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
“你們翻什麼合同?沒那必要!人家願意是人家的事情不代表我們的意見!”方mm一臉大義凜然面對衆人絕不怯場話說得擲地有聲。“再一次重複:新國同意條件我們就籤否則免談!誰來了也不行!”
“可是蓮姐姐。”自從方文蓮出現藍萱對她的態度就足夠熱情很有耐心這時候越顯得斯文有禮都快到楚楚可憐那檔次了。她弱弱地地接了一句“你開的條件實在太高沒法承受啊。你看現在工程都快做不下去了——是不是降點大家再商量商量?”
“有什麼好商量的?話已經說過了我還就沒打算跟新國談有本事你們強拆。”方文蓮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是望着天上滿臉得勢不饒人的派頭她也不去想藍萱的態度爲什麼會突然這麼溫柔低調。“房子跟地皮我們從來就沒打算賣過所以能開條件出來都已經是給你藍總面子了——”
“哦?是嗎?那可真要謝謝你了蓮姐姐。”藍萱淡淡地一笑然後朝我們攤攤手“大家看看情況就是這樣我們盡力了。”
代表們彼此看看就議論上了言辭中頗有譴責釘子戶的意思顯然方mm態度如此強橫頗出大家意料。
方文蓮哼了一聲雙手攬胸兩眼繼續望天也不理會衆人——估計自從拆遷談判開始跟開商打過無數交道這種小case場面她見識過太多早已把橫眉冷對的姿勢練得爐火純青了。
“怎麼樣小沈?給個意見吧?”藍萱無可奈何地說“你也看見的我們跟方小姐的談判到底誰纔是弱勢——”
我考慮一下後轉臉問身後的秘書長。“老朱你怎麼看?”
朱秘書長瞟了藍萱一眼有點猶豫地說“這種事情不太好說啊呃現在不是出臺了個物權法嗎?有爭議讓他們自己去打官司吧法治社會還是要靠法律解決問題嘛——”
藍萱冷笑一聲“您這話是不是有點推搪?能夠法律解決的話我們還用打那麼多報告?事情還能拖上這麼久?法院的意思要看市委的態度——至於市委6副書記什麼態度您說說看?”面對我們她反倒沒那麼秀氣了話裡質問的成分相當直白。
說着她拿起手上的材料來在老6劃的那個圈上拍了拍“6副書記沒有具體表態。”她冷冷地說“但是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不處理拖下去——這種態度對誰有利?”她又指那炮樓子“人家的房子立在新國的工地上堅如磐石紋絲不動我們還得想辦法上技術保護它不敢讓它垮了。而我們呢?這麼拖着耗着多大的損失你們知道嗎?稅費開支、人員工資、材料浪費、工程損耗、資金佔用、銀行利息一天也不會停——究竟誰來保護我們的利益?”
美眉這番話衝是着在場全體人員說的有點義憤填膺的意思但是這時候突然大家就不說話了剛纔還在附和她的幾位領導互相看了幾眼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似乎陷入了思考。
嗯我知道他們在思考什麼——應該說是藍萱提到的6副書記這個概念讓大家同時失了聲估計他們都從美眉手上材料上看見了那個圓圈也估量出事情的份量來。
是的這不是一次普通的拆遷正如朱秘書長所言存在着很複雜的背景。
我也沒有說話心裡盤算一遍有關此事的關節要點但是我覺得疑問頗多無法解釋。
嗯說複雜也不盡然其實事情理解起來很簡單——與其說是開商跟拆遷戶之間的利益博弈不如換個角度直接看成藍mm跟老6的一次背後角力那樣更確切。
先是藍萱的態度。這個女孩很不簡單作爲前市委書記的獨生女兒她一直在盡力利用藍家殘存資源作利益上的最大騰挪可謂殫精竭慮。目前在長川她已經失去強勢畢竟藍家那點資源在政治上無人繼承缺乏可持續開的支撐點——那爲什麼要與老6徹底翻臉呢?甚至現在還把矛盾公開挑明出來?她有什麼本錢跟人爭奪?不管從哪個層面上看選擇跟老6正面對決於她而言都沒半點好處現在的老6不是她們藍家能夠隨便得罪的。那麼——她是在賭博嗎?把寶押到我身上希望我能夠支持她?
