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沒人注意他,趕緊乘電梯下樓,往斜對面的那個弄堂裡跑。跑到公用電話旁,他拉起電話,就撥林曉紅辦公室裡的電話,他知道現在打她的手機反而不好。
一聽是樊主任的聲音,他就變着聲調說:“請林曉紅接電話。”
“林曉紅,電話。”樊主任說,“今天,你的電話特別多。”
林曉紅拉起電話:“你好。”陳智深等樊主任手裡的同線電話掛了,才壓低聲說:“你要先處理好那個東西,再去跟他說。”
林曉紅愣在那,沒有反映過來。陳智深又說:“他們正在我們辦公室裡搜查,我怕你先去說,他懷疑你,去你宿舍搜查,那就晚了。”
林曉紅這才反映過來:“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陳智深就往回奔。上到樓上,走回辦公室,只化了八分鐘時間。辦公室裡的三個人還沒有走,正在跟小陸和朱工她們說話。
陳智深默默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聽於向羣說:“我們也不相信,這人是我們公司內部的人,可人心叵測,臉上又沒有字寫的,誰搞得清?”
說着往外走去:“走吧,這裡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們又到隔壁的工程部去查了,當然也是什麼也查不到,但是氣氛卻搞得相當緊張。人人自危,互相懷疑,非常不安。
到下午三點多鐘,陳智深聽見馬小寶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接聽後,就迅速走了出去。大約是嚴旭升叫他上去,可能林曉紅已經跟他去說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馬小寶才哭喪着臉走進來,嘴裡罵罵咧咧:“媽的,懷疑到我的頭上了,真是天曉得。我只跟她是說起過這事,可根本就沒有幹。”
“你跟誰說了?說什麼?”劉林峰聽他這樣說,似乎鬆了一口氣,擡頭問他。
馬小寶嘟噥說:“辦公室的林曉紅。”
朱工一聽,興趣大增:“你跟她說什麼?”
馬小寶呆呆地坐在位置上,不吭聲。朱工猜測說:“你是不是想追她,跟她說了什麼話?”
馬小寶沒好氣地說:“別胡說八道,我都煩死了。”
劉林峰輕聲嘀咕:“有可能。你跟她無意中說起這事,她再無意中說給別人聽。可不對啊,這複印件又是怎麼流出去的呢?”
“是呀,難道它們自己複印好了,飛出去啊?”馬小寶象跟誰爭吵一般,氣急敗壞地說,“如果不是製作的地方流失出去,那這個人,就在我們五個人中間。”
於是,一件件驚心動魄的事情接踵而至。先是開標那天,本來背後運作好,決定由蒙麗建築公司中的標,卻突然宣佈由另一家建築公司中標。
然後,一批批的人到公司裡來調查情況。儘管嚴旭升帶着錢,頻繁出去活動,請人吃飯打招呼,送紅包。但一個內部文件,還是很快就發了下來,蒙麗建築公司因爲造假,資質從二級降爲三級,並且在一年內不得參加招投標。
一向驕傲自大的嚴旭升第一次受到了重創,直接經濟損失達一千多萬,間接損失就更大了。名譽上的影響,更是無法用經濟來衡量,嚴旭升的神情也萎頓了好幾天。
取得這樣的戰果,陳智深和林曉紅很是高興。那天晚上,他們約會後,在一個小飯店裡舉杯慶祝。
“儘管我們私的目的沒有達到,但公的目的達到了,來,乾一杯!”陳智深心頭痛快地說,“通過我們的努力,有效抑制了嚴旭升非法斂財的勢頭,打擊了他的傲慢氣焰,爲國家挽回了一些損失。後來中標的這家單位,是一家國營企業,一級資質。這近千萬的利潤,沒有非法流入嚴旭升的個人腰包,也就沒有分進那些腐敗分子的手中。”
林曉紅也高興地說:“關鍵還在於,我們伸張了正義,也爲那些正直的人,出了一口氣。你可能也知道,這些天,單位裡一些員工,都在暗地裡爲這事而感到高興。有人說,這個人真是一個了不起的英雄,敢於向嚴旭升挑戰,還敢於舉報公司的不法行爲。這種邪門的公司,是應該這樣搞搞他們。”
陳智深喝了一口酒,也有些憂慮地說:“問題是,這樣搞,我們個人沒有得到什麼好處,還冒了很大的危險。另外,單位裡也有人反對,說這樣搞公司,公司效益差了,會影響他們的福利。”
“狗屁。”林曉紅罵道,“以前沒有影響,公司有什麼福利啊?錢都被他浪費掉了,還福利呢?哼。”
陳智深想起貸款的事,跟林曉紅碰了一下杯問:“對了,那晚,那個副行長請你吃飯,說了些什麼?他肯貸給嚴旭升嗎?”
林曉紅垂目想了想,才撩開眼皮,看着他說:“他,唉,怎麼說呢?他要我做他的情人,才肯貸。這個人也很差勁,跟嚴旭升一樣,說了一大堆誘惑我的話,說我只要同意做他的情人,他可以給我一套房子,每年再給我二十萬,還猴急得,當晚就要去賓館開房間。我很生氣,一口回絕了他。”
陳智深聽了,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就只顧吃菜。
林曉紅又說:“後來,我怕他告訴嚴旭升,嚴旭升對我採取什麼措施,就緩和了一些口氣,釣住他說,你先給他貸了,我再考慮。他悻悻然,很不高興,說那我也考慮考慮再說吧。所以,我們沒吃完,就不歡而散了。”
陳智深皺着眉頭說:“現在這些人怎麼都這樣?真的讓人氣憤。他媽的,我真想去揍這個狗孃養的。這錢是他的?他只不過是有放貸權而已,就提出這樣無恥的要求。”
想起這件事,林曉紅的神色也暗淡下來:““唉,我們呆在蒙麗,看來沒有什麼前途,也沒有多少意思。”
陳智深沉吟着說,“還是離開這裡,到別的公司去試試。”
林曉紅垂下眼皮,只顧輕輕吃菜,不說話。看得出,她的心情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