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水姐從門前走過,任笑天卻是一把辛酸淚無處可流.這個彭區長早不來,晚不來,偏生要揀着下班的時間來。還好,任笑天是個豁達的人,既然水姐已經離去,那就乾脆定下心來接待彭區長吧。
“說吧,區長大人,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給彭區長泡上茶,敬上煙之後,任笑天這才坐了下來。
彭中雲沒有急於回答問話,而是用茶杯蓋輕輕地拂去了浮在表面上的茶沫,然後不慌不忙地品嚐了一口說:“嗯,不錯,這茶葉不錯。”
這茶葉當然不錯,是吳雷從他爸爸那兒給搗鼓出來的精品,能差得了嗎?任笑天心中雖急,還是很識相地從抽屜之中掏出了一聽茶葉。這樣的包裝,在當時算得上是精品之中的精品嘍。彭中雲一看,眼睛立即發起亮來。
“這是吳司令喝的茶葉,一共只給了兩聽。見者有份。咱們二一添作五,我夠大方的吧。”任笑天的話沒有說完,彭中雲的手就很不客氣的伸了過來,口中還‘嘿嘿’笑道:“既然是老首長家的茶葉,那我就不客氣嘍。”
任笑天在心中鄙夷了一下,拿了我的茶葉,還不說上一聲‘謝’字,還要美其名曰說是拿的老首長家的茶葉。好象這麼一說,就是收之無愧嘍。賤人呀賤人,算是你狠。
“小天,你上午說的事情,我回去以後好好想了一下。”彭中雲把茶葉收入囊中,立即轉入正題:“那個費存旺的事,要當作大事來抓好。要從他身上取得突破,區裡的經濟建設才能打得開局面。”
“是的,我已經在考慮這件事。問題的關鍵,是要找到切入點。沒有過硬的證據,是沒有辦法對這傢伙進行‘雙規’的。即使我們想這樣做,你們常委會上也通不過。”任笑天揉了一下鼻子。
彭中雲點頭說:“是的,你說的意思我明白。我急着趕過來,不就是要和你商量嘛。總之,怎麼做我不管,我要的是效果。”
耶!這位當區長的玩得倒是不錯,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只要結果,不管過程。也難怪彭中雲會這樣說,人家本來就是當紀委書記出身,對於辦案之中的難處當然不會不知曉。如果沒有困難,也就不會賴上任笑天,交給其他人辦也是一樣。說到底,就是因爲有難度,纔會這樣逼任笑天
。
領導發了話,任笑天當然不會推辭。他嘆了一口氣:“唉,官大一級壓死人。誰讓你是我的領導呢?沒說的,這任務我接下了。”
這事情本來就是有點強人所難,也是因爲相互的關係不錯,彭中雲纔會如此說話。聽到任笑天沒有推辭,彭中雲也是一臉的笑意。站起身來,拍拍任笑天的肩膀說:“我就知道,小天不會讓我失望的。呵呵,讓你辛苦嘍。”
汗,心不苦,只是命苦噢。你是沒有失望,我倒是有點絕望了。彭中雲這麼來一拉呱,說起來也很快,不知不覺的就是一個小時給晃了過去。到了這個時候纔去水姐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讓我進門哩。
告別彭中雲之後,任笑天先趕回家中,取了何阿姨和自己買的禮品以後,也顧不上吃飯的事,直接就往水姐家中趕去。當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衝上二樓時,水姐家的門沒有象往常打開着,而是關得不見一絲空隙。
不好,水姐這樣子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任笑天心中猛一格楞,知道水素琴這是在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放在平時知道自己下班之後會來,不但是門開着,就連茶也會泡好在等着。
‘篤篤’,任笑天有點無奈地敲起了門。這樣的待遇,以前可沒有享受過。
“誰呀?”這是水姐的聲音。
汗,水姐,你這不是在明知故問嗎?任笑天心中在抱怨,嘴上還是趕忙回答說:“水姐,是我,小天呀。”
水姐沒有回答,反而是小海欣喜若狂的聲音傳了出來:“是爸爸,是爸爸來啦。”
‘啪’,屋內傳來的巴掌聲,隨後就是水素琴在斥責孩子:“瞎說,你哪兒有爸爸。你的爸爸早就犧牲啦。”
“不,我有爸爸,我有爸爸。小海叔叔,就是我的爸爸。”孩子哪兒會理解媽媽的苦衷,依然倔強地堅持着自己的觀念。
“你要再說,我又要打嘍。”水素琴施出了威脅的手法。
只是小海不肯服軟,依然執拗的嚷嚷道:“我就說,我就說,小天叔叔是爸爸,是爸爸。媽媽,你和爺爺都說能喊的
。”
