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思和錢小祥到了‘歡樂時光歌舞廳’以後,沒有直接跑到黃大寶的辦公室去算賬。而是採用對話的形式,把自己的來意捅給了旁聽的胡二。
他們也知道,這種剜人心頭肉的買賣,是會讓人感覺痛苦的。必須要有一個緩衝過程,才能得到和諧的解決。運用精神打擊的辦法,總比真的大打出手要好得多。
事實與任笑天估計的情況差不多,黃大寶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先是癱軟在沙發上抽菸。然後是發狂,把辦公桌上用來附庸風雅的文房四寶給砸得粉碎。
面對這種情況,胡二這幫人也沒了主意。到了最後,還是趙二虎有頭腦,跑到黃家把黃大寶的爸爸給請了過來。
黃和生聽完事情的前後過程之後,長嘆一聲道:“大寶呵,這也算得上是花錢買教訓啦。以後,這官場上的事,咱們還是少參與爲好,不要再夾在姓皮的和姓任的中間做傻事了。贏也好,輸也罷,到最後都是讓我們放血。總是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那又何苦哩!”
黃和生的話,說得倒也是大實話。‘風味飯店’爭搶到手,大頭子的利益肯定是讓皮小磊得了去。黃大寶所能得到的利益,頂多只能是一點浮油而已。
現在出了事,出面花錢的事,則全部是由黃家給擔了下來。這還不算完,人家還追上了門算賬來了。沒有辦法的事,出來混的人,該還的總是要還的。
依照黃和生的想法,就是到樓下去邀請趙長思和錢小祥上樓進行談判。他這樣做,就是想親自摸一下對方的底。看看有沒有可能,能把歌舞廳給保下來。有道是善財難捨。這麼肥的一隻下蛋金雞,有誰會願意拱手讓人呢?
“不行,誰也不要想拿我的歌舞廳。哼,既然他們想要鬧事,那我們就乾脆陪他們好好鬧上一場吧。”發泄了一陣以後的黃大寶,尊長着眼睛靠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總算是恢復了平靜。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煙之後,終於下定決心說:“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哩。胡二,你讓下面的人清場。今天提前關門,所有的費用都不用收了。損失的錢財,自然會有人幫助我們送回來。”
聽到黃大寶這麼一吩咐,胡二等人也爲之興奮。自從在‘風味飯店’那兒折了威風之後,平時耀武揚威慣了的胡二、趙二虎這幫人,也就象拔掉了羽毛的孔雀一樣,說話都不敢高聲。做起事來,更是要夾着尾巴。
一些過去瞧不上眼的小魚小蝦米,一個個都欺上了門。別人倒也就罷了,就連趙長思這樣人見人欺的軟腳蟹,竟然也大模大樣地坐在大廳那兒不可一世的耍着威風。
“黃老闆,你說怎麼辦?我們大家都聽你的吩咐。”胡二立即挺起了胸脯說。
“哼,他任笑天不是想鬧嗎?那我們就陪他好好鬧上一場。你把弟兄們召集到一起,先把錢小祥和趙長思好好打一頓。任笑天不出面,那就算是白打,讓他們二人寫下欠條再讓他們滾蛋。”黃大寶陰陰地笑道。
“老闆,如果任笑天出場,我們又怎麼辦呢?”說話的人是趙二虎。自從‘留香飯店’那回遭遇之後,趙二虎就算是留下了心理上的陰影。只要提到任笑天,心裡就有一種怵然驚心的感覺。
黃大寶一聽到趙二虎的聲音,就有點討厭。這都是一些什麼人喲,怕一個人就怕成這個樣子嗎?他不屑地掃了趙二虎一眼,回答說:“任笑天敢來,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那我們就狠狠地打,打得越大越好,越慘越好。哼哼,我們也鬧到市政府去,看他這個所長還當不當了。”
“高,高家莊的高!”胡二和一幫打手聽完黃大寶的計劃,也都感覺到這是一條妙計。無論是進還是退,任笑天都會處於兩難境地。進會丟烏紗帽,退會讓兄弟白白捱打。
當大家按照黃大寶的吩咐,分頭去進行落實之後,胡二沒有走,獨自一人留了下來。黃大寶有點奇怪地問道:“胡二,你怎麼還在這兒呢?”
“黃老闆,我有一點擔心。”胡二回答說。他是老闆的一號心腹,遇事當然要爲老闆多考慮一些。
已經恢復常態的黃大寶,突然聽到胡二這樣說話,奇怪地問道:“噢,你在擔心?胡二,你說說看,你在擔心什麼?”
“我覺得,按照你的計劃,任笑天明擺着是要連褲子都給輸掉的一步棋。黃老闆,你說任笑天是這麼一個沒有頭腦的人嗎?再說,任笑天如果真的出了場,我們又有誰能是他的對手?”胡二反問道。
聽到胡二的分析,黃大寶也在辦公室裡轉起了圈子。是呀,明擺着的一着臭棋,任笑天爲什麼還要這樣做呢?莫不是,這個‘杯具先生’還會有什麼辦法反敗爲勝的暗招!如果對方真的不顧一切的出手,自己總不能硬着頭皮送給人家扁吧?
