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
“作爲一個省委書記我爲什麼會在第一時間瞭解到情況還有這個事情意味什麼你清楚嗎?”
“當然有人打小報告嘛給您送一個找我的麻煩的機會。”我無所謂地說“我知道那是個很高檔的場子後面好幾位領導罩着包括您的政法委書記還有公安廳長。我得罪了他們是吧?”
“談談你的想法爲什麼會這麼衝動?你有頭腦嗎?”老周眯縫着眼用審視的目光看着我“或者說你的內心想法是在作秀搞搞形象工程把自己裝點塑造成沒有私慾的鬥士?嗯是不是有點沽名釣譽、譁衆取寵的意思?”
我笑起來“老闆說實話您的言辭很犀利很華麗直指人心不錯我喜歡。但是當不起——請問我作秀給誰看?媒體會報道?還是電視臺會曝光?”我說“除了背後那些領導們我想沒人會知道。誰來給我名譽?您嗎?呵呵別拿我開涮了。”
“還有也不是出於衝動我現在並不後悔因爲當時就考慮過後果。”我攤攤手“後果有什麼呢?除了給人在後邊掐一掐以後找機會報復一下他們還敢怎麼樣?誰敢站出來跟我單挑說我做錯了不該砸那場子那種淫窩的存在是合理的——有人敢嗎?”
老周點了點我“聽說當時還有好幾位省裡領導在場——那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意義在哪裡?這件事情於你而言只有後果沒有任何益處——”
“我說過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講利益講意義!砸就砸了那又怎麼樣?”我有點不耐煩起來“告訴你我很清楚自己的行爲沒有意義只能帶來後果、得罪那些領導甚至包括您我知道。”
省委書記靜靜地看着我。
“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我已經很失望了。”我說“看着那些腦滿腸肥冠冕堂皇的傢伙坐在女人堆裡裝君子當時的心情很惡劣很堵。講利益是吧?他們哪一個不是天天講、時時講代表誰代表誰代表誰誰誰的利益?但是事實上呢?升官財弄錢弄權再變着花樣地玩玩女人就是他們的利益!告訴您我這人笨不講利益!給我機會就得抽他們!我還喜歡這麼幹怎麼樣?”
“請注意你的觀點還有你的措辭同志!”老周的手指在石桌上重重地頓了頓“我懷疑你的思想和行爲有反社會的傾向!身爲組織的一位中高級幹部你不但公然侮辱他人甚至還開槍恐嚇是什麼性質的問題?有多嚴重你懂嗎?”
“切!”我一揮手“又扣帽子?”
“您搞鍛鍊嗎?”我問他“做不做俯臥撐?”
“什麼?”省委書記愣了一下估計沒聽明白。
“俯臥撐啊!您不懂嗎?我可以給您演示一下。”我從椅子裡起身然後伏到地上真的做了個標準的鍛鍊姿勢給他看逗得後邊的婉兒格格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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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動作。”我站起身來拍拍手“有多嚴重您知道嗎?”
老周的表情有點茫然。
“是的很嚴重。”我說“足以引十幾萬黑社會的暴亂擡屍遊行圍攻政府拿着石塊去跟警察搏鬥。”
省委書記看着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是的雖然沒有在漢江生但是事件性質我想您非常清楚。”我說“我也只看過黨內通報沒去找內參但是我知道是個什麼事情。”
“您說說看。”我說“那些領導們的解釋您覺得合理嗎?有多少謊言的成分在裡面?——睜着眼睛說瞎話一點撒謊的基本邏輯都不講明明那麼假還談得正經八百十幾萬人的暴亂整個國家的關注他們也敢這麼忽悠拿大家當白癡——什麼叫反社會?這纔是。我能跟他們比嗎?告訴您我要反的不是社會而是這些人。”
“事實上您比我更清楚這類跟俯臥撐有關的事隨時隨地都在生只不過從事情後果來看存在精粗顯隱嚴重程度的問題從控制手段上看存在背景深淺能力大小的問題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這些事每時每刻都在生在漢江在長川在整個國家到處都有。”
“別的地方我管不到但是我希望在自己的控制下長川不會這樣。所以我將堅持哪怕這種堅持沒有意義沒有利益。”
“我會繼續以流氓的方式從那些喜歡忽悠大家的僞君子裡邊找到目標打擊他們幹掉他們。”
“所以您知道了嗎?”我說“我爲什麼要讓自己看上去象個流氓?雖然從政治上講這種形象很可笑沒有任何好處?”
