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爲民和李華章兩個人又議了一陣，覺得想給郝全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並不容易。因爲主要的領導崗位都是一把手說了算，也就是隻有市委書記左浩天點頭才行。他們兩個人雖然都是山陽的實權派人物，但在用人上並沒有拍板的權力。
說實有話，一些一般性的副處級崗位，他們隨着大批幹部的調整，安插進去幾個自己人是不成問題的。但如果是核心的副處級，或者是一般的正處級，他們基本上都插不上手了。
李華章說：“咱原本想着黨史辦這個地方，不是重要崗位，以你我的老臉，安排一個郝全國應當很有把握。但現在這個職位留給了趙懷中，還真的不好辦了。”
毛爲民說：“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咱就對左書記直言，根據民主推薦和組織考評，黨史辦主任這個位置公認是應當解決郝全國的，但吳天然發了話，需要臨時變陣。如果組織上仍堅持原來的意見，郝全國就是唯一成熟的對象。如果要考慮吳天然的因素，就需要搞一個小小的平衡，給年輕優秀的郝全國另外一個機會。”
李華章聽了毛爲民的話，覺得還是毛爲民技高一籌。把皮球踢給左浩天，吳天然的面子你看不看？你如果不看，恐怕說不過去。如果看，就需要給郝全國另外安排一個合適的正處級位置。
李華章說：“毛書記，你說的有理。”
毛爲民說：“不過，咱們還得做到心裡有數。左浩天如果徵求你的意見，你總得給小郝提出個相應的位置才行。”
李華章說：“這個沒問題，只要左書記開了口，咱們就有的是辦法。我已經想好了，團市委書記，你看怎麼樣？左書記已經交待了，現在的團市委書記很快就要下到縣裡去擔任縣長了。至於讓誰來接這個班，左書記並沒有說。那咱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提名郝全國。我覺得，團市委書記這個位置要比黨史辦主任更具優越性。團市委書記是有年齡限制的，到了一定年齡，就得給人家打出路。按照慣例，團市委書記下到縣裡，就是縣長。”
毛爲民說：“這個位置好，你可以先給郝全國通通氣，讓他穩着神。我怕這些年輕人，考慮問題一根筋兒，要讓他沉着氣。”
李華章說：“毛書記，還是你親自對他講吧，他聽你的話。”
毛爲民說：“可以，我對郝全國說一說。你是組織部長，左書記那裡還是需要你多提醒。”
李華章說：“放心吧，毛書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隨後，毛爲民讓郝全國來見了他一面。毛爲民說：“全國啊，這次幹部的調配有一些變動，黨史辦那個地方，你就不要再留戀了！”
郝全國有些吃驚：“大哥，事情不是已經定下來了嗎。根據你的交待，該做的工作我也已經做好了。”
毛爲民說：“你不知道，就在咱們打獵那天，北京的吳天然突然給李華章打來了電話，讓他關照一下趙懷中。你想，吳天然是誰，他的面子，咱們市裡的領導能不給？”
郝全國沒有想到還會有這樣的變數，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大哥，主任的位置讓給他老趙，我怎麼辦？”
毛爲民笑了笑說：“你的事，大哥已經給你想好了。新的位置比黨史辦主任一職更有前途。”
郝全國問：“比黨史辦主任還好？”
毛爲民說：“對，我和李華章商量了，準備讓你到團市委去任書記。他也知道，按照慣例，團市委書記幹幾年，下去直接就是縣長。”
郝全國說：“多謝大哥了，團市委是比黨史辦的幹部流動的快多了。”
毛爲民說：“我今天找你來，有兩個目的。一是你要穩着神，不管趙懷中是不是宣佈主任，你訪幹嘛幹嘛。二是這次李華章要爲你在左浩天書記那裡建言，你應當給李部長有所表示。”
郝全國當即對毛爲民表態：“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切都聽你的。”
在幹部調整前，趙懷中收到了一條吳天然給他發來的手機短信。內容是“老科長，所託之事，已經安排。順祝身心暢達、事業順利、家庭和美！”
看了吳天然的短信，趙懷中很感激。他當即回了一條短信：“天然老弟，大恩不言謝。祝你萬事皆順，事業更創新高！”
不久，趙懷中又接到了李華章給他打來的電話：“懷中啊，我是華章！”
趙懷中說：“李部長，你好，你好！”
李華章說：“懷中啊，你說的事，我在市委左浩天書記那裡爲你全力爭取，現在差不多已經定下來了。”
趙懷中知道，這裡面是吳天然做的工作，但他也裝作不知情。他連忙說：“李部長，太感謝你了，改天我去看你！”
李華章說：“懷中啊，咱們可是多年的老夥計了，不用客氣。”
趙懷中當然明白，李華章給他打電話，是在顯功。他也只裝作極爲感謝人家了。
不久，在山陽市的一次規模不大的幹部調整中，人們驚異地發現，一直很不起眼的黨史辦，一下子竟提起了兩位正處級。一個趙懷中，由副主任提爲主任。一個是郝全國，由副主任提爲團市委的書記。有人就戲言：黨史辦的地氣動了，原來鬼見愁的地方，一下子成了香餑餑。
趙懷中成了黨史辦的一把手，出納小陳就經常扭着屁股來向他彙報工作。對面稻香村酒樓的老闆也一直說要請趙懷中吃飯，說是她要請客，祝賀趙主任榮升。打了幾次電話，不見趙懷中過去，白姑就打發柳柳過來找。
柳柳來到趙懷中的辦公室，就順手把房門給關上了。她手裡提着一袋鮮荔枝，說是白姑讓捎過來給趙主任嚐鮮的。
柳柳伏在趙懷中的辦公桌上，胸前的兩個肉球便從衣服開口處跳出來大半截。柳柳說：“趙主任，今天是白老闆讓我來請你過去赴宴的，你可一定要給面子。你要是不去，老闆就要炒我的魷魚了！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柳柳的兩團肉晃得趙懷中有些眼花，他就說：“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柳柳拍着小手說：“好好，太好了，趙主任。以後你到我們那裡，我就替你喝。”
打發走柳柳，趙懷中就坐在辦公室裡發呆。現在的人，怎麼都變得這麼勢利？他不還是原來的趙懷中嗎？只是在官職前面把那個“副”字去掉了。去掉了一個字，他這個人真的就價值百倍了？唉！
聽說趙懷中接了一把手，妻子李豐英高興壞了。他對趙懷中說：“老趙啊，你看到沒有。這一次你們黨史辦一下子解決了兩名正處級，是不是當初人家考慮的就是郝全國啊。我讓你給李華章表示一下，起作用了吧。要不然，如果你們那裡就解決一個人，輪到輪不到你，還很難說啊！”
聽了老婆的話，趙懷中就從牀底下把那個裝有10萬塊錢現金的手提袋拽了出來。
李豐英一看，很是驚異：“怎麼，李華章沒要咱的東西，也把咱們的事給辦了？沒想到，這個李華章還真夠意思！”
趙懷中說：“我根本就沒給他送，我的事，我只是給吳天然打了一個電話。”
李豐英更是吃驚不小：“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就搞定了？吳天然太夠意思了。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提了一個正處級，一分錢沒花。這事，說給誰聽，誰也不會信。”
這天晚上，李豐英專門給趙懷中多炒了兩個菜，要好好地祝賀一下。沒想到，趙懷中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默默地流起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