聽到兒子說到這話,再看到兒子臉上那紅紅的五條印,水素琴‘哇’的一下哭了起來:“孩子,你別傻,人家哪會願意當你的爸爸。有誰會想得起來我們這孤兒寡母。”
小海哪能聽得懂這話中的意思,只是看到媽媽在流淚,也就跟着哭了起來。孃兒倆抱着哭成了一團。在門外的任笑天,急得直跺腳。水素琴不肯開門,他也沒有辦法。
交道打到最後,水素琴也只是讓他把何阿姨帶來的物品放在門前的地面上。至於任笑天自己給她們母子買的物品,回答只有一句話:“請帶回吧,送給那些讓你牽掛的人,也是你的一番心意。”
這種話,實在讓人是一種錐心剜肉的痛呀!任笑天伏在門上哀求說:“水姐,我小天不是這樣的人。你能不能聽我說上一句,哪怕就是半句也好。”
“任書記,我是一個寡fu。你可以隨意留情,我水素琴還要做人。你如果想要壞我的名聲,那就儘管在門前吵鬧。不然,你就給我趕快走人。”水素琴的決心已定,毫不猶豫地就下了逐客令。
話已經說到了這種分兒上,任笑天當然只有走人。他是一步三回頭,期望水素琴能突然改變心意,把門打了開來,接受自己的解釋。只是一直到最後,也沒有傳出開門的聲音。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完全消失,水素琴的心碎了。她一把捧着小海的臉龐,抽泣着說:“小海,我的乖兒子,媽媽打痛了你。”
“媽媽,我不疼。”儘管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小海還是在強作勇敢的否認說。
“傻孩子,臉上都有了五條印,哪兒會不疼哩。坐在這兒別動,媽媽用熱毛巾幫你敷一下。”水素琴手忙腳亂地幫着兒子護理了一會,直到照料小海上chuáng之後,纔算是獨自坐了下來。
我這樣的做法對嗎?水素琴在心中反問着自己。任笑天的心在疼,她的心更是撕裂般的疼。從今以後,兩個人就是路人。即使是有向老爺子和何阿姨一家夾在中間,也只是一般的朋友關係。
任笑天痛上一陣,就可以淡忘,因爲他還有需要愛的人。不但有易芷寒,還有劉丹丹。就連那個孫佳佳,也能算上一個。有了他媽的時候,顧小雪還能陪伴在牀上。
水素琴呢?什麼也沒有
。她的生活,又將重新回到過去那種孤兒寡母相依爲命的生活之中去。
“離開了男人,難道我就不能活下去嗎?這麼多年了,我不也活得蠻好的嘛!”水素琴擦一擦淚水,勸說着自己。
心是這麼想,水素琴的手卻打開了抽屜,取出了在金陵城裡的照片。看着自己母子和任笑天的合影,水素琴有點癡嘍。小海在任笑天懷中爽朗的笑,自己也依偎在任笑天的懷中,幸福地眯上了眼睛。多麼幸福的一張全家福,如果能一直是這樣,我還會流淚嗎?
“哼,都是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冤家。”水素琴罵了一聲,兩手抓起照片,就想往兩邊用力。只是她這個力氣實在是太小,撕了好大一會,也沒有出現半絲裂紋。到了最後,嘆了一口氣還是將照片收回了抽屜之中。
“小天,你別這樣唉聲嘆氣的好不好?你說你難受,我說水姐比你更難受。你能跑到我這兒,訴說自己的委屈。水姐呢?你有沒有站在水姐的角度想一想,她的委屈找誰去傾訴?”劉丹丹在發火。
任笑天從水素琴那兒出來之後,直接就到了劉丹丹這兒。聽到任笑天碰壁的情況後,劉丹丹雖然勸說了好大一氣,也沒有能讓任笑天擺脫沮喪的形狀。
勸到最後,反而讓劉丹丹生起氣來。你這個任笑天也不是個玩藝兒,只知道自己的面子下不去,怎麼就沒有想到水姐的痛苦呢?看來,再優秀的男人,也是隻想着自己利益的人。
聽到劉丹丹這一發火,任笑天有點委屈地說:“丹丹,你冤枉了我。你知道嗎?我在她身邊,哪怕就是打我幾下,也能讓她好受一點。我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水姐這麼一生氣,又是流眼淚,又是打小海。事情過後,只是小海在她身邊,她怎麼才能散發得了心頭的苦惱呢?。”
任笑天這麼一解說,劉丹丹當然知道是自己錯怪了小情郎。想到眼前的困境,她也沒有什麼好方法可想,只得是感嘆一聲說:“唉,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依!小天,假如你那個向爺爺在家,你們也不至於會鬧得這個不可收拾的樣子。就是水姐要打小海,也會有個人幫助勸說兩句。”
向子良在幹什麼呢?他還在金陵城裡,他在樂呵呵地喝酒。不但有李秉一這麼一幫當年劫後餘生的老朋友相伴,還從京城裡飛來了一位不同尋常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