“因爲每天站在那些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利益代表們中間我很難受很恥辱我不能憋死我得讓自己看上去跟他們不太一樣。這不是什麼標新立異譁衆取寵只是我覺得如果跟這些人打成一片學了他們的德行滿嘴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對於我來說就是個悲劇。所以我寧可流氓一點小人一點從嘴上罵出來扇他們耳光——我得讓他們怕我讓他們知道我不一樣我不會跟他們講什麼利益談什麼和諧不會跟他們一塊撈錢玩女人不會象他們那樣剛剛做過俯臥撐馬上就能提上褲子然後上臺去抓法制反**打擊那些拿石子砸警車的所謂黑社會不會的。”
“還有一點。”我說“我是個什麼人高層很清楚。您不覺得對於我的行爲他們倒是能夠容忍看法跟下面這些領導們不太一樣嗎?”
省委書記沒有說話從孫女手上接過茶杯來泯上一泯然後仰起臉看着頂上的葡萄架沉默了好一會兒。
良久之後他又低下頭來看着我說“長川的事情決定權不在中央。”然後他問我“你畢竟只是漢江的一個領導這麼做真的不怕嗎?”
“怕?嘿嘿。”我冷笑一個“老實告訴您今天在金代楚正跟我提到的那些什麼工程什麼項目我沒打算接受他的建議幫您謀個利益所以什麼都改變不了我知道。那麼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我要的你們不會賜予你們要的我又給不了咱們沒法子和睦相處。對不起明天我閃人了不在這裡玩了我還怕什麼?你們打算給我安個什麼罪名?還是派個殺手到長川來追殺我?”
“你說誰?楚正?”老周凝視我表情突然有點疑惑然後轉臉瞟了女兒一眼目光尖刻態度嚴厲。“他在那個金代幹什麼?提了什麼要求?”
周芷韻看着我張口結舌表情極其窘迫。
“哦?他去那裡請我的客讓我提供關照您會不知道?裝的吧?”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不帶客氣地問了一個“那位女婿先生不是代表您的嗎?”
“我不承認這個什麼女婿!他代表不了我!”老周火了手往椅子上重重一拍指點着女兒突然就有點氣急敗壞的意思。“你看你都找的什麼人?還說不是爲你老子來的!扯着我的旗號狐假虎威四處招搖每一個都是!芷韻我說你就能不能稍微長點腦子不要讓這些人利用來利用去哪怕有一次都行?”
長公主手又捂到嘴上不過這一次不是笑肩膀一抽一抽嚶嚶地啜泣起來。
老周長嘆口氣咳嗽幾聲手在腦門上捶了幾下樣子有點疲憊。
琬兒着急起來“外公您別生氣了——要不要叫護士?”
看着這一幕我突然覺得很疑惑——眼前這位省委大書記是什麼意思?演戲不能這麼逼真吧?太投入了這是。
“算了算了我沒事。”老周調整一下呼吸手一揮。“不談這些了家裡的事情不讓人省心啊。”
“告訴你那個俱樂部我已經讓公安廳直接去人把它封禁了。”他說“你做得對亂七八糟的地方不是什麼好玩意。”
“啊?”我納悶“不會吧?”
“怎麼不相信?難道我會騙你?”周老闆從孫女手裡接過兩粒藥丸頭一仰就水吞下去。“不能封嗎?”
“我相信您說的。”我猶豫一下心裡在想是不是應該再給他氣上一把。
“但是你的語氣不是這樣哦。”他指指我“有什麼疑問是吧?”
“是的。”我點點頭“恕我直言您是今天才知道那種地方的嗎?爲什麼現在動手?您又是希望做給誰看?”