“大寶呵,如果任笑天自己不出面,讓其他人來幫着救場,不也是一樣的效果嗎?”看到兒子如此犯愁的情景,黃和生也幫助動起了腦筋。
黃大寶一聽爸爸的話,感覺到似乎有點道理,自言自語的說:“爸爸,你的話是不錯。只是要想打得過胡二和二虎他們,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任笑天那幫弟兄,還有錢小祥手下的人,都不足以爲慮。人少了不行,人多了,嘿嘿,他任笑天的官也就做到了頭。”
想來想去,黃大寶還是找不出自己方案的破綻。不過到了最後,他還是想到了黃和生‘不立危牆之下’的教導,立即吩咐說:“胡二,你去跑一趟,把我家別墅那邊的刁老爺子,還有他幫助培訓的那幫人,都給請過來坐鎮一下。呵呵,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天是他們出手的時候嘍。”
“黃老闆,刁老爺子的動用,這也是最後一次了。這樣做,值得嗎?”胡二擔心地提醒說。
“我知道,我也不想用。只是姓任的已經打上了門,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他要其他的還好說,他想要歌舞廳,這是在摘我的心頭肉呵。這樣吧,到了時候你讓那八個培訓的人先出手,刁老爺子就讓他出來看看熱門吧。”黃大寶採取了折中的方法。
大廳裡,錢小祥和趙長思還是在逍遙自在的喝酒抽菸。有時還對舞池中跳舞的男女,指手畫腳的來上一番評頭論足。隨着時間的推移,錢小祥注意到大廳裡的人在陸續減少。到了最後,舞池裡就沒有人跳舞了。這個時間,正是上客的黃金時段。出現這種異常現象,當然會引起錢小祥的注意。
“長思,人家準備動手嘍。”錢小祥低聲提醒說。正翹着二郎腿,對着跳舞的女人打着口哨的趙長思一聽,猛地打了一個寒戰,口中趕忙問道:“人呢,天哥說的人來了嗎?”
“你問我,我去問誰呢?”錢小祥沒有好氣地回答說。
傍晚時,任笑天和錢小祥說到找黃大寶來算賬的事。剛開始,錢小祥倒也是興致勃勃。只是聽到任笑天不來,反而是換了趙長思這麼一個窩囊廢時,錢小祥倒是大大地吃了一驚。
“天哥,你讓長思陪我一起去。是讓他幫我一起動手,還是讓我去保護他呀?”錢小祥的潛臺詞是說趙長思去了,反而是讓自己多了一個累贅。到了時間,我是動手開打,還是忙着保護他呀?
任笑天聽得懂錢小祥的意思,也知道趙長思本身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角色。不過,今天晚上這麼一場戲,還就需要趙長思這麼一種憊懶的人物出場才行。
“你別考慮動手的事,你們只要按照我說的那樣去演戲就行。到了需要動手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幫你們。”任笑天胸有成竹的吩咐說。
出於對任笑天的充分信任,錢小祥才義無反顧地陪着趙長思來了黃大寶的大本營。同樣,趙長思也是堅信天哥不會害自己,纔會這麼吊兒郎當地在歌舞廳作威作福。
不過到了關鍵時刻,兩個人的反應還是有着很大的區別。錢小祥是在着急,而趙長思則是在害怕。只不過是事已至此,怕也沒有用。只聽到‘咔嗒’一聲響,全場的燈光突然之間就都亮了起來。
這時的燈光,與剛纔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截然相反。猛一亮起的時候,錢小祥和趙長思都被那強烈的燈光刺住了眼睛。在那一瞬間,兩人都眯起了眼睛。
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大廳裡已經站上了一百多號統一身穿迷彩服的打手。一個個手持鐵棍,只聽到趙二虎一打口哨,所有人手中的鐵棍一齊往大理石地面上一砸,碰撞聲震耳欲聾,隨後又是集體來了一聲‘嗷’,算得上奪人心魄了。
撞擊聲和呼嘯聲結束之後,大廳裡又恢復了鴉雀無聲的狀態。接着,從樓梯上傳來了‘嗵、嗵、嗵’的踏步聲。一聲,一聲,又一聲,聲聲敲打着趙長思和錢小祥的心臟。
不大一會兒,戴着墨鏡的黃大寶在胡二和一個老頭子的護衛下,從樓上一步步地走了下來。他這樣的架勢,比起地下王國的君主一點也不逞多讓。
在這樣的壓力下,錢小祥和趙長思兩個人,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站起身來,而是端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看到如此情景,就連黃大寶也不得不在內心之中贊上一句:果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黃大寶可不知道,錢小祥和趙長思兩個人,卻是各有苦衷不同,難以啓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