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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起頭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坐的離審判區不算遠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她但是隻能是背影———跟民事審判時原告跟被告側對審判席不一樣刑事審判的當事人必須正對法官———這種情形也在提醒我蘇靜美現在的。是的在本案中她是犯罪嫌疑人。
心一點點地沉重下來很痛象針扎一樣。
從起訴書中關於本案嫌疑人的犯罪情節和作案手段的陳述完全能聽得出蘇靜美從來沒有過主動索賄連一次暗示都沒有。我可以肯定她的職務犯罪確實是那個所謂的潛規則下的也就是吳秘書說的拿了那些不得不拿的錢。但是那又怎麼樣呢?同樣藍萱也說過:法律上不存在隱情苦衷潛規則只要是拿了黑錢有受賄情節達到立案就是有罪。
頭暈目眩。
蘇靜美突然回過頭來眼神越過前排的人羣望着我的方向她在向我微笑。
因爲不是刑事案件蘇靜美的手上沒有戴手銬她倚在被告席的欄杆上就象我們在碧海時她倚着海邊的岩石等待我給她拍照那樣自如旁若無人。她的笑容很甜美姿容很優雅看上去她是那樣清徹那樣明朗那樣光風霽月無愧於心。
我也笑了我努力地把自己對她的思念和牽掛寫在臉上但是卻不想讓她看見我的憂愁。我的笑容很苦澀很艱難。
是的我瞭解蘇靜美的無辜她是清白的。但是這種清白無辜只能存在於道德意義上。從法律和事實來說現在她是犯罪嫌疑人而且用不了多久法庭判決之後她將成爲一名罪犯。我不知道蘇靜美現在想的什麼我也不知道她能從什麼角度以什麼方式來爲自己開脫辯護———我覺得那很難鐵證如山。
也許是她放棄了妥協了她不想再掙扎。她心甘情願地接受了心平氣和地等待判決———這個想法讓我心痛如絞———正如吳秘書所說她的涉案金額並不多情節也不算嚴重。但是在這種嚴酷的氛圍下結果會非常殘忍。也就是說蘇靜美將受到來自政治最嚴厲的懲罰這個懲罰的結果也許會讓她喪失一生的自由。
我哭!
蘇靜美閒適地站在那裡靜靜地注視我她的眼神很溫柔表情很單純。她好象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位置是在被告席上是在接受審判她好象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無所謂身邊的一切———公訴人的控訴法官的呵斥旁聽席上責難的目光她好象什麼都沒有聽什麼都沒有看什麼都沒有留意她凝視着我面帶微笑彷彿昨天。
是的昨天一個月以前我們無數次這樣長久地對視凝望在對方眼睛裡我們能夠看見永恆能夠看見期盼能夠看見柔情刻骨銘心能夠看見深深眷戀無盡思念能夠看見百千萬年的愛和等待。
但是現在我不能。我想自己的目光裡除了焦灼和憂慮很難再表達出其他內容了。我不想這樣我嘗試擠出笑容希望能同她微笑相對。但是真的太難我覺得自己的表演天賦太有限我做不到這一點我無法輕鬆下來無法微笑面對她———我現在的樣子應該很滑稽。
滑稽的不僅僅是我的表情訴狀也是。
藍萱已經唸到起訴書中有關鉅額財產來源不明的罪名及情節我驚訝地現她說到這樣一段話:“--據當事人主動承認被其男友揮霍一空的五十萬元鉅款來自於當事人親手提供。經由本院審訊該款項並無正當合法來源嫌疑人亦不能提供證據證明。應當認定爲———”
什麼?我沒聽錯吧?———主動承認?五十萬?親手提供?
我倒!
就象一瓢水倒進了油鍋旁聽席上乍然轟動。沉默的人們好象猛地醒轉來開始唧唧喳喳議論不休———顯然這就是外間傳說蘇靜美包養情夫的情節了。而且之前的公訴詞裡她沒有作任何供述只有這一條她承認了!
~a!a%#^&%$#a%$!
我可以肯定這段話裡的那個男友就是我那個五十萬就是我說不清楚的錢———但是竟然蘇靜美說是她給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用來保護我的方式———以自己的清白、聲名和冤獄爲代價!
不可接受!———我犯下的錯誤不能讓她付出代價絕對不能!這一刻我覺得她很愚昧簡直愚不可及!我還覺得自己很卑劣———我居然還坐在旁聽席上安之若素!
身邊的雲菲菲轉過臉來看着我好象問了一句什麼我沒有聽見。“冤枉!”我毫不猶豫地舉起手放聲呼號嚇得她一跳老高———我的聲音很大很淒厲蓋住了法庭其他聲響我真的在號叫!
法庭安靜下來審判區旁聽席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站起身子又高喊一聲:“冤枉!”
不行我不能站在這個位置我有罪必須站到審判席上去我應當在那裡。我跳起身來雲菲菲下意識地拉着我她的眼神驚駭莫名。我沒有理她揮開了她的手。我如此激動以至慌不擇路我蹬在椅子背上從前排那些領導們的頭頂跨了過去我衝上了法庭!
法警們圍了上來攔住我的去路。
“這不是事實!你們冤枉她!”我衝着公訴人席高喊。藍萱面無表情定定地看她手裡的文書也不向這邊瞟一眼。我覺得心裡憤恨難平大叫大嚷跟那幾個看場子的制服糾纏不清。猛一轉臉又看見了蘇靜美———她就在我身邊如此之近我伸出手去好象都能觸碰到她。
蘇靜美依然是淡淡的眼神淡淡的微笑去留無意寵辱不驚。她注視着我緩緩搖頭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太沖動。
法官的法槌重重地落在審判席上“幹什麼的?!干擾法庭審判帶出去!”
我一驚猛然意識到了自己在幹什麼是的太沖動了———我是這個案子的證人本來可以光明正大地站上來合法有據地證明蘇靜美的清白但是現在我的魯莽將導致自己直接被驅逐我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