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天去看,還沒有啊。這是誰幹的?我不知道。我想很可能是原來那個建築老闆派人乾的,那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鈕星星聽着聽着,心裡不覺有些發緊。他知道這一定是陶曉光讓施工隊派人去偷偷抹的。如果是他,就說明陶曉光很可能已經發現他在暗中注意這條裂縫。難道那天他偷偷跟吳興培去看的時候被他看到了?要是這樣,那他一定已經向朱昌盛作了彙報。
哦,怪不得朱昌盛這段時間對我特別熱情和客氣,鈕星星有些緊張地想,也對這次房屋普查工作忽然關心了起來,經常來基建處辦公室轉一轉,問一些情況。
按理說,這個工作不是他分管的範圍,而是顏副局長分管的。顏局長這個人比較溫和,說話不緊不慢,做事有板有眼,態度卻比較含蓄,沒有一點鋒芒。
開始,鈕星星還以爲朱昌盛這樣關心他,是對他這段時間以來工作的肯定和關懷。但自從看見那條裂縫突然被人抹平後,他就知道其實朱昌盛是在做賊心虛地跟他討近乎,也在偷偷地關注着他。
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是派專家去對這幢房子進行質量簽定,就等於向朱昌盛和陶曉光宣戰。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不僅可能查不出任何問題,還會被他們整下臺,趕出教育局。真這樣的話,他就再也沒有辦法把他們搞倒了。
而要是不去做質量簽定,萬一以後出了什麼事,他就要承擔相關的領導責任。關鍵是良心上過不去,強烈的責任感讓他心裡不安,如坐鍼氈。再加上膽小謹慎的吳興培不住地請示和催問這個問題,所以這段時間,他表面上平靜如鏡,心裡卻一直在波翻浪涌。
他跟小妮也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討論來討論去,兩人的意見達成了一致:一定要追查下去,要用這件事作爲搞倒腐敗分子的突破口,但必須講究策略。既要保護和發展自己,又要查出裂縫的真正原因,徹底搞倒腐敗分子。
可是,他一直想着這種兩全其美的策略,卻一直沒有想出來。現在,他看着這幾個區縣教育局的彙報材料,心裡突然一動,來了靈感。他馬上拉出桌上的電話,給吳興培撥打手機:“吳總務,你們學校的自查材料搞好了沒有?已經搞好了?有沒有寄出來?”
吳興培說:“還沒有,我下午就派人送過來。”
鈕星星以命令的口氣說:“你重新搞一份,把圖書館裂縫的事,作爲安全隱患彙報上來,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處理這件事了。”
“鈕處長,這恐怕不太好吧?”吳興培有些爲難地說,“我已經讓陶校長在彙報材料上籤了字,不,不是我讓他籤的,而是他來問我要着看了以後,自己在上邊籤的。”
鈕星星愣住了。他爲自己沒有早一點做出這個決定而後悔。他以前也想到過這種做法,卻沒有果斷地作出決定。現在要是堅決讓他這樣做,陶曉光肯定會向朱昌盛彙報,那麼,他就正式跟他們較量上了。可我目前還不是他們的對手,去向胡局長彙報吧,胡局長肯定會重視這個問題,然後指示我追查下去。但據說胡局長馬上就要退休了,他一退,你怎麼辦?
他本來想讓吳興培彙報上來,然後拿着這個材料去找朱昌盛。
一是看看他的態度,二是可以起到震懾與親近他的兩重作用。沒想到這個決定已經晚了一步,吳興培又這樣膽小,那怎麼辦呢?
“鈕處長,你在互查階段,派人來查看一下,讓他們上報也行啊。”正在他猶豫的時候,吳興培給他出着主意說。
鈕星星想了想說:“好吧,不過,這樣就要推遲一些時間了。”
掛了電話,鈕星星仰在椅子裡想了一會,突然站起來,走出辦公室,朝樓上走去。他覺得還是先去試探一下朱昌盛爲好,變消極等待爲主動出擊,就可以見機行事,更好地掌握主動權。
他走進朱昌盛辦公室,見裡面有人,就想退出去。朱昌盛轉過臉叫住他說:“鈕處長,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鈕星星猶豫了一下說:“等你談完了,我再來。”
朱昌盛就說:“好吧,我忙完了叫你。”
鈕星星迴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只一會兒,就有人走了進來。他是下面一個縣教育局基建科的,姓吳。吳科長一進來就熱情地說:“鈕處長,我今天到市裡有事,正好把彙報材料帶來了,順便再向你請教幾個問題。”
鈕星星讓他在辦公桌旁邊的一張沙發上坐下,給他去泡了一杯茶,就坐下與他談起來。談完話,吳科長要走的時候,輕聲對他說:“鈕處長,你下來一下。”
鈕星星見辦公室裡另外三位科員敏感地支楞着耳朵,形似看着各自的電腦,目光卻不時地偷乜着他們,就知道吳科長叫他下去幹什麼了。他親切地拍着吳科長的肩膀說:“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嘛。”
吳科長略顯尷尬地說:“我給你帶了些海貨,在下面的車子裡,你下來拎一下。”鈕星星笑着說:“多不多?我們這裡可是四個人呢。”
吳科長更加尷尬:“四個人?啊,有,夠了,一人一份。”
鈕星星對施建軍說:“來,施建軍,你幫我下去拿一下吧。”
施建軍就站起來跟着他們走下去。到了下面,吳科長打開車屁股,拎出兩個編織袋。鈕星星打開袋子一看,都是些吃的東西,有冰凍的帶魚,鯧魚,條蝦等,就對吳科長說:“這些東西多少錢?我們算給你,便宜一點就行了。”
吳科長有些急了:“鈕處長怎麼說這種話?這也太見外了吧?”
鈕星星只好說:“那以後就不要再帶東西了,這樣不太好。”
吳科長坐進車子,臉上泛出一層敬佩之色,跟他們揮手告別了。鈕星星送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