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底樓之後,樑健和何潔玉就聽到了空調外機“嗡嗡”的巨響。而眼前的通道又是陰暗又是狹小,給人很沉悶的感覺。何潔玉看了看有些後怕:“這裡會有人嗎?”樑健說道:“我們先去看一下。”
經過剛纔的一頓猛烈的撞擊,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此刻的吳成、吳欣月父女也已經精疲力竭,坐下來休息。所以過道里,也沒什麼聲音。樑健和何潔玉在過道中摸黑前行,卻聽不到什麼聲音。何潔玉就喊了一聲:“有人嗎?有人嗎?”空調外機的聲音很響,幾乎把其他聲音都掩蓋了。沒有迴音,何潔玉和樑健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失望。
樑健又鼓起了勁,喊了一聲:“吳成!吳欣月!”樑健用勁的喊聲穿透了空調外機的聲音,透入了鐵門。吳欣月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臉上露出了驚喜:“爸,好像有人在叫喊我們的名字!”“吳成!吳欣月!”樑健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們在這裡!”“我們在這裡!”吳成和吳欣月都欣喜若狂,拍打着鐵門。何潔玉也很欣喜:“他們真的在那裡!”這證明她之前的猜測都是對的。何潔玉首先奔跑到了門口,想要拉開鐵門卻打不開:“這門是被鎖上的!”樑健打開手機,使用手機電筒四處尋找,瞧見邊上有空調安裝留下的的鋁合金邊角料。樑健撿拾了起來,他將手機給了何潔玉:“趕緊打電話給小五。”說着,樑健就開始用邊角料狠狠地砸門鎖,發出“嘭嘭嘭”的聲音。
這金屬碰撞的尖銳聲,傳遞到了二樓,浴場中的大堂經理和保安人員都聽到了:“在底樓!”他們通過樓梯衝了下來。何潔玉也聽到了雜沓的腳步聲,就對樑健說:“他們好像來了。”但是,樑健彷彿沒有聽到,仍舊用力砸着門。忽然“咔嗒”一聲,門鎖被砸落。樑健用力一拉,門打開。裡面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影。“謝謝!”
吳成和吳欣月還有很多感謝的話要說,但是過道那頭一下子就多了那麼多人,兩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因爲他們知道,自己還沒逃出去,又要多兩個人被關在一起。跟蹤者朝大堂經理喊道:“把他們抓起來,都給我關到裡面去。”“兄弟們,上!”大堂經理喊了一聲,手中也握着棍子逼近了過來。
樑健忽然朗聲道:“你們敢!你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嗎?非法拘禁,你們老闆就要坐牢了!你們這些人如果輕舉妄動,就是幫兇,也一起跟着坐牢吧!我看你們無非也就是打工仔,值嗎?”走在前面的保安忽然停住了、不動了。
大堂經理衝後面的保安道:“愣着幹嘛,還不動手!跟着老闆這麼久了,我們老闆什麼時候出過事!我們老闆有大官罩着,還怕這幾個人嗎?如果你們不動手,今天就給我滾蛋!動手的,今天每人五百獎金!”那些保安其實也不過是底層人,聽說老闆有大官罩着,也就有恃無恐地向着樑健他們逼了過來。
樑健將手中的邊角料揮舞着,與對方的棍子猛烈撞擊着,發出“嘭嘭”地聲音。但是對方的人實在太多,而且他們的棍子揮舞起來更加方便。樑健舞到了幾個人的身上,那幾個保安嗷嗷叫着,退了出去,但是馬上又有保安衝了上來。樑健一不小心手臂上也吃了一棍。錐心之痛。但是,樑健沒有哼一聲,繼續抵抗。女副縣長何潔玉似乎感到樑健受傷了:“你沒事吧?”樑健牙咬道:“沒事。”
但是,幾個保安隨之又一同衝了上來,樑健的棍子被砸落在了地上。那幾個保安獰笑着:“他手上已經沒東西,給我好好地打!”女副縣長何潔玉喊:“你們不能打!他是副省長!”在那些保安和大堂經理聽來,這是今年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大堂經理喊道:“他是副省長?我還是省委書記呢!給我好好打,到我們安足浴場來搞事,打得他沒有生育能力!”那些棍子一下子就向着樑健招呼了過來。
樑健心中苦笑,自己堂堂一個副省長,今天要被這羣保安打了!這也算是奇恥大辱吧!
“嘣”的一聲,在底樓通道中炸響!“誰都給我不許動!誰動,我就衝誰開槍!”一硬朗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槍響!