“問得好。”老周淡淡一笑“早就想整一整今天才算得了機會你讓事情曝出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拿下它沒有人有異議因爲帳記在你頭上我不用得罪誰。”
“政治需要智慧。”他說“找到切入點力才能名正言順才能避免被人攻擊成爲衆矢之的。”
“但是。”他又說“我欣賞你的勇氣——雖然在政治上目前我們是敵人但是不妨礙我對你的欣賞。”
我摸摸鼻子沒有說話感覺有點愣。
“是這樣。”老周瞟我一眼點點頭。然後轉臉招呼他的孫女“婉兒知道爲什麼要讓你坐在這裡聽這些跟你沒有關係的事情嗎?”他說“你已經上中學快要長大成*人以後也會走上社會面對很多事情。所以有一些東西我希望你能夠了解看待問題不能只看表象你要知道現象下的本質纔是最重要的。”
“比如你開始提到的現象——經常有人來院子裡談事說話他們都是你外公的同事和下屬這些人表現出來的共同特徵是的你觀察出來了沒有錯每一個看上去都很謙恭很尊敬態度卑微低調說話沉穩小心不逾雷池半步如出一轍。我談話時的口吻語氣他們會加以分析猜測然後揣度我的喜好憎惡來決定自己的立場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我又不是白癡。”婉兒撇撇嘴好象覺得這種問題侮辱了她的智慧。“他們想幹什麼?誰都知道啊想當官唄還能有什麼。”
“這只是一方面。”老周淡淡說“事實上我想告訴你的另一點就是這些人裡有很多敵視你外公的人他們跟這位沈叔叔的想法差不多也迫切希望你外公下臺。”
“啊是嗎?”小姑娘有點驚訝指着我“除了這個沈宜修別的人想什麼我倒真不清楚看起來都差不多啊都跟哈巴狗似的。”
“所以說要看本質不能想當然。”老周手指在桌子上輕輕點擊“告訴你幾個成語:口蜜腹劍笑裡藏刀陽奉陰違口是心非足以概括。”
“是的小姑娘你姥爺說得很有道理看人要看本質。”我附和了一句“這種詞條恰好我也知道幾個比如說佛口蛇心衣冠禽獸也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老週轉過臉來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我聳聳肩“不是嗎老闆?我的解釋有錯誤嗎?”
“沒有。”他不以爲意地笑了笑“你講得不錯。政治場裡基本如此概莫能外否則無以立足。”
“不過你是一個例外。”他又說“我這幾十年來閱人無數象小沈書記的個性只看到你一個。”
“哦是嗎?”我咧嘴一樂“那很榮幸啊。”
“先是勇氣。”省委書記說“壯懷激烈率性而爲快意恩仇泯不畏死政治場上沒有這樣的人物。”
“謝謝您的評價。”我說“雖然感覺很耳熟好象咱以前在哪聽到過。”
老周也是一笑沒理我會說什麼。
“我在你現在的年齡也有過這樣的激烈——當然還不至於如此張狂嗯也沒你現在這麼高的位置那時候我是個中學校長不過在當時也能算是年輕有爲吧。”
“幾十年走過來那些鋒芒那些銳氣那樣的嫉惡如仇熱血沸騰沒有了。”他很平靜地說“取而代之的是中庸平和的哲學思想是不偏不倚、追求平衡的政治態度講利益講策略而不是講感情講個性否則的話不可能走到今天或者說就算我在這個位置上也幹不下去。”
“比如這個利益吧不講不行。”他說“但是先需要向你說明的一點就是:我在經濟上並不**沒有什麼值得你痛恨的貪斂行徑可以向你保證。比方說我沒有外國銀行的賬戶而且任何人都清楚我也沒有一個家人定居國外事實上金錢對於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當然這是我的想法不代表別人。”
“那您的利益是指什麼?”我冷笑一個“吏治清明人民幸福?還是民族振興國家達?”
“平衡和諧。”他說“我是漢江政治的大家長也是官僚們的利益代表必須在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中找到平衡避免多數人的利益受損——當然我說的多數是指權力集團中的多數這一點勿庸諱言。”
“這個位置上需要面對各方勢力如果象你那樣隨心所欲率性而爲很容易成爲衆矢之敵對於任何一位明智的領導來說都不是好做法。就拿那個亂七八糟的俱樂部來說普通的娛樂場所值得我來關注嗎?但是那個地方你也清楚絕不普通它的後面就存在勢力。可以告訴你如果沒有觸及到我的底線我不會去動它哪怕自己不喜歡這一類的事物。”
“我是省委書記是組織的一員不是什麼萬能的上帝。”他說“誰要把自己當成上帝上帝就會讓他徹底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