那也太可笑了因爲我不可能插手這些是是非非去幫誰圈錢謀取利益這一點不僅僅是個人原則問題也關係到我的立身之本沒什麼好說的她手段再高明也沒用。事實上藍萱理應非常清楚我的態度自從上次色誘失敗以後私下裡她再沒有向我提出過任何要求關照的話題——那麼站在我這邊跟藍家的故舊作對她究竟在考慮什麼?想要得到什麼?我想自己除了距離之外什麼都不會給她。
同時老6的態度也非常可疑。藍家目前在長川確實已然勢微他當然可以無需顧忌但是僅僅因爲一個情人的理由就讓下面那麼多部門看着他的臉色不知所措也不管這種事情給人背後說起來是否難聽有點肆無忌憚的意思了。雖然從程序手續上看抓不上他什麼把柄但是畢竟不太符合政治場上的大利益邏輯顯着小家子氣十足——一個老官僚的作風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我沉吟一會後感覺沒推敲出什麼門道來於是擡起眼掃視一圈圍在炮樓子底下沉默不語的一衆會議代表們。
他們此刻也集體看着我。這些代表大多是市裡或者縣區各金融經濟部門的頭頭腦腦應該都算領導也全是明白事理了解政治的同志。顯然大家現在已經抱定明哲保身、謹言慎行的打算我不開口說話他們就會把沉默進行到底——明顯牽涉到市級領導的一個事連市常委朱秘書長的態度都這麼含糊其詞他們誰要不識時務地跳出來表什麼看法不是純屬摁着腦門找人抽嗎?他們想要了解的是我的態度和立場在此之前我想他們不會有人開口。
但是說實話我也不想說什麼跟我沒關係。何況現在這個局感覺就是藍美眉給我下套使的眼藥毫無疑問她是希望勾引同情讓我表態支持她的公司我可不能上當。
要挺一挺她當然不是什麼問題問題是我當然不會這麼幹這很不明智。因爲此類事情本身性質也很含糊雙方都有各自的利益點誰對誰錯一時半會哪能分析清楚——至少我可以保證靠嘴巴來說那是三天三夜也說不明白的萬一我談出個什麼傾向性來導致房子最後被強拆那將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我考慮一下後擡手指指對面看見黃教授在那邊搔弄姿好象希望點他一個將讓他個言。“你有什麼高見教授?”我客客氣氣地說“疑難雜症嘛當然得靠專家出點子。”
黃教授不愧學者隨時隨地都不忘記做學問只見他推了推蛤蟆眼鏡馬上侃侃而談。“這樣的案例我接觸過很多應該說是有一定言權的。”他的樣子很學術很權威“作爲當前房地產商業運作中一個典型問題開方與出讓方甚至第三方第四方之間存在利益衝突產生博弈現象導致隱性或者顯性的社會矛盾產生從經濟學角度出我們爲這種現象總結出五個要點三大特徵已經在業界形成共識——”
“拜託老大這不是在會場沒人讓你作報告!”我一聽火大了當即打斷教授即將開始的神聊胡侃——這不純粹添亂嗎?“就事論事具體點談解決方案有辦法拿出來沒有就別言!”
“哦。”教授再次推推眼鏡倒也不以爲忤臉上並不尷尬應該來自上級領導的此類批評他聽多了。“這個嘛那我就直說了?”他很認真地斟酌字句終於說出一句非常通俗的話正合我意。“不就是錢嗎?兩百萬是嗎?”他說“如果實在協商不下就給人家吧對於你們開商而言因工程延誤而承擔的意外成本——也就是藍總開始說的那些損耗跟兩百萬相比敦大敦小?”
“還有你們的形象損失也是成本如果會算帳的話不應該把事情拖這麼久。”教授又說“當然如果考慮到可能存在的一些潛在問題比如先期拆遷戶的相互比較甚至追訴——我建議你們私下協商把賠付標準當成商業秘密保守雙方約定不向外公佈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別的地方有相同的案例也有這麼解決的。”最後教授又補充一句。
我笑起來拍了拍巴掌。“不錯啊是個法子花錢消災——教授的意思。”我說“應該沒有兩百萬吧?差價也就一百二十萬。藍總看樣子還是你們太小氣不懂得做生意啊幹大買賣的還在乎這仨倆小錢?給她吧!”
