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了整整一天的太陽,到了傍晚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白天的威風。看到天色已經不早,任笑天謝絕了張粉香挽留吃晚飯的邀請。開玩笑的話,人家已經窮得這個樣子了,做警察的人,怎麼還能忍得下這個心來吃這種大戶。嘿嘿,就是要吃,也要找個象樣的人家去斬上一刀纔對。
任笑天在臨走時,倒是拜託了張粉香一件事。讓她把村子裡身高達到180公分以上,體格健壯的男人都幫助給排出來。特別是那種喜歡逗‘黑虎’玩,案發以後臉上多了抓痕的男人,要放到優先的序列。
從張粉香家出來之後,任笑天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又拐到了樊羣林的家。在樊羣林家那個小店裡,他們再次見到了那個能把丈夫腿給打斷的暴虐女人。
昨天,因爲不知道這個情況,任笑天和王軍也只是感覺到這個女人比較厲害。今天再一次見面,就感到了這個女人的不同凡響的地方。僅僅從她那兩道又粗又黑的眉毛來看,就知道這個女人的性格絕對是十分的剽悍。
“你不要忙着嫌我們做警察的煩人,先聽我說一句話。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樊羣林沒有企圖強姦張粉香。爲了找到進一步的證據,把這個案件給徹底推翻,我們需要你的配合與支持。”沒等到那個女人說出拒絕的話,任笑天搶先開了口。
樊羣林的婆娘,本來還想將這兩個警察轟出門去,一聽任笑天的說話內容,頓時就變了臉色。再怎麼蠻橫無理的女人,也不會對能幫助自己丈夫申冤的警察擺臉色。
這一下,任笑天和王勇所接受的接待標準完全變了樣。不是繼續站在路邊說話,而是被請到了旁邊樓房裡坐了下來。又是茶,又是煙的,女主人忙個不停。
一直等到她忙停當以後,任笑天才開始了自己的工作。“那天晚上,樊羣林是幾點離開家,又是幾點回家的?”任笑天直奔主題的問道。
一聽這事,樊羣林的婆娘罵道:“這個殺千刀的,我讓他在家裡蹲着,他硬是不肯,說是在家睡不着覺。到了8點鐘的時候,還是熬不住,說是出去看人家打一會牌就回家。他回家的時間,是12點欠5分。當時他開門,把我給驚醒了。我看了一下鍾,還揪着他的耳朵,讓他自己看鐘,看看已經幾點鐘了。”
樊羣林的婆娘如此一說話,任笑天的心裡頓時就樂開了花。他的嘴角輕輕地往上挑了一下,浮起了幾絲壞壞的笑容,心中也很是得意。熊隊長呵熊隊長,有你這麼辦案的嗎?
人家12點不到就已經到了家,那邊的案件還沒有發生哩。你把一個根本沒有到過現場的人,當成是強姦犯。這種案件如果也能不錯,白癡都能當神探了。
王軍在一旁聽了以後,當然也是大吃一驚。連罪犯的基本活動時間都沒有查得清楚,嘖,這個案件辦得也真的很夠嗆。如果查證屬實的話,那就是十成十的一起冤假錯案嘍。
“你家老公晚上是怎麼出去的?”任笑天忍住心頭的高興,還是一本正經的問道。樊羣林的女人回答說:“我到了第二天早晨才發現,他是偷着騎自行車出去的。這個殺千刀的,那一天肯定沒有做什麼好事。要看人家打牌,跑着去就行了。”
“你憑什麼說他是騎自行車的呢?”任笑天問。“那天夜裡下了雨,我到第二天早晨看到的,自行車上全是泥土。車子的前後擋泥板,都被爛泥給堵得嚴嚴實實的。不是他用的車子,又是誰用的呢?”
樊羣林的婆娘真是一個好人,回答問題一點也不打楞,有什麼說什麼。這個時候,任笑天都感覺到有點不好意思。完美,太完美了。皮磊志呵皮磊志,你爲什麼硬是要逼着讓我成名哩。
我是個很低調的人,不想打你的臉耶。只是你如此盛情,讓我怎麼好意思來加以拒絕呢?說到底,你是一個科學家,而且是一個大大的科學家。我任笑天剛剛提拔了一個副所長,正愁沒有業績讓人信服哩。嘖嘖,你怎麼總是想我所想呢?
