想。
小毛今年才十四歲,但是經歷過家裡地大變,跟同齡人相比,他有着別人難以企及的心機和成熟,只有在挫折中磨練出來地人,纔會將這一切看得如此通透。
相較之下,陳太忠都差他不少,發現他沒跟上來,陳太忠訝然回頭,“還不走?”
見他回頭,小毛卻是又退了兩步,眼中也滿是警惕。
陳太忠見他這副樣子,愕然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小毛想的是什麼,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地罵他,“靠,你以爲你是誰呢?我真要殺你滅口,你跑到天邊去也沒用,你信不信?”
這話,小毛能相信七成,但是,他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性子,是的,大家非親非故的,他也不可能冒着那麼大的風險去賭對方的人品。
看到小毛又後退了幾步,陳太忠心裡發笑,不過,在這一刻,他的惻隱之心居然再次冒頭:是什麼樣的變故,才能讓這麼一個小小的孩子,對外界充滿了戒備感呢?
念及此處,他也懶得再逗弄小毛了,笑着搖搖頭,他從兜裡掏出了一疊人民幣,衝着對方揚一揚,“既然你信不過我,那就算了,這一萬塊是謝禮,我扔到地上了啊。”
其實,他根本沒打算販賣海洛因,眼下之所以這麼做作,無非也就是想用這點錢寬寬對方的心:你看,我都給你錢了,要是打算殺你滅口的話,我犯得着這麼多此一舉嗎?
說實話,世俗社會的錢,在陳太忠的眼中真的不算什麼,雖然有時候他會對錢財有些計較,但通常情況下,他只是想通過對錢財的計較,達到某些目的,他關注的是等量錢財在社會中的含義。
比如說,同樣是副科,同樣的工作崗位,別人一個月比他多兩百的話,他是絕對不幹的,爲什麼我會少這麼多?是我做錯事了?還是你們認爲我比較好欺負?
可眼下,他拿出一萬來,讓那驚魂未定的小毛同學寬寬心,卻是很正常的事。
一邊說着,他一邊將那一萬拋進了路邊的草叢,自己卻是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直到他走出很遠很遠,小毛才探頭探腦地走過來,自草叢中撿起了那一疊錢,隨手數數,差不多還真的是一百張的樣子。
於是,他立刻就做出了判斷,那個姓陳的大哥,一定是因爲在海洛因上能大賺一筆,纔不但沒殺自己滅口,還給留下了這麼多錢。
陳太忠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百年難得一遇地同情心發作一下,居然會讓別人認爲他是毒品販子,這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兒,實在太多了一點。
他確實沒太多的時間考慮這事兒了,等他回到狗臉彪一行人中的時候,阿寬剛剛掛斷手機,“陳叔,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