站在一塊的兩位美眉同時愣了一下目光都瞟過來看着我都帶着幾分古怪。
“呵呵。”我笑“有殺豬就有挨宰的做生意嘛願打願挨你們自己的事情賠本賺錢都別跟我提我就這態度。”
當然還有句話我沒提。我看問題的角度跟她們不一樣我覺得老6沒皮沒臉地擺這一道那也不容易冒了風險啊如果就是爲這點錢的話給他吧!我還怕他不要呢!
不過現在我的態度擺明出來了那就是不願意介入到事情裡去。一干領導們終於會意於是紛紛出言附和都說法制社會市場行爲雙方平等買賣自由云云。
“行啊沒問題。”藍萱冷笑一聲“一百多萬——錢我給得起問題是人家要嗎?”
“方小姐你老實告訴大家這個建議有沒有向你提出過。”她轉個身非常嚴肅地盯着方文蓮“給你一個兩百萬的合同前提是不允許泄密不讓其他住戶瞭解這個價格——你是怎麼答覆我們的?”
方mm的樣子有點尷尬起來但是嘴上依然強硬。“我有自己的權利。”她說“我可不能答應你保什麼密。”
“大家看看這就是他們的態度。”藍萱又笑起來“給錢都不行他還得把這個標準四處張揚告訴人家我們多賠了百多萬。”
“然後接下來呢當然就是慫恿前邊的住戶打官司讓我們一個一個賠——好幾個億啊新國賠得出嗎?呵呵。”她說“想幹什麼?很明顯就是要讓新國垮臺死在這個項目上——是這樣嗎?蓮姐姐?”
“我沒這麼說過。”方文蓮淡淡地說“你怎麼猜想是你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還真沒想過會有這情況不是明擺着整人嗎?
“方文蓮。”我挺納悶的說“你丫不講理了吧?人家花錢也消不了你這災你想幹什麼?這不有病嗎?”
代表們也紛紛出言表示生氣。“太不象話了就沒聽說過無賴行徑!”黃教授的樣子有點鬱悶可能感覺他那新經濟理論用到一mm身上並不立竿見影倒象對牛彈琴難免產生了曲高和寡憤憤不平之想。“不就是個經濟動機嗎?說俗點爲了錢唄——一百多萬要全兌換成金子都是好大一根了!還堵不上你那張嘴?”
教授的話裡可能隱含了點黃色幽默的調侃潛臺詞夾在衆人七嘴八舌之中我們沒留意沒成想讓方mm聽出來當場揪住罵上了。“你說什麼?老流氓!你是金子做的!你丫全身就是一塊大金子!”
我們暴汗轉臉集體看教授倒也沒覺他哪個地方象金子。
黃教授大窘估計身上立馬出汗我們看見他摘下眼鏡來擦了擦不吭聲了沒有繼續迎戰的意思估計是覺得自己敵不過mm的彪悍回擊於是乾脆藏拙。
“呃方文蓮你放尊重點。”我摸了摸鼻子笑着說“這是咱們B大的——”
“大你個頭!香蕉你個芭喇!”方mm毫不猶豫地轉臉指着我措辭和姿勢那是相當華麗。“一幫流氓!以爲人多我就會怕嗎?有本事就說你們是黑社會啊姑奶奶教教你們誰是最大的黑社會!”
我靠!敢情她還真以爲我們是開商請來的黑社會打手啊?想象力真他媽好!
身後的朱秘書長看不下去了“這位小姐。”他上前擺擺手示意對方不要激動。“請注意自己的言行我們不是跟你吵架的請你不要指着——”
秘書長的話沒有說完後邊一截自動吞進肚子裡。因爲mm手一動又指着他了。“指你怎麼樣?敢動我一下嗎?”
代表們一個個表情不寒而慄老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看我一眼也不說話了可能真的感覺到無話可說。
我嘿嘿一樂方mm這麼盛氣凌人地指過來還真沒人能拿她怎麼樣。畢竟朱秘書長腦門上沒刻着市委常委幾個字再說以她這樣的政治智商就算寫了這幾字估計也看不明白。她的腦子裡這個世界上呃或者說至少在長川她那凱子乾爸最大最威猛無人能出其右沒人敢去惹他——黑社會?那可真會被轟殺成渣的!
呃不能提一句對於黑社會這玩意方mm的理解倒是完全正確那完全是個渣她根本無需害怕。估計這道理方mm那位乾爸老大人在枕邊給她灌輸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黑社會能夠跟我們的偉大組織相提並論。
再牛B的黑社會在我們看來都是一堆垃圾其生死存亡我們一手掌握——勿庸置疑這是一個絕對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