“樊羣林出門時,好象帶了一把手電筒,應該是帶回家裡了吧?”任笑天又想到了新的問題。只是他沒有直接加以詢問,而是轉了一個圈子來套話。
“不在家了,這老東西帶出去,就沒有帶回來。這個殺千刀的,一點也不曉得寶貝家中的東西。這一點一滴的家產,都是我流血流汗掙回家的。他不心疼,我這心裡疼着哩。”提到手電筒的事,樊羣林的女人十分心疼的說。
任笑天順着她的話音,頜首表揚道:“是呵,大嫂,你過得不容易,是個把家過日子的好女人。”“這個大兄弟,你說的這話我愛聽。這居家過日子的人,又不是大少爺什麼的,哪兒能吃得消到處亂丟東西。”樊羣林的老婆,越說越來勁。看她那個樣子,倒把任笑天當成了知音一般。
任笑天跟在後面說了兩句好聽的話,又把話繞回頭來問道:“大嫂,你們家的手電筒有什麼特點嗎?告訴我記下來,說不定碰上什麼機會的,能幫你給找回來哩。”
警察的話,最是聽不得。他明明是想套取手電筒的特徵,卻偏偏要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處處都在爲你着想。你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說出了他想要的證據,還要滿心在感激他哩。此時的任笑天,就是扮演的這種角色。
樊羣林的老婆,是個一錢如命的人。聽了任笑天的話,當然是開心。開心什麼事?碰上了好人耶!人家做警察的,不但要幫我家老公申冤,還在想着法子幫我找手電筒哩。
這樣的好人,到哪裡去找哇?她當然是張口就說:“特徵?有哇。鐵殼子上碰了兩個癟子,玻璃上也裂了一道縫。還有呀,手電筒的開關那兒生了鏽的,很好認的。”
“等一等。”任笑天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小王保管的手電筒不是塑料殼子的嗎?怎麼又會變成了鐵殼子的手電筒!他連忙叫停說:“你家的手電筒是鐵殼子的嗎?”
聽到任笑天的疑問,樊羣林的老婆有點不悅地說:“我家的東西,我還能不知道嗎?”“不好意思,我還以爲是塑料手電筒哩。嘿嘿,我們家的人都說塑料電筒好,不上鏽。”任笑天在表面上憨笑了一聲,心中卻是在狂喜不已。
樊羣林的老婆也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態度有點過分放肆,好歹人家也是個所長,還又是幫着自己男人說話的警察。她有點羞赧地笑了笑,特意放緩語氣解釋說:“我們家裡倒是有塑料手電筒,老東西那天拿出去的是鐵殼子的手電筒。”
聽到如此一說,任笑天在心中暗罵道,你這個姓熊的,真他媽的是一個標準的熊人。爲了把案件弄成滴水不漏,竟然膽大到把旁證材料做成了是塑料手電筒。這樣辦案件,要想不錯纔是怪事。
說到這時,樊羣林的老婆有點不耐煩起來。她弄不懂,既然是要幫自己老公翻案,爲什麼總是問這些千奇百怪的問題?任笑天也知道談話只能至此爲止,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臨走的時候,他本來想將樊羣林那天騎出去的自行車取走,只是遭到了樊羣林老婆的堅決拒絕,纔沒有成功。到了最後,他採取了一個折中的方法,只是從自行車的擋泥扳上取下了一團已經乾涸的泥塊帶走。
晚上7點多鐘的‘風味飯店’,正是生意最火爆的時間。穿着一件對襟襯衫的趙長思,正笑眯眯的在大廳裡四處轉悠。他就象一個凱旋而歸的將軍,在檢閱自己的士兵一般,滿臉都是寫着‘得意’二字。
也難怪他會這樣得瑟。皮小磊是什麼人?城區分局皮局長的公子,被自己抱着滾到了樓底,還讓他丟掉了飯碗。黃大寶是什麼人?混社會的‘大哥大’,被我咬掉了耳朵,還得乖乖地割地求和。那些衛生局、工商局、稅務局的人,小蝦米嘍,根本值不上一談。
每天晚上,他都會腆着個肚子在大廳裡轉悠。在趙長思的心目中,對襟襯衫是成功人士的象徵,自己這個不小的肚皮,當然也是做老闆的最好寫照。就憑自己現在這麼一個樣子,有誰見面以後會不喊聲上一聲‘趙老闆’?
還是小天喝酒時說的那句話好哇,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自己就應該要好好地顯擺一下,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好好瞧上一瞧,我趙長思也當老闆啦!
正在大廳裡閒得蛋疼而到處轉悠的趙長思,眼睛突然一亮,連忙大步朝着樓梯口迎了過去。只見他口中象孩子撒嬌似地喊道:“天哥,你怎麼來了?我都有好多天沒有看到你了,也不知道經常來看一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