那些保安都不敢動了。隨之,黑暗的過道就被照亮。“我們是警察,都不許動!”這是鏡州市公安局的秦隊長。小五也跟了進來,將那些保安推到了一邊,趕到樑健的身邊:“樑省長,你沒事吧?”樑健強忍着手上的疼痛,說道:“我沒事,快帶這對父女走!”秦隊就上來對吳成和吳欣月道:“來吧。”小五則繼續護在樑健的身邊。
大堂經理卻攔住了秦隊:“你們是什麼警察?警察從來不來我們浴場!”秦隊纔不管他,一腳踹在大堂經理的肚子上,說道:“我們是人民警察!”那個大堂經理被踹翻在地,其他保安看到他們手中有槍,都不敢動。秦隊的人就護着那父女、小五護着樑健和何潔玉,從浴場裡出來。邊上擁上來不少看熱鬧的人,都被秦隊帶人驅散。
到了車旁,樑健就對秦隊說:“你們趕緊護送吳成和吳欣月回寧州。我會讓小五跟你聯繫好住所。”秦隊馬上說:“是。”樑健又讓小五駕車跟在他們的車子後面,一同到達了賓館駐地。樑健帶女副縣長何潔玉到了自己的房間,說:“你今天不能回去了。住在這裡吧!”何潔玉看了看樑健的房間,尷尬地問道:“我住在你的房間?”樑健笑道:“當然不是!你等等。”不一會兒,熊葉麗就敲門進來了。
樑健對熊葉麗簡單說了幾句,然後讓熊葉麗帶着何潔玉一同到她的標準間休息去了。安頓好了何潔玉,樑健給畢部長的秘書打了電話,問畢部長休息了沒有,他想要拜訪畢部長。秘書蘇小棚去請示了一番,說畢部長在等他。樑健就來到畢部長的房間。
畢華看了樑健一眼,說道:“你怎麼看上去風塵僕僕的?”然後,讓秘書蘇小棚給樑健去倒茶。樑健就毫無保留地將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向畢華作了彙報。畢華聽了之後,沉吟道:“一個領導出了問題,破壞一個地方的政治生態。小棚,你把那封檢舉信給樑省長看看!”秘書蘇小棚就從包裡取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樑健。
樑健很是驚訝地接過了信,看了一遍,越看越是驚心。畢華部長說:“那個鬱波紅簡直就是爲所欲爲,在縣委賣官鬻爵、插手工程,什麼都做,就是因爲省裡某個同志罩着啊!我纔剛下榻,這封檢舉信就來了。樑健,雖然我是被你拉到烏山這個坑裡來的,但是這個事情我支持你!雖然你不是紀委書記,但是你要調動力量,就把整個事情查到底!”樑健心裡很是感動,但是他同樣也很擔憂,他說:“畢部長,這個事情,我肯定要管到底了。不過,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今天我把吳成和吳欣月父女給救走了,我擔心那個縣委書記鬱波紅會狗急跳牆,作出瘋狂的事情來。萬一威脅到畢部長的安全,那我就太對不起畢部長,也對不起組織了!”
畢華一笑道:“你認爲他們有這麼瘋狂嗎?”樑健說:“他們本身就很瘋狂。”畢華笑道:“那今天晚上,咱們就不睡覺,我要給銀懷市的這些幹部上思想政治課!”
吳成和吳欣月被樑健救走,讓鬱波紅簡直抓狂了。他只好給高安雄打了電話。高安雄一聽,都沒有批評鬱波紅,就直接掛斷了電話。高安雄的心裡已經放棄了鬱波紅。
鬱波紅心裡甚至出現了魚死網破的想法,他打算糾結手下一批人,前往畢部長和樑健下榻的酒店去拼了。然而,就在此時,銀懷市委書記趙劉光的電話打來了:“波紅同志,畢部長讓你和我一起到他住的賓館去聊天。”
鬱波紅一愣,聊天?他原本瘋狂的念頭,被這一句“聊天”給打散了。他就趕忙了酒店。一敲門,走進去,卻發現除了趙劉光,市長李惠、常務副省長樑健、省委組織部長王永梅都在。在這麼多領導面前,鬱波紅卑微地低頭進去,跟畢部長問好。
畢部長和藹可親地道:“波紅同志也來啦。好啊。我想啊,這次到烏山來過之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來。跟大家也算是一種緣分,有些話不說,也不放心你們。所以,今天把大家都叫過來,一起再聊聊吧。權當打發這個不眠之夜了。”
於是畢部長就開始跟他們聊了起來,海口天空,聊了歷史,也聊了個人經歷,還有官場的經驗和教訓。最後他說道:“做官啊,貴在有敬畏之心,沒有了敬畏之心,就要犯錯誤、甚至犯大錯誤。有了敬畏之心,就算犯了錯誤,主動承認,也還是有機會改